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晟睿目光冷了下來，一字一頓的強調道：“不辭而別的是你，把我們的關係形容得一文不值的也是你！”

    他猛的掐住了顧涼笙的下巴，逼著她與他對視，然後凝視著她桃花瓣一般嫵媚的眸子，一字一頓的質問道：“顧涼笙，我們兩個到底誰更狠，更壞？”

    或許是棋逢對手吧，顧涼笙笑了，在心裏回答他：兩個又壞又狠的人走到一起，隻能彼此折磨，看誰更壞更狠了。

    所以他們終究不合適。

    “我不想跟著談這個。”顧涼笙抬手打落了杜晟睿掐著她下巴的手，突兀的轉移話題道：“耽誤你半個小時的時間，我有筆交易想跟你談談。”

    “我為什麽要浪費時間跟你談？”杜晟睿突然耍起了架子：“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

    他話裏諷刺意味甚濃，顧涼笙卻也不惱，輕描淡寫道：“對你有好處。”

    怕杜晟睿不鬆口，顧涼笙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和傅以陌有關。”

    聽到“傅以陌”這三個字，杜晟睿的表情明顯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叫來管家，讓管家去處理仍然坐在跑車上不敢輕易下來的美女，自己則引著顧涼笙進了書房。

    到書房後，顧涼笙開門見山：“容文琦是傅以陌的人，這你應該知道吧？”

    “猜到了，但不是很確定。”杜晟睿從琉璃桌下方的抽屜裏掏出一瓶價格不菲的拉菲來，為自己和顧涼笙一人斟了一杯。

    顧涼笙瞥了那酒杯一眼，卻沒有拿過來喝。

    ——她已經醉過一場了，不需要再醉一場。

    “你現在可以確定了。”她盡量把注意力放在正經事上，直言不諱道：“我親眼看到傅以陌派車來接容文琦……”

    “你怎麽知道那是傅以陌派來的車？”杜晟睿突然打斷了顧涼笙，沉冷著調子指出：“傅以陌這家夥做事謹慎的很，很少留破綻，你若能輕而易舉的看出那是他派來的車，隻能說明，他是故意讓你看出來的。”

    “相信我，認出那是傅以陌派來的車一點兒也不簡單，但這不是重點。”顧涼笙說：“重點是，傅以陌想往你身邊安插眼線。”

    杜晟睿沒有說話，似笑非笑的凝視著顧涼笙，用眼神示意她繼續往下講。

    顧涼笙細長的眉逐漸下壓，以前所未有的陰冷語氣問杜晟睿：“你想不想將計就計，反將傅以陌一軍？”

    三年前，顧餘笙曾在顧涼笙即將離開秦家的時候，跟顧涼笙說過這麽一句話：“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我是宿敵，別跟我談什麽姐妹情深！”

    顧涼笙覺得自己對容文琦已經夠仁慈了，可對方貌似並沒有就此打住，不再找她麻煩的意思，再仁慈下去，就是對自己殘忍了。

    所以，她打算“將”軍了。

    “容文琦一直想借我的手，重新爬上你的床。”顧涼笙垂下眼簾，又長又密的睫毛在她下眼瞼處打下一片弧形的陰影，給她柔美的臉添染了幾分陰鬱之感：“留奸細在身邊是很危險的，但如果你已經知道了她是奸細，情況可就大為不同了。”

    溫順的狐狸，終於按捺不住，露出了它尖銳的牙齒和鋒利的爪子。

    獵人覺得很有趣，捕獲狐狸的欲望，也越來越強烈。

    “終於打算對容文琦出手了？”杜晟睿晃動著手裏的高腳杯，動作隨意，卻給人一種別樣的美感：“我以為，你會再忍她一段時間。”

    顧涼笙抬眸與杜晟睿對視，冷冷清清的丟下一枚重型炸彈：“她拍了我們上床的視頻。”

    杜晟睿表情變了變：“珠江月那次？”

    顧涼笙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杜晟睿冷哼一聲，將手裏的幹紅一飲而盡：“那她確實該死！”

    “杜總的意思是同意我跟我做這筆交易了？”顧涼笙挑眉。

    聞言，杜晟睿笑了，幽著調子揶揄顧涼笙道：“小狐狸好不容易把爪子露了出來，我怎麽也得讓這小爪子沾沾血，再收回去吧？”

    “說什麽呢？”顧涼笙終於伸手把杜晟睿為她斟的那杯幹紅端了起來，送到唇邊輕抿了一口：“不是早就說過了嗎？人家可不是小狐狸……是美人魚。”

    最後一個音節脫口之際，她拿眼梢輕飄飄的瞥了坐在她對麵的杜晟睿一眼，那一瞥，極致的嫵媚。

    杜晟睿的眸色無聲無息間加深了：“影視作品裏，美人魚有著傾國傾城的外貌，蠱惑人心的歌聲，但也會在人類靠近的時候，露出鋒利的爪牙，化身成怪物，將眼前的所有生物撕成碎片，吞入腹中。”

    “不一定哦。”顧涼笙幽聲道：“美人魚不會攻擊她的王子殿下。”

    杜晟睿沉默了兩秒，然後抬眸目光深沉的凝向顧涼笙嫵媚動人，卻又沒什麽溫度的桃花眼，問：“那你會攻擊我嗎？”

