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上門討公道

    當黃杳之從市區轉了幾趟公交，手裏提著一兜青菜打開房門之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草草地做了晚飯吃下肚，黃杳之將飯碗往案板上一扔，也不清洗就坐到了白板前看那些紙條，回憶著當時的靈感和給他帶來的感動。

    但莫名的心煩意亂還是讓他無法沉浸下去，每一次看到希望，盡管一再提醒自己不要過於期待，可還是免不了幻想一下時來運轉的場麵的，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可終究隻是水中月鏡中花，資方竟然把如此重要的角色給了完全不適合的演員，而且還不容更改，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問題所在，然而仍然這樣決定了，可見他們也隻是抱著滿足那個富家女的虛榮心在做事，怕不是給出的巨大自由空間正是為了失敗之後方便甩鍋，如此一來自己在這個項目中扮演的哪裏是什麽導演，不過是個隨手抓來用完就丟的背鍋俠。

    明明坐擁著他夢寐以求的資源，卻用來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真是不可理喻。

    越想越心煩的他，拿出一支煙咬在嘴裏，正準備點燃時，外麵卻響起了敲門聲。

    誰會在這時候來找我？

    他走過去將房門打開，未點燃的煙還咬在嘴裏，他就這樣站在門口握著門把手，打量著來訪者。

    外麵站著的，是一個清麗的少女，樣貌有些熟悉，很像之前在咖啡廳見到的那個女人。

    可是氣質卻完全不同。

    咖啡廳裏的那個女人一身考究的裝束，一舉一動優雅而從容，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禮節，當然這些都是表象，一旦惹怒了她，就氣急敗壞，說話做事毫無章法，這樣的反差就使得之前建立的形象瞬間崩塌，跌落到令人不堪忍受的境地。這樣的人用來演反派真是模板級的。

    而眼前這位，穿著簡樸而整潔，頭發簡單的用發箍紮起束成一個單馬尾翹起在腦後，淡青色的馬甲配著純白色的緊身t恤，胸前用一根銀絲珍珠吊墜作簡單裝飾，下擺剛剛露出好看的肚臍，然後是一條淺藍色牛仔短褲堪堪蓋住半截勻稱而圓潤的大腿，再往下是纖細的小腿和豐滿可愛的小腿肚，以及白色的平板運動鞋。

    簡潔而充滿朝氣的裝束。

    正是這樣一位少女，雙手抱胸，保持著隨性的站姿歪頭打量著自己，眼中充滿了審視，卻沒有多少鄙夷，似乎對自己邋遢的樣子見怪不怪。

    兩人就這樣互相打量了一會兒，黃杳之平靜地問道“你好，找我什……”

    而來人收起了審視的目光，換上了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就是你說我妹妹不適合出演你那個什麽劇的？我來找你問問清楚哪裏不合適！”

    “……你妹妹？親的？”黃杳之雖然有些猜測，但是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些驚訝，且不說氣質，光這身打扮，怕是連她妹妹那一身的零頭都沒有，如果真的是親姐妹，兩人的經濟條件會有這麽大的差距嗎？而且看樣子兩個人感情好像還不錯。

    “當然是親的，你都看見我了還有什麽疑問嗎？”說著望向黃杳之還握著的門把手，“喲嗬，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你還要我在門口站多久？”

    聽著她毫不客氣的話，黃杳之居然沒有露出半點不耐，反而意外地眼前一亮！

    少女看見他的表情，右腿輕輕向後撤了半步，微微彎曲，雙手也從環抱狀態變為彎曲握拳平舉，一雙靈動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條好看的縫隙，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你這是什麽眼神？警告你，就你這嚴重缺乏鍛煉的體型，三個加一起都不夠我打的，不想雞飛蛋打就少特麽給我動歪腦筋！”

    黃杳之雖然年輕，但是他所有的精力幾乎都放在導演藝術上，並不精通開車藝術，廢了老大的勁兒才明白了所謂的“雞飛蛋打”是個什麽意思，看著眼前女孩那隨時準備彈射的腿鞭，頓時不由自主地夾了雙腿，隨即反應過來，苦笑一聲說“你誤會了，進來吧，隻要你不嫌髒就行。你妹妹的問題我一會兒就跟你說。”

    女孩跟隨著黃杳之的腳步走進了房間，頓時嚇了一跳“你這屋子裏還有下腳的地方嗎？這得多少煙頭？少說一兩百吧？你多久掃一次地？”

