顧涼笙突然僵住了，不知是酒精在作祟，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深藏在心底多年不曾想起的某段記憶突然浮出水麵，瞬間占據了她整個大腦。

    魔都破舊但別具味道的老街區裏，巨大的梧桐樹下，一個約莫有七八歲的小男孩兒悠閑自在的躺在樹蔭裏，懶洋洋的開口道：“我啊？和大哥不同，我其實一點兒也不想接手秦家的產業，恩……我長大後想做一個演員！”

    “今天演大俠，明天演皇帝，後天再演個特工、妖怪什麽的！現代古代任意穿梭，多重身份隨便切換，每天都能體會不一樣的人生，多有趣。”

    “最好再混個影帝當當，也算功成名就了……”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下，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極為好玩兒的事情一樣，興奮的扭過頭來：“欸，笙笙，我若是去當了影帝，你不如就去當個音皇吧，正好配我！”

    回憶在這裏戛然而止，畫麵定格在小男孩英氣的笑臉上，奇怪的是，顧涼笙明明已經記不清那小男孩的樣貌了，可那笑容卻清晰深刻，不肯模糊半點。

    顧涼笙呼吸一緊，心口撕心裂肺的痛著，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牢牢的鉗住了她的心髒，那大手不斷握緊，她的心髒也在這握緊的過程中被擠壓的扭曲變形，疼到她幾乎不能呼吸。

    眼前不知何時蘊上了一層水霧，將視線變朦朧，現實和回憶開始交錯，仰頭凝視著杜晟睿的顧涼笙驚愕的發現，杜晟睿那張刀削般深刻英俊的臉，竟開始和她記憶中小男孩那張稚嫩的臉重合了起來。

    開玩笑的吧？顧涼笙身子不自覺的開始發顫：他們兩個明明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她是有多醉，才會把這兩個毫無關聯的人，這兩張完全不相同的臉聯係到一起？

    杜晟睿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傳了過來：“怎麽哭了？”

    他彎起骨節分明的指，替顧涼笙拭去了眼角的淚花，動作輕柔，像是在對待世上最為珍貴的至寶，又像是在輕撫戀人的臉龐。

    顧涼笙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任何的聲響來，幾秒鍾的停頓後，她突然撲到了杜晟睿的懷裏，用力的摟著他的脖子。

    她把臉埋到了杜晟睿的懷裏，呼吸劇烈，像溺水的人。

    為什麽會突然想起他呢？想起那段塵封於心底多年的往事。

    是因為杜晟睿和他一樣都向往自由，想要體會不同的人生，還是因為她今天見到了秦煜卿，所以關於秦家的記憶便潮水般湧了過來？

    顧涼笙不懂，她隻覺得痛苦……好痛苦！

    心髒痛到變形，五髒如同刀絞，這痛苦無處宣泄，無人理解。

    “涼笙？”杜晟睿注意到了顧涼笙的不對勁兒，低頭喊了她一聲：“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顧涼笙死死的抓著杜晟睿的襯衣，過激的情緒讓她整個人都在發顫，也許是夜色太迷人，也許是酒吧的氛圍太蠱惑，又可能是酒精和悲痛的回憶麻痹了顧涼笙的神經，她猛地抬頭，紅著眼睛盯向杜晟睿，提出了她此生最為荒唐，也最為放肆的一個請求：“杜晟睿，抱我！我想要你！”

    杜晟睿的瞳孔有一刹那的放大，似是不敢相信顧涼笙說了什麽。

    可這抹不可置信隻在他墨色的瞳孔裏停留了不到一秒鍾，便化為烏有了，因為他知道顧涼笙喝醉了——醉酒的人，向來膽大妄為，口無遮攔。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杜晟睿低頭，削薄的唇逐漸靠近顧涼笙的耳朵，說話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甚至有些冷淡。

    顧涼笙劇烈的喘息著，眼角已經噙滿了淚水，唇角卻勾著笑：“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了……”

    她稍微向後傾了傾身子，離開了杜晟睿溫暖結實的懷抱，然後踮腳，費力的去夠杜晟睿性感的唇。

    酒吧閃爍著的變色燈映的顧涼笙的嘴唇更加殷紅嬌嫩，杜晟睿的目光在那誘人的唇上停留了數秒，不待她靠近，便俯身主動吻了過去。

    ——他從不喜歡把主動權交到別人手上，無論是在事業上，還是在感情上。

    他們在喧鬧的人群中如饑似渴的親吻，彼此都迫切的渴望得到更多。

    喘息的間隙，杜晟睿猛的掐住了顧涼笙的下巴，最後一次警告她：“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

    聞言，顧涼笙輕笑一聲，拿眼梢似似有似無的瞥了眼杜晟睿身下，語氣挑釁：“難道我說反悔，你會停下來不成？”

    “不會。”杜晟睿幹脆利索的回答道：“剛才不過是客套一下罷了，我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這點兒你應該早就知道了。”