    顧涼笙把頭扭到一邊兒，不願與他對視：“杜總，外麵可還有位‘公主’在等您，您真的覺得現在問我這個問題很合事宜？”

    “是你主動把我推開的，而且不止一次。”話題繞來繞去，最終又饒了回去，杜晟睿攤手，淺笑著表示：“顧涼笙，你不能奢望每次把我推開後，我都會在原地等你。”

    “一晚也不肯等嗎？”顧涼笙咬牙，眼尾泛起一陣緋紅。

    “等一晚你會回來嗎？”杜晟睿反問，話不多，可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且細小的針，毫不留情的刺向了顧涼笙心髒，並殘忍的往她心髒最深最柔軟的地方鑽。

    答案是顯然的：顧涼笙不會回來，她貪得無厭，想讓他永遠等她。

    他顯然看清了這點，所以一秒也不想浪費。

    “我是個商人。”杜晟睿說：“精明的商人不做無用功。”

    這話逗笑了顧涼笙，她大笑出聲，幾乎要把眼淚笑出來了：“而我恰恰相反，我是個歌手，我需要愛我的人為我做很多很多的無用功。”

    她將杯中殘餘的幹紅一飲而盡，然後幹脆利索的下結論道：“所以我們兩個不合適，你不是我的王子，但我不會攻擊你，因為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盟友了。”

    話音落地之際，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拿起琉璃桌上擺著的拉菲，重新為自己和杜晟睿斟了一杯酒：“我幫你誘容文琦上鉤，你幫我奪下‘為歌而戰’大賽的冠軍。”

    顧涼笙直起身來，將右手中的酒杯遞到了杜晟睿跟前，唇角斜向上揚起一個冰冷的弧度：“很公平吧，杜總？”

    公平，非常的公平！杜晟睿眸底的溫度一寸寸凍結：不愧是顧曼月的女兒，精打細算，一石二鳥，借他的手除掉容文琦，還要討個冠軍回去當當。

    狐狸終究是猛獸，外表再純良乖巧，也無法掩蓋其嗜血的本性。

    這樣也好，因為如果狐狸不嗜血成性，獵人手裏的這把屠刀，要如何順理成章的落下去？

    杜晟睿接過顧涼笙遞過來的酒，意味不明的歎了一句：“你還真是美人魚。”

    顧涼笙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衝杜晟睿舉起了酒杯，微笑道：“杜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杜晟睿配合的把手中的酒杯遞了過去。

    兩個映著酒紅色光芒的高腳杯在空中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是世俗的聲音，卻也是顧涼笙夢想起航的聲音。

    由於天色已經很晚了，顧涼笙家離市區又遠，回去實在不方便，就在杜晟睿家住下了。

    可比較揪心的是，顧涼笙洗完澡後，覺得有些口渴，便出門找水喝，誰料剛到大廳，竟撞上了那個令她今晚醋意大發的“副駕駛美女”。

    美女是真漂亮，黑發如墨，美目眇兮，她貌似也剛洗完澡，身上鬆鬆垮垮的披著杜晟睿的白色襯衫，兩條又細又長的腿裸露在外，引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上黏。

    顧涼笙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像有刺梗在了心口，呼吸都覺得疼。

    她控製不住的想：今晚杜晟睿會怎麽玩弄這雙美腿呢？抬起來在大腿內側留下一長串曖昧又凶狠的吻？就像他昨晚對她一樣？

    真過分啊……

    “你是顧涼笙吧？”意外的，對方竟主動跟顧涼笙搭了話：“我聽過你的歌，非常動聽，空靈婉轉，有種王菲的味道。”

    顧涼笙不覺得自己名氣已經大到家喻戶曉了，對方之所以知道她，估計是因為背地裏調查過她。

    情婦圈兒，一點兒也不比直播圈兒好混。

    顧涼笙都沒入圈兒，就已經被圈兒裏人盯上了，可想而知，她若是入了，以後的生活該有多驚險刺激。

    “過譽了。”她謙虛的回答道：“我也就是隨便唱唱，跟王菲可比不了。”

    這時，走廊那邊突然傳來了杜晟睿的聲音：“你們兩個聊什麽呢？”

    他頓了頓，話裏調笑的意味更濃了：“……不會真的在聊我床上功夫如何吧？”

    杜晟睿的這聲打趣，引得“副駕駛美女”羞紅了臉，她含羞帶媚的瞪了杜晟睿一眼，嬌嗔道：“你討厭！”

    杜晟睿笑著接了這記媚眼，然後緩步向她們走來。

    令顧涼笙意外的是：他沒有往“副駕駛美女”那邊走，而是停到了她跟前。

    “怎麽沒吹頭發？”男人伸出修長的指，勾起顧涼笙胸前一縷還在滴水珠的發，淺笑著問她。

    顧涼笙把自己的頭發從杜晟睿手裏抽了回來，態度異常的冷漠：“我喜歡自然幹。”

    這冰冷的態度並未讓杜晟睿動怒，他唇角依舊勾著笑，說話的語氣也相當輕柔：“那也要擦幹才行，不然會得偏頭疼的。”

    言罷，他衝空氣伸出手來，清聲道了一句：“毛巾。”

    片刻後，女傭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手裏捧著一疊潔白柔軟的毛巾。

    杜晟睿拿起最上層的那個毛巾，覆到了顧涼笙的頭上。

    ——他當著他情人的麵，給顧涼笙擦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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