    “兩三天吧，我前天才掃過一次。”黃杳之有些尷尬，不過見對方隻是皺了皺眉便無所謂的直接踩了進來，遇到煙頭隻是隨意踢開了事，眼中的欣賞之色越來越濃。

    “兩三天？你看那邊那隻襪子起碼有長達半年的曆史，騙鬼呢！”女孩從夾克的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巾，找來一個塑料凳擦了兩下就坐下，順便還把另一個凳子踢向他，“坐吧，趕緊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的妹妹前半個月連吃飯都顧不上地在培訓，就是準備著投入拍攝，這是她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情，結果你倒好啊！厲害啊！剛見麵話都沒說兩句就把人家否得一文不值！你今天要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就給我在病床上躺兩個月去！”

    黃杳之嘴上告著饒，心裏卻不斷地想著措辭，她們兩姐妹感情那麽好，隻要略一商量，她的妹妹說不定就同意把機會讓給她姐姐了！這麽完美的女主角，一定能使整部作品的水平上升一個檔次！

    “您先別激動，是這樣的，我們這個作品呢，主要是圍繞著女主角的成長和奮鬥而展開的單線型劇本，而且我非常的看好這個劇本，如果拍出來，我相信不僅這個劇能紅遍大江南北，它的女主角也絕對會一飛衝天，一舉成為巨星級的人物！因此……”

    “因此你就想把我妹妹擠掉，好讓別的人上？還是留在手裏待價而沽？所謂的不合適，我看就是你找的借口吧！”女孩毫不留情地對黃杳之進行著最惡毒的揣測。

    而黃杳之也不生氣，而是問道“不知道您和您的妹妹平時關係如何？您對她了解多少呢？”

    “可比不上三言兩語就像看穿了她一樣的你，也就是了解她像了解自己一樣，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想表達的意思我都清清楚楚！很淺薄的程度而已！”女孩隨意地翹起二郎腿，一下下的晃悠著，雙手抱胸，眼光在房間內遊曳，就是不拿正眼看他。

    又被刺了一下的黃杳之心裏越來越興奮，不過他還是以尷尬的口吻繼續說著“呃……那麽，我就當您非常的了解您的妹妹了，接下來我來介紹一下我們這次的女主角是個什麽樣的人，您看看和您的妹妹像不像。”

    女孩這一下又把晃悠著的腿放下了，身體前傾過來質問道“什麽叫和我妹妹像不像？啊？不像就不能演，她那麽辛苦的練演技幹什麽？吃飽了撐的？虧你還自詡專業導演，居然還會被這種可笑的觀念所束縛，如果要拍個荊軻刺秦，你是不是還得先找到始皇陵？再怎麽像也不可能比本人更像了！你說是不是！”

    黃杳之在女孩說話的過程中一直舉起雙掌像是在抵擋音浪一樣，等對方發泄完了才苦笑著說道“好好好，我也不是說你妹妹一定不行，其實當時的情況是，我看到你的妹妹舉止端莊優雅，活像一個很有涵養的富家大小姐，於是我就直接了一點，告訴她這樣的氣質可能不適合出演這個角色……”

    “哦？您還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斷定了別人合適不合適，我看你也不要當導演了，轉行去做HR吧！隨隨便便就成了世界級！”

    “……這時我也沒有直接說她不行啊，隻是提出建議，您能聽我先說完嗎？”

    “哼，看你能扯出個啥玩意兒！”女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黃杳之整理了一下語言，將當時他的想法娓娓道來“您的妹妹聽到我說氣質不符時，立即來了一個即興表演，當場刺了我一下，我感覺還不錯，於是想要繼續試探一下，看能不能了解到更多的東西，於是就繼續予以否定，其實當時我希望的是能夠被她…呃，像現在的你一樣，一句句的把我的話頂回來，而且步步緊逼又不失沉穩，這樣的話就能完美契合這個角色。”

    說到這裏他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女孩的神色，可是卻看不見他想看到的東西，於是他隻能幹咳了一聲，繼續說了下去“可是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她好像情緒忽然就變得特別激動，開始質疑我的判斷，而且開始說自己有多喜歡女主角，和女主角又有多麽相似……”

    “停停停！你意思是你的眼光不能被質疑？而且對作品和角色的高度認同不是更能使自己投入到演出當中嗎？這有什麽問題？”

    “好吧，我也不是說我的眼光不能被質疑，但是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一開始你妹妹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像女主角，開始反駁的時候有一點像，然而說自己喜歡作品，喜愛主角，和主角像並不能表現什麽，所有的演員都會這麽說，我隻是在期待她的繼續表現而已……可惜的是，你的妹妹好像失去了耐心，直接放下狠話，說她就是內定的主角，我拿她沒辦法，我想，她在氣急之下所表現出來的，這時候的她，才是她真實的樣子吧？您說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