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依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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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伯的最終歸處是在一處背山麵水的慢坡上,山坡上栽種著幾株開滿黃花的大樹,清風拂過,花香四溢。

    拜過了譚伯的青塚,單月兒站在一株花樹下發呆,這香氣,異常的熟悉,可是她又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聞到過。

    “這是什麽花?”她問陪他們一起來祭拜的劉大嬸兒。

    劉嬸兒道:“回王妃,這花每年春日裏開花,奇香無比,我們都喚它香花樹。”

    “香花樹,香花?”單月兒皺眉思索著,她想要記起些什麽,卻終究徒勞無功。末了,她隻對彩裳道:“彩裳,采一些這香花,帶回去我細瞧瞧。”

    彩裳答應著,便和小巧一起摘了起來。那花數不過三四尺高,葉片為橢圓形,花瓣呈淡黃色,長而尖。

    采了一朵別在衣服上,小巧道:“小時候阿娘帶我來過這裏,采過這花,還給我穿過花串兒呢!”

    單月兒看她言語裏盡是回憶,怕她傷懷,因道:“那不如,小巧也幫我穿一個花串兒來戴。”

    小巧點頭,又跑到另一株花樹旁,認真地選起花來。

    劉嬸兒看單月兒對這香花如此感興趣,疑惑道:“王妃,可是這香花樹有何不妥嗎?”

    單月兒搖了搖頭,道:“沒什麽不妥,隻是覺得有些熟悉。”想了想,又問:“對了,大嬸可有這香花樹的種子,能讓我瞧瞧嗎?”

    劉嬸兒倒是個爽利人兒,笑道:“巧了,去年這香花結子的時候,我收了幾顆回去,打算放在枕頭裏麵安神用的。王妃若喜歡,拿回去慢慢瞧。今年這花落之時,我再來收些便是。”

    “如此,便多謝劉嬸兒了。”單月兒忙道了謝。

    穿好花串兒,又用絲帕包了兩大包香花,一行人方回了譚門村。劉嬸兒熱情地邀他們到家裏吃飯,單月兒也沒扭捏,石鍋魚、燒海菜、蒸海蟹、糙米飯,還有鯽魚湯,一餐農家飯雖粗簡些,大家卻吃的格外香甜。

    飯桌兒上,單月兒和劉家夫婦聊了很多,說的最多的,還是村民的生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沿海村落人多地少,村民主要靠打漁為生,劉家男丁多,家裏離海邊又比較近,因都能出海打漁,所以日子過得較為寬裕。那些家裏沒有壯丁的人家,光景就要差上許多。還有像下坡村這樣更為偏僻的村落,出海不變,又沒有其他的生計,隻能是貧上加貧,娶妻難、生子難,村子裏的人口隻能是一年少似一年。

    吃罷飯,劉嬸兒又獻寶似的將那香花的種子捧了出來,一粒粒米粒兒大小的種子黝黑發亮,還散發著陣陣花香。

    單月兒如獲至寶,忙命小巧小心收好,還執意留了一錠銀子給那劉嬸兒作為謝禮。

    一行人回到譚伯的屋子時已是午後了,本來說好的,收拾收拾便趕到瓊城過夜,可單月兒看小巧那依依不舍的樣子,便道:“在這裏宿上一夜,明日再走不遲。”

    小巧哪裏肯,直叫:“王妃身懷有孕,哪裏住得這漁村茅屋?”

