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遜醫生猛然睜大了眼睛，淺藍色的瞳孔裏寫滿了震驚：“全想起來了？這……這怎麽可能！”

    羅瀾麵上怒意更盛：“怎麽可能？我還想知道怎麽可能呢！你之前是怎麽說的？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證新療法絕對管用，還扯什麽一勞永逸，以後就不用再定時催眠了，結果呢？一勞永逸個屁！他把以前的事兒全想起來了！”

    威爾遜醫生急得滿頭大汗，慌忙為自己辯解道：“Susan，我沒有對Vincent使用新療法，前兩天他來紐約的時候，我隻是照例給他進行了催眠而已。”

    羅瀾一頓，隨即皺了眉，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問威爾遜醫生：“那他怎麽恢複的記憶？”

    自從她在十幾年前救下杜晟睿後，定期會讓他去威爾遜醫生那裏做催眠，還美其名曰是為了幫他找回以前的記憶，好讓他徹底擺脫偏頭疼這個惡疾。

    十幾年來，隻有一次杜晟睿隱約回憶起了那天的事，發瘋般的捂著腦袋大喊：“為什麽……為什麽……大哥……為什麽？！”

    那一次可把羅瀾給嚇壞了，幸虧當時她的一個女傭比較激靈，找羅瀾的私人醫生要來了鎮定劑，衝上去給杜晟睿紮了一針，杜晟睿終於安靜，羅瀾懸在嗓子眼兒裏的心也終於落回了心窩。

    那個女傭就是蔣嬋，羅瀾很欣賞她的果斷與機智，便提拔她做了杜晟睿的生活助理，讓她幫自己盯著杜晟睿。

    蔣嬋果然沒讓她失望，這次如果不是蔣嬋及時告訴她杜晟睿被顧言白他們帶去了市醫院，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以前為杜晟睿診治偏頭疼的醫生都是羅瀾找來的，她提前早跟醫生們統一好了口徑，所以盡管杜晟睿看了不少國際名醫，卻沒有醫生能根治他的偏頭疼，更沒有醫生發現他在長期服用精神類控製性藥物。

    市醫院的醫生羅瀾可沒打點，一旦他們給杜晟睿做了檢查，秘密可就瞞不住了。

    羅瀾當即便殺了過去，強行帶走了杜晟睿，並留蔣嬋去處理給杜晟睿做檢查的那個腦科醫生，腦科醫生什麽也沒檢查出來最好，不幸檢查出來了，她也會想辦法封他的口。

    “這個我得先給Vincent做個檢查才能知道。”威爾遜醫生沉聲道：“Susan你放心，我能擾亂他的記憶一次，就能再擾亂第二次，最開始給他催眠的時候，他一點基礎也沒有，現在他的身體已經習慣Aaleplone了，再催眠他易如反掌。”

    杜晟睿一直服用的Metoprolol並不是Metoprolol，而是很多國家禁止銷售的違規精神類控製性藥物，名叫Aaleplone，它有一個很好聽的漢譯的名字——雲靄。

    用威爾遜醫生的話來說，Aaleplone會給你的記憶加一層霧，讓你不想記得的記憶變得朦朧，加上適當的催眠誘導，那些痛苦的記憶甚至可以永遠被封存。

    記憶中的這場大霧，像受了詛咒的雲靄一般，遮天蔽日，永不散去。

    得到威爾遜醫生的保證，羅瀾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些，她指了指樓上，哀怨的歎了一句，語氣疲憊道：“人在樓上，你過去看看吧。”

    威爾遜醫生點頭應了句“好”，隨即便在蔣嬋的帶領下上了樓。

    此時杜晟睿還處在昏迷中，怕他醒來鬧騰，羅瀾便命人隔段時間給他注射一定劑量的鎮定劑，好讓他昏迷到威爾遜醫生過來。

    上樓後，威爾遜醫生先是掰開杜晟睿的眼皮看了兩眼，隨即扭頭問蔣嬋：“你給他注射了多少鎮定劑？”

    “一針。”蔣嬋如實作答：“上午十點左右注射的。”

    威爾遜醫生點頭，低聲分析道：“那估計他還得再睡一會……先做腦CT吧，讓你的人把他抬到診室。”

    自從杜晟睿上次突然想起了被推入井那天的事後，羅瀾便將杜家後院的一棟空著的房子改建成了診室，免得以後再出意外，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應付。

    羅瀾建這診室可是花了大價錢的，裏麵各種和腦部有關的醫療儀器應有盡有，完全不輸給正規醫院。

    杜家的財力真的不容小視。

    蔣嬋命保鏢把杜晟睿抬到了後院的診所，威爾遜輕車熟路的給杜晟睿做好了檢查，隨即皺緊了眉。

    “杜總他怎麽樣？”蔣嬋湊了過去，輕聲的問道。

    威爾遜仍緊鎖著眉，盯著電腦屏幕上呈現出的圖像喃喃低語道：“好奇怪啊……”

    蔣嬋一驚，又追問：“哪裏奇怪？”

    “沒出問題。”威爾遜醫生猛的扭頭看向蔣嬋，指著屏幕上的圖像驚愕道：“掃描結果和我在美國時掃到的結果一模一樣，Aaleplone還在起作用，他不應該想起來的啊！”

