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離人恨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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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子被人輕輕地扯了一下,雲歌辭從自己的怔忪中回過神來,見著楊清音瞧過來的眼神中多有驚疑。
她這才後知後覺自己不經意間露出的猙獰恨意,連忙斂了斂情緒:“東北角靠牆的那顆最大的合歡樹下,你深挖下去,可找到一個布裹檀香木盒,裏麵有把琵琶,你去取了。”
幽幽月光下,楊清音定定地看著鳳紅酥。
眼前女子輕眯著下場的眸子看著遠處,眉目上覆了一圈清冷的月光,她本來溫婉的麵容,多了幾分冷意。
看來棱角尖銳,詭異。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問:“你何以知道那裏有一把琵琶?”
似乎問題又回到了一開始,她想要知道鳳紅酥怎麽知道離人願裏有寒冰蠶絲,想來這個問題,也是沒答案的。
雲歌辭側目看了一眼楊清音,唇上一抹似笑非笑,陰冷低回地開口:“你的問題太多了。”
楊清音被這語氣給哽了一下,後麵的話就沒能再說出來。
她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之後,才按照鳳紅酥的指示,悄悄地往庭院東北角那顆最大的合歡樹移動過去。
等她到了樹下,回頭去找鳳紅酥,卻發現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經空蕩蕩,月光灑落,陰風陣陣掠過,人不知去了哪裏。
她莫名覺得冷,一股子涼意從腳底直往頭頂竄,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今晚的鳳紅酥,讓她覺得詭異。
在這個地方多停留一會都覺得命懸一線,她蹲下來徒手翻土,幸好這幾天連連下雨,翻動的時候還算容易。
而另一邊,趁著楊清音去找琵琶的空子,她悄悄潛入了主殿的後院。
站在窗前芭蕉旁,昔日殘破的窗欞已經被重新修整過,透過薄紗窗,隱隱可見燈花閃爍。
這座冷宮,曾斷送了她性命,就在這個殿堂之內,她承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和侮辱。
每一寸地板每一寸燈光,都滲進了她的四聲裂肺。
如今故地重遊,渾身上下的骨頭一寸寸泛起疼感,依稀還在當日,她如一團爛泥被蕭離聲和謝容華踩在腳下,不著寸縷,身邊圍繞著十幾個猥瑣猙獰的太監。
杯盞交錯言笑晏晏裏,是蕭離聲那張冷酷殘忍的麵和謝容華嫵媚風情的眼波流轉。
恨,滔天的恨在身體裏翻湧,心口的疼痛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意。
若是可以,她這輩子都不願意踏入這個地方。
不是她不夠勇敢,是往事,太催人斷腸。
可是,她死後五年多,蕭離聲卻在她魂斷的地方,築起了金屋,養著他心尖尖上的女子。
他這是何意?為什麽選擇在這個地方,裏麵的人,是誰?
她伸手去輕輕推動軒窗,竟真的推開了一條縫隙來,她愣了愣,見著自己放在窗子上的手,在微微顫抖。
秘密即將被揭開的緊張,以及恨意的刺激下,總讓她有些恍惚。
從細小的縫隙裏看去,殿內布置雅致溫馨,垂落一層層白色輕紗,在昏黃的的燈火裏軟軟垂落。
輕紗後依稀露出鍛造的象牙床,旁側的四方桌案上亮著一盞青黑色的油燈,一簇燈火安靜燃燒,散落一地暖黃。
桌案前端坐著一個身著月白色薄紗的女子,她背對著窗,雲歌辭隻能窺見女子削薄的雙肩,披散在身後如瀑的鍛發。
單是一個背影,已經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子時已過,皇宮沉入濃睡,無了喧囂之聲,這女子卻還未入睡,執筆在書寫著什麽,整個人安靜地浸在暖黃色的燈火裏,安靜淡雅美如畫。
她知道,這個女子,就是那晚被皇帝叫做“阿辭”的人。
心跳在無聲無息加速,她幾乎克製不住要跳進去,看一看這個女人的臉。
就在心念躁動之際,吱呀一聲,寢殿的門開了。
從門外款款走進來一個梳著雙髻的宮女,她提著一個茶壺,走到桌案前,為女子續了一杯熱茶。
接著,又對著女子打了一個手勢。
女子抬頭看了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雲歌辭被裏麵那一對主仆的一係列動作給弄得迷糊了起來,她們這是在打手勢交流?
她們為什麽不說話?
種種猜測在腦中掠過,越想越驚心,無數的疑團攪在腦中,怎麽也沒辦法有個答案。
忽然,一陣陰風卷過芭蕉,打在窗欞上,她剛才一個閃神,扶著窗欞的手放鬆了一下,微微開著的軒窗被陰風打出一陣聲響。
哐當——
聲音一起,雲歌辭心中暗道不好,將將要斂去身影,一道清亮的聲音立刻便傳了過來:“什麽人?”
雲歌辭看見,開口說話的是那個宮女。
她目光銳利地直射過來,看著雲歌辭映在窗紗上的身影。
暗暗懊惱,她竟然這麽大意,剛才那個女子是背對著她的,所以看不到窗戶這邊的情況。
而宮女是側對著窗戶的,一聽到聲音看過來,馬上就發現了她。
幸好她們不知道她是誰,這會兒走還來得及。
抬腳將要走,忽驚駭地聽見一陣陣嘈雜的腳步聲踏破了沉沉的黑夜,從前院匆匆而來。
雲歌辭的心一下子提上了嗓子眼,她從這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裏聽出來了,來人,是一隊侍衛。
剛才她來的時候這裏還是安安靜靜的,怎麽會忽然來了侍衛了?
身體在涼風裏一脈脈冰凍住,藏在黑色麵紗下的臉色變得慘白,她想起楊清音還在前院,這會兒,應該是被抓了吧?
登時,心一下子都成了灰。
她被人,跟蹤算計了!
是誰?
越來越急的冷風吹開了宣傳,兩扇窗戶不斷輕輕搖擺,發出一陣陣吱吱呀呀的聲響。
她站在窗外,黑色的身影現在殿內宮女的眼底。
“你潛入離人願作甚?”宮女冷冷發聲,也聽見了遠遠傳來的腳步聲,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那些侍衛是來抓你的吧?”
真是愚蠢,離人願豈是誰都能來的?
皇帝的心思,是這後宮,沒人能猜到的。
雲歌辭沒說話,眼下的情況太糟糕,以她的能力,現在全身而退都很困難,更何況還有一個楊清音。
就在她進退艱難的時候,端坐在桌案前的那個白衣女子,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向雲歌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