    單月兒笑道:“安心啦,不會有事的!再說,又不是沒住過,我還喜歡得緊這鄉野風光呢!以後再想看,還得巴巴兒跑來,不如多待一日,也好飽了眼福,省的心裏老惦記。”

    晚膳,小巧給大家煮了可口的魚粥,魚是二牛從海裏釣的,米是從劉嬸兒家借的,直接用海水煮粥,連鹽巴都省了,小巧說這叫原汁化原食。別說,還真是別有一番趣味。

    吃過了晚飯,天剛剛擦黑,單月兒提議到海邊走走,三個女孩兒走在前麵,雲時飛和二牛隔了幾步,跟在後麵,既能守衛她們的安全,又給了她們說悄悄話的空間。

    眼看著大海就在眼前了,小巧說:“夜晚的沙灘軟軟的,暖暖的,踩上去,那叫一個舒服。”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動手脫了繡鞋和羅襪,興衝衝地下了海。

    單月兒禁不住誘惑,也脫了鞋襪,站在海邊上試了試海水的溫度,溫溫的,剛好,也跟著走了下去。

    彩裳擔心單月兒,鞋襪都來不及脫就急忙忙跟了上去,一邊走還一邊招呼身後的兩個男人趕快跟上來。

    還好,今夜的夜色很溫柔,海水也很溫柔,漲晚潮的時候,海水也不過剛沒過她們的膝蓋。單月兒瞧著身邊緊張兮兮的彩裳,還有在幾步之遙進退兩難的雲時飛和二牛,笑道:“你們放心,我略同水性,不會有事的。”

    她想說她的前世是遊泳健將,她甚至曾經潛水到深海中,見過有著鋒利牙齒的鯊魚。可是她不能說,即便此刻,他們是最最關心她的人。或許此生,她注定要孤獨的消化很多情緒,也注定要放棄很多生活的樂趣!

    從華麗的王府跳脫到這片自由的天地,單月兒其實是歡愉的,但此刻她的神情卻看上去那麽孤獨,那麽的讓人心疼。

    夜色太濃,濃到她看不清雲時飛望向她時,那專注的眼神,還有那掩葉掩不住的心疼。

    “看,有人在放孔明燈!”小巧突然驚喜地嚷道。

    單月兒抬頭,恰巧看到一顆流星從如墨一般的夜空中劃過。

    “那是流星,快許願!”說完,單月兒就閉起眼睛,默默念到:“春曉前世受盡情愛之苦,此生隻求一顆真心,如果不能,但求能為這裏的人們做些什麽,也不枉我一縷孤魂來這世間走一遭。”

    單月兒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小巧那個鬼丫頭不知何時已經悄然來到她的身邊,“王妃,什麽是流星?”她問。

    單月兒想了想,道:“流星是一種星宿,據說,如果看到它的人對著它許願,便能夠實現願望。”

    “那王妃許的什麽願?”

    單月兒點了點她的鼻子道:“這個嘛,保密,說出來就不靈了。”

    小巧嘟囔著說單月兒小氣。

    彩裳卻道:“王妃,不早了,您該回去歇著了。”

    單月兒一笑,道:“是有些乏了,回去吧。”

    彩裳剛想過去扶住單月兒,便哎呀了一聲跌在了海裏,原來是踩到了被海水掩埋的岩石,被絆住了。

    隻見二牛三步並作兩步竄了過去,急吼吼的將她從水中撈了起來,口中還嘟囔著,“怎麽那麽不小心?”

    還好彩裳隻是嗆了兩口水,並無大礙,隻因被二牛抱在懷裏而羞得滿臉通紅。

    瞧著兩人之間的互動,單月兒心裏盤算著,看來她得尋個機會為兩人指婚了。從前她總是覺得這兩個人不般配,如今看來,緣分來了真的是擋也擋不住,看來還是她癡了。

    勞累了一整日,大家都乏了。譚家屋子小,出門在外,隻得一切從簡。於是,單月兒三人歇在了小巧從前居住的西屋,雲時飛和二牛則歇在了譚伯生前居住的東屋。

    夜半時分,單月兒被心口的一陣陣燥熱擾醒,起初她以為是懷孕導致的身體不適,伸手往胸口一摸,竟然是白日裏小巧做的那串香花。

    嗅著它的香氣,單月兒突然想起在何處聞過這種味道,那是一款名喚“魅惑”的香水。

    依蘭花,淺可助眠,深可愉情。

    原來那花並非是普通的香花,而是珍貴的依蘭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