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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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鼻腔裏哼出一聲低沉嘲諷:“真可憐,將軍年紀輕輕竟然是個瞎子!”

    要不是這兩個男人害她在先,她怎麽會殺他們?

    該死!

    “妖女出言不遜。”少年將軍血氣濃鬱,正義凜然道:“哪個良家女子會半夜到亂葬崗殺人,分明是害人妖女!”

    話剛落,策馬揚槍掠來,直取她要害。

    她急速後退躲閃,殺氣淩厲的銀槍幾次從她脖子咫尺刺過,隻差一點便能取她性命。

    月光森芒下,少年將軍居於馬上高高在上,出手快如閃電,她和他過了十幾招之後身上已經掛了彩。

    她逐漸無力招架,隻剩下步步後退。

    剛一重生,她就遇上了硬茬子,若是以雲歌辭的武功,在這冷酷的少年將軍馬下應對自是能夠遊刃有餘。

    可是,她現在這具身體的主人,鳳紅酥,紮紮實實的一個廢材。

    半點內力沒有,身子骨也像是水做的一樣,經不起半點的折騰。

    她和他纏鬥這麽久,已經打了極限,渾身骨頭就像是散架了一般,被銀槍刺傷的手臂和腰,更是鮮血湧動。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就要命喪銀槍之下。

    不甘心,她不甘心,當了五年的遊魂野鬼,全憑著胸中那口仇恨之火給吊著,好不容易重見天日,還沒手刃仇人,她怎麽能死?

    仇恨亂人心神,一個小小的晃神,給她帶來的就是災難。

    頭頂驟然一陣劇痛難忍,少年將軍手中銀槍如遊龍彎折,擊打在她頭頂上,登時,頭上血流如注,她整張臉血汙可怖。

    眼前發黑,天旋地轉,她雙膝直直地跪在了泥濘中。

    在徹底喪失意識之前,她怨恨地仰頭看向馬背上的少年,冷眸俊臉,眉峰淩厲如刀,銀槍一收,英姿颯爽高高在上,天神貴子。

    冷,徹骨的冷伴著撕心的痛,無情地鞭策著她的靈魂。

    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冷宮,狂風撕裂破爛的門窗,十幾張麵目可憎的太監圍著她笑,幾十隻手扒她的衣服。

    紗幔輕搖裏,紫衣華袍的年輕帝皇金盞瓊液遞到唇邊,笑看這一場扭曲畸形風月。

    靠在他胸口的絕色柔媚女子,笑聲輕巧嬌軟:“雲歌辭,皇上賜你十幾個男人解你合歡散之苦,還不跪下謝恩?”

    滔天血恨撕心裂肺,她渾身一陣戰栗,胸口忽然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腳,頭頂上傳來一道尖細厭惡的聲音:“別裝死了,快起來。”

    疼痛把她從噩夢中驚醒,她用力睜開眼睛,有昏黃火光映入眼簾,陰森肮髒的牢房散發出一陣陣潮濕腐爛的惡心味道。

    她沒有死,這個認知如同一把瘋狂燃燒的火在她身體裏點燃,讓她渾身顫抖,極致的癲狂。

    隻要不死,萬般苦,她都能狠心咽下。

    從此養在心口,用血肉滋養著,化作更濃烈的仇恨!

    “吃了這碗斷頭飯,你就該上路了。”

    先前踹她的獄卒看見她已經醒來了,把一個邊角碎裂的陶碗丟在她跟前,打翻了陶碗裏兩個幹巴巴的饅頭和混著一些顏色惡心的鹹菜。

    雲歌辭明白了,那個少年將軍沒有當場殺了她,而是把她抓回來丟到了牢中,讓她受到律法的製裁。

    真是正義凜然風骨高華!

    見她不動,獄卒不耐煩,抬腳就又要踹她。

    雲歌辭忽然抬頭看向他,四眼相對,那一刻,獄卒竟然一愣,腳踹到半路,僵住了。

    那是一雙什麽樣的眼睛?

    混著血汙,深邃陰森,冷若玄鐵,似充斥著洶湧仇恨和殺氣,仔細看卻又像是什麽情緒都沒有。

    隻一眼,就讓人感覺無端惡寒,如芒刺在背。

    獄卒想起來少將軍把她丟到這裏來的時候說的話,據說他親眼目睹她輕而易舉殺了兩個男人。

    他有些忌憚地看著靠牆坐著渾身泥濘鮮血分不清模樣的女人,當著她如淬了毒的目光,這一腳最終沒有踹在她的身上,而是狠狠地踹飛了陶碗,罵道:“死到臨頭了,還橫什麽橫?!”

    “大哥,你會錯意了。”

    一開口,才發現嗓音幹澀沙啞如同一把火在燒。

    雲歌辭渾身氣息沉下,壓抑住胸中憤恨,露出柔弱模樣,聲音很低地說:“我鑄下大錯自作自受,家裏人還不知道,能不能勞煩大哥給我家裏帶一封信?臨死前見他們最後一麵。”

    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本裏她就渾身濕漉漉黏著泥,銀槍的傷口已經發炎惡化,頭心的傷更是要命的鑽心疼痛。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你有錢嗎?”獄卒輕蔑地上上下下打量她,說:“沒錢還想讓我辦事,你以為你是誰呀。”

    雲歌辭忍著身上疼痛,摸索著解下腳腕上一個物件,一個小金鈴鐺。

    模糊的記憶中,她記得這是原主鳳紅酥母親留下的,鳳紅酥一直鍾愛不離身,這也是她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

    其他的金銀首飾,早就在死被凶手給搜刮了。

    獄卒拿著小金鈴鐺掂了掂,滿意地說:“沒想打你一個殺人惡女身上還有這麽值錢的東西,看在錢的份上,說吧,你家在哪裏?”

    “鎮國將軍府。”

    這是原主的家,也是她現在的依靠。

    獄卒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嗤笑一聲大罵:“胡說八道,我看你是瘋了,將軍府的人怎麽會是你這樣的德行。”

    說完,還輕蔑地吐了一口口水,轉身就走,連她的小金鈴鐺一並拿走了。

    唯一的希望落空,雲歌辭拖著殘破的身體要追,牢門被無情鎖上,順便把她撞倒在了地上。

    她如一團被揉碎的破布,卑賤如泥。

    “真是可憐。”

    一道輕飄飄的,帶著薄涼雅笑的聲音在昏沉陰森的牢房內響起,雲淡風輕清雅飄忽,和這彌漫著絕望和腐臭的牢房,格格不入。

    雲歌辭痛苦地掙紮起身,順著聲音來源看去,這一眼望過去,畢生難忘。(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