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紅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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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來,隻見燈火微閃的湖麵之上,對麵岸邊有光影點點,寒風卷動,一人踏風踩浪而來。
紅色如血的僧袍散開妖豔如蓮,詭譎難言。
胸前黑沉沉的碩大佛珠,真言似有金光隱隱。
他掠過湖麵,那湖麵上頓時金光躍動,竟是朵朵金蓮寸寸綻放,光暈縈繞成佛光,在他身後搖曳。
步步成蓮。
佛光中的紅衣僧人如妖如佛,竟辨不出是人是妖。
見著來人,小沙彌如獲救星,撲騰著小手小腳,喜滋滋地喊:“師傅。”
話音未落,小身子已經被雲歌辭丟了出去,落在了船上。
他還來不及說話,雲歌辭便寬袖一揚,小船如同一片葉子,搖搖蕩蕩飄出去許遠。
雲歌辭輕身飄出,踏著微波飛掠過去,倏然就到了紅衣僧人跟前,距他不過尺寸之距。
暗光影影綽綽裏,她能清晰地瞧見他的麵容。
白麵俊眉,鳳眸細長沉寂幽深,挺拔的鼻梁橫貫,唇上一抹妖異的淺紅,如染了梨花紅。
那絕色精致的輪廓說不出的深邃溫潤,他生得極其俊美,那種妖冶的,冷峭的,禁欲的俊美。
他站在春風冷夜的湖麵,那種安靜禁欲的冷峻,佛妖難辨的風華氣度,著實教人難以自持。
“入佛門?紅塵無故人?”她低笑,往前掠近。
僧人衣襟輕薄後移,身上淡淡檀香入了她的鼻,他久坐在檀香青燈之中的模樣便入了她的腦海。
佛冷臉上不動聲色,單手成十,莊重低沉的嗓音:“阿彌陀佛,貧僧未曾見過女施主,何來故人之說?”
雲歌辭不動了,白色的狐裘下紅紗衣裙隱隱側動,和他身上的紅色僧袍,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瑩瑩雙眸瞧著近在咫尺的僧人,他頭上戒疤深黑,入佛門之時,怕是多有疼痛,才戒了這紅塵。
心底漣漪難消,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撫摸到的隻有寒風,聲音飄搖:“你若不知我是誰,怎麽還會來?”
她忽抬手解下臉上紅紗,紅紗垂下搭在白色狐裘上,生出幾分妖冶:“縱然我改了容顏,我知道,你還是可以一眼認出我來。”
夜來寒風瞬息寂靜無聲,一派莊重禁欲的僧人腳下忽然一個踉蹌,破了功水花飛濺濕了袍角。
丹鳳眼收斂,竟有些紅了。
風聲裏雲歌辭的笑聲有些冷峭:“佛冷大師何故紅了眼?”
春風蕩漾過暗影重重的湖麵,她的身體忽動,紗衣襲來,陣陣香氣。
僧人呆愣忘了後退,便被她貼上了胸口。
“當真入佛門了嗎?”她在他的耳邊嗬氣如蘭,暖暖的,酒氣微醺:“我若非要破了紅蓮僧者的紅塵之戒呢?”
紅色僧袍和絳紅色的羅紗在風中交纏,襟帶飄忽,僧人紅了的眼眶又消寂而去,他不動,任她貼身,身體微微顫抖。
他這般沉寂不動,她有些怒了,掌擊在他的胸口把他推出了好幾步。
僧人白淨沉寂的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唇角已顯血跡。
她打得重,他也不躲不閃,生生受了。
雲歌辭不依不撓,又追了上去,推著他的身體急速往廊簷下跌去,兩人跌在廊簷下,他的後背撞上了矮桌。
矮桌上炭爐裏酒壺微動,酒水灑出來了一下,白煙縹緲。
她的身體壓在他身上,手肘抵在他的胸口,是用了力氣的,僧人俊臉白皙,雙眼深深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肯說。
“小姐。”臨江城推門進來,剛要再說話,見著廊簷下兩人交疊的身影,頓時一愣,站在門口不敢再走進來一步。
他的目光凝在僧人身上,眼睛微微紅了。
是他,他真的來了。
但是此刻這般情景,他又不能進去。
雲歌辭美目帶著陰笑看著佛冷,話卻是對臨江城說的:“什麽事?”
臨江城從短暫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低著頭不敢看,恭敬地說:“我查了,此刻,公孫念就在隔壁的雅苑中。”
“哦?”雲歌辭挑高了細長的眉,似笑非笑地瞧著俊美禁欲的僧人,手指繞過他的臉頰:“我料想,她是為你而來的吧?”
女兒家的心事她懂,人都追來這裏了,是為了佛冷。
廊簷四周白色的輕紗飄飄揚揚,可見不遠處隔間雅苑的廊簷下似有人影躲在輕紗後。
顫顫巍巍地躲在那裏,說不上是激動還是害怕。
佛冷隻是看著她不說話,那目光又深又沉,胸前佛珠微微金光在閃動,佛光隱現,卻又添了幾分詭異。
臨江城進退不得,隻好問:“要怎麽處理她們?”
“讓她們看吧,也好斷了念想。”雲歌辭擺手,衣袖拂過,臨江城已經無聲地退了下去,門落上,隻剩下廊簷下相疊的兩個紅影。
廊簷上蓮花燈散落下燈影測測,炭火燃燒著發出劈啪之聲。
春風襲來,她把麵紗覆在僧人臉上,隔著薄紗,指尖撫過那張俊臉,無聲無息地看著他。
雙眼交纏,隔著燈火,竟有些熱,她笑得癡狂:“紅塵多好玩,你怎舍得遁入空門?”
佛冷雙眸深得不見底,幾經流轉幾經幽暗,顫著聲念了句:“阿彌陀佛,女施主請自重。”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佛冷的臉上生生挨了一巴掌,他也不偏不動看著她。
雲歌辭甩了甩手,一揚手起身靠坐在了矮桌邊,拿起桌麵上的酒盞飲盡了杯中酒,語氣陰曆森冷:“女施主?你想絕了這紅塵置身事外,裝作不認識我?佛冷,你還真會自欺欺人。”
酒盞摔在地上破碎不堪,她身上的狐裘被她褪去,隻剩下紅色羅裙。
許是真的喝醉了,她竟不顧一切壓上了他的身,捏著他的下頜隔著他臉上的麵紗吻了下去。
佛冷唇上薄涼,在她的唇碰上的時候,他顫了一下,急急往後退去,盤腿坐在廊簷下,脫下腕間的紅瑪瑙佛珠,在手中打轉著,閉眼呢喃著念起了佛經。
見他這般模樣,雲歌辭也不生氣,冷笑著屈膝跪在他咫尺之距,一隻手拉著他胸前的碩大佛珠。
那刻著佛家真言的佛珠在她的手中輕輕滑過,她盯著那佛珠輕笑:“佛冷,假正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