    “啊？”蔣嬋有些懵：“可……可他確實想起來了呀。”

    “所以才奇怪！”威爾遜醫生眉頭鎖的更緊了，移動手指，指著電腦圖像上一片泛白的區域道：“你看這片區域，記憶控製中樞，猛的一看像不像有什麽一片霧把這片區域給遮擋起來了？”

    蔣嬋順著威爾遜醫生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覺得電腦的光反射的她雙眼發懵，眼前仿佛蒙了一層霧，什麽也看不分明了。

    “像……”她喃喃低語道：“雲靄。”

    威爾遜醫生點頭：“對！雲靄……雲靄能擾亂神經係統，進而擾亂人的記憶，服用雲靄的人腦部這部分區域的CT圖會比正常人要白一些……當然隻有頂級的醫生才能看出來，普通的二流醫生肯定隻把這當屏幕反光。”

    “會不會真的是反光？”蔣嬋想起那晃眼的白，下意識的問道。

    威爾遜醫生仿佛古代威嚴受到挑釁的帝王般，猛的扭頭目光淩厲的瞪了蔣嬋一眼，陰聲質問：“你是在質疑我的能力？”

    蔣嬋慌忙低下了頭：“……不敢。”

    威爾遜醫生這才收回目光，可陰冷的表情卻絲毫沒有鬆緩：“記憶和思維這種東西本來就虛無縹緲，很難用機械檢查出來，具體情況還是等Vincent醒了再說吧。”

    蔣嬋應了聲“好”，隨即又問威爾遜醫生有沒有什麽需要的，她好提前去準備，威爾遜醫生想了想，列出一行藥物來讓蔣嬋提前買好，以方便傍晚杜晟睿醒了對他進行催眠。

    蔣嬋接過藥單，帶著兩個保鏢想法子搞藥去了，威爾遜醫生則繼續鼓搗機器，想從別的方麵下手，找出杜晟睿突然恢複記憶的原因。

    時間滴滴答答永不停息的向前運轉，轉眼間便到了傍晚。

    顧涼笙帶著剛從陸明軒哪裏換來的唱片，深呼吸了一口，然後攔下來一輛計程車。

    “鑫苑區古道街十九號樓。”她言簡意賅的報上了目的地。

    司機師傅回了聲“好”，隨即一腳踩下油門，車子飛速向前行駛著。

    車上，顧涼笙哆嗦著給顧言白打了個電話：“喂，顧總，我是顧涼笙……我沒時間去你那裏領保鏢了，你能直接讓他們到目的地來找我嗎？顧餘笙跟我越的地點是鑫苑區古道街十九號樓的天台。”

    “知道了。”顧言白的聲音很冷，但從聲音裏根本聽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我這就帶人過去，你先不要上天台，等我過去了再上。”

    顧涼笙吃了一驚：“您也要來？”

    “恩。”顧言白語氣很平淡，就好像自己本來就應該過去一樣：“事關重大，你一個人過去我不放心。”

    飄搖不定的心好像突然有了依靠般，恐懼感都跟著減少了許多，顧涼笙揚唇笑了：“謝謝。”

    “不用謝我。”顧言白沉聲道，突然停頓了下，語氣有些古怪的又補充了一句：“我……我也隻是賣個人情給杜晟睿罷了。”

    顧涼笙當然知道他是賣人情給杜晟睿了，可……有必要親自強調一遍嗎？

    這也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吧？

    不過考慮到她家總裁生性耿直，顧涼笙倒也沒有想歪，隻是笑著回了句“我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

    很快鑫苑區就到了，司機師傅在一棟很是破敗的大廈前停了下來：“美女，到了。”

    顧涼笙大驚失色——這地方也太荒涼了吧？周圍的建築都特別陳舊，古灰色的牆上用紅色的燃料寫著大大的“拆”字，附近的居民貌似都已經搬走了，路上基本看不到什麽行人。

    鑫苑區在五環內，雖稱不上是繁華區，但位置也不錯，畢竟魔都可是大城市，五環內比其他二三線城市的市中心都要熱鬧，可誰曾料想鑫苑區居然有這麽一塊拆遷地！

    若不是事先查過鑫苑區在哪兒，顧涼笙簡直要懷疑他們已經出了魔都，到魔都邊兒上的縣城裏呢！

    “師傅，這兒怎麽這麽荒涼啊？”顧涼笙一時間有些發怵，忍不住向司機師傅打聽到：“我記得鑫苑區就在三環邊兒上，剛出三環，怎麽會有拆遷？”

    司機師傅不由的笑了，指著正前方一個破舊的工廠向顧涼笙解釋道：“看到前麵那個廠子了沒？這兒啊原來是個工廠，幾十年前就開了，老板賊有錢，把周圍的地也買了，建員工宿舍……周圍這房子都是給工人們住的。”

    “後來不是搞環境治理，大型工廠都搬去五環外了嗎？但是工廠老板有權勢，一直扛著沒搬，坐等地價升值，現在地價上去了，人家甩手一賣，幾百億幾百億的賺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