    他不是正人君子，剛好她也不是大家閨秀，這麽一看，他們倒是挺般配的。

    這樣想著，顧涼笙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隻是這笑容裏的苦澀與歡喜，怕是隻有她一個人能嚐得出來了。

    “帶我離開這裏。”她再次勾住了杜晟睿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了他身上：“我想去……想去你家……”

    不待她把話說完，杜晟睿便將她攔腰抱起，轉身大步跨出了酒吧。

    被杜晟睿橫抱出去的時候，顧涼笙一直在放聲大笑，她如同電影裏性感熱辣的舞女，毫不避諱的向眾人展示著她的美麗與大膽，走到酒吧中央的時候，她甚至攔下一個不知名的男性顧客，奪走了他剛剛買下的雞尾酒。

    “謝謝。”顧涼笙將雞尾酒一飲而盡，然後衝那位驚呆了的男顧客拋了個媚眼兒，並把酒杯還給了他。

    “這杯算我的。”杜晟睿側頭，冷聲跟那男顧客說，然後從襯衣內側掏出一張卡來，丟給了他。

    顧涼笙摟著杜晟睿的脖子，饒有興趣的問：“那卡裏有多少錢？”

    此時，杜晟睿已經抱著顧涼笙走到酒吧門口，他回頭瞥了眼身後的酒吧，悶哼道：“購買下這個酒吧了。”

    “這麽豪爽？”顧涼笙柳眉輕挑：“為美人一擲千金？”

    杜晟睿低頭咬了下顧涼笙的鼻尖，輕笑道：“少拐彎抹角的自吹自擂了。”

    顧涼笙嘟嘴，不輕不重的在杜晟睿的胸口錘了一下，嬌嗔道：“討厭，人家也在誇你好不好？”

    杜晟睿沒有接話，抱著顧涼笙大步走到他那輛全球限量的瑪莎拉蒂跑車前，一把將顧涼笙塞到了副駕駛上，然後整個人便壓了過去，像巨大的黑雲，將顧涼笙籠罩在身下。

    顧涼笙伸手抵在了杜晟睿的胸口，阻止他吻上自己：“不要，我不要在車上，我要去你家……去你家的床上。”

    “有區別嗎？”杜晟睿壓著脾氣問。

    “當然有區別了。”顧涼笙將杜晟睿一點一點的推離了自己：“求發泄和刺激才會在車上，而我現在想要的，是浪漫和……”

    她沒有再說下去，似是詞窮了。

    可實際上，她並沒有詞窮，隻是後麵的話，不適合對杜晟睿說。

    ——而我現在想要的，是浪漫和愛情。

    起碼我能得到其中一個，顧涼笙苦笑了一下，在心裏這樣安慰著自己：能得到其中一個已經很好了，做人不能太過貪心。

    顧涼笙沒再說下去，杜晟睿也沒有追問，他似乎有一種神秘的猜透人心的本事，甚至不需要動腦就能意識到，顧涼笙後麵的話隻會給他帶來麻煩，而他最討厭的就是麻煩了，所以他明智的選擇了不問。

    “人不大，要求倒不少。”他輕笑一聲，懲罰性的捏了把顧涼笙的腰，然後翻身來到駕駛位上，掛檔，踩離合……動作一氣合成。

    世界頂級跑車速度可不是唬人的，再加上杜晟睿一路超速闖紅燈，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他硬是三十分鍾不到就開完了。

    兩人擁吻著進了臥室，在路上完成了寬衣解帶的過程，散落的衣物從大廳，一路蔓延到臥室門口。

    進臥室後，杜晟睿一把將顧涼笙甩到了床上，開始攻城略池。

    顧涼笙欲拒還應般的推了他一下：“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聞言，杜晟睿的身體明顯僵了僵，那反應，就像興趣正濃的人當頭被人澆了一桶冷水般，瞬間隻剩憋火了。

    這抹僵硬令顧涼笙心底一涼，可她還是笑了，盡管那笑容並沒有什麽溫度：“別緊張，我不會腦殘到問你愛不愛我的。”

    關於“愛不愛”這個問題，顧涼笙早就已經知道了答案，再問，就是不識趣的毀氣氛了。

    杜晟睿有些惱了，低頭在顧涼笙漂亮的鎖骨上泄憤般的咬了一口：“耍我？”

    “我哪兒敢啊？”顧涼笙嬌笑著否認：“我隻是想問……”

    她頓了頓，抬眸對上杜晟睿岑黑如墨玉的眸子，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表情變得難得認真：“那天在藍豚公司你不是說不會管我了嗎？為什麽最後還是管了？”

    不知道是不是顧涼笙的錯覺，她覺得杜晟睿聽完這句話以後，眼神似乎變得溫柔了起來。

    男人勾唇，笑容蠱惑：“你不也一樣，狠心拒絕了我那麽多次，最後還不是求我抱你？”

    “那不一樣。”顧涼笙說：“是你先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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