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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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自然醫館的館主也少不得被驚動,惶恐道:“不知姑娘有什麽事,難道是老朽做了什麽,竟然驚動了刑部大人?”

    這一番動靜,讓醫館裏看診的坐堂大夫跟病患都有些惶惶不安,甚至有人擔心惹上是非都連連後退不敢再進醫館抓藥。許楚見狀,不由溫言笑道:“館主莫要驚慌,我隻是來問幾句話,眼下館內可有清靜的內室?”

    “有有有,請姑娘隨老朽來。”館主巴不得許楚借一步說話,所以見她一提,趕忙帶了人進入內室。

    因為名義上是刑部問話,所以誰也不敢怠慢,還沒等許楚落座,小夥計就眼明手快的斷了茶水過來。

    “館主不用忙活,我就是問幾句話。”許楚也不喝茶,直截了當說道,“先的勞煩館主叫了給錢家人看過病的大夫入內一見,然後將錢家上下在貴醫館的看診記錄給我謄抄一份即可。”

    “這......不瞞姑娘說,來醫館看診的不少病人,都是衝著長春堂的口碑而來,也是信得過長春堂,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們實在不好講病曆拿出。”館主苦笑一聲,繼續說道,“不說旁的,就是一些官家女眷的診脈記錄,都是被幾位大人知會過莫要外露的。”

    聽他這麽說了,許楚倒是一點不著急,她似笑非笑道:“館主可要想好了,這方刑部令牌是靖安王親自頒下,錢家的案子也是在王爺跟前過了明路的,如今縣太爺都不敢輕易插手。我勸館主還是仔細想想,可莫要再做隱瞞,左右今日的記錄跟問話結果最多僅限於錢家人自己知曉,於醫館並無太大妨礙。”

    “是是是......”那館主不妨這事兒居然還牽扯到了靖安王,哪裏還敢動拿上頭人壓事兒,趕忙應承道,“老朽知道輕重。”

    接下來的問話很是順利,無需許楚再狐假虎威的嚇唬,隻館主自己就交代了劉大夫跟李大夫幾人實話實。倆人說的倒是沒什麽差池,都說少夫人身體有損難以有孕,不過原有卻並非是血虧而是吃了虎狼之藥強行墮胎的。

    他們當時之所以隱瞞,實在是因為繼夫人身邊的人曾言語威脅,一番威逼利誘,為了保住飯碗也為了不牽扯到內宅爭鬥,倆人就默契的隱去了少夫人小產的原有。

    “後來少夫人還來讓我幫著配了醉容香,那藥是合歡用的,那時候還覺得可惜了少夫人的用心,怕是再多的醉容香都沒法子......”李大夫咋舌搖頭,歎息道。

    兩個人都怕牽扯到人命官司,自然是知無不言的。眼下輪流說完了,才麵帶忐忑的看向許楚,也不敢大意。

    直到許楚皺眉在桌上敲打起手指來,李大夫才好似恍然想起了什麽一般,接著說道。

    “隻是奇怪的是少夫人是身體有損,可後來我幫著少夫人身邊的丫鬟英兒調養身體時候,發現那丫鬟也有很嚴重的寒症怕是難以有孕。”因為英兒曾暗地來過兩次醫館,尋過劉大夫診脈。當時英兒大夏天的穿的很厚實,所以劉大夫到今日還印象深刻。

    “怎說。”許楚驀然收起手指,目光清亮的看過去,看的李大夫渾身一抖。

    “當時那丫鬟說是得了風寒,還捂著麵,不過我看她並不像是風寒,怕是擔心丟醜才對。”

    到底是雲英未嫁的姑娘家,不僅身體虧損過,而且還像是有過情事的,怎麽樣說出來也不好聽。

    “你可確定那人就是英兒?”

    “自然確定,錢家下人的衣裳都是有分別的,如少夫人跟前伺候的,也唯有英兒能穿好點的料子。雖然她全程沒怎麽說話,可小民也不會認錯的。”

    聽著大夫的話,許楚心裏越發清明。也就是說,當時大夫並沒有親眼看到是英兒,隻是單憑衣飾斷定那是英兒的。尤其是等手上的記錄翻閱到零陵香的出藥記錄時候。零陵香,雖為香料,卻也是中藥,瑤族常用香草煎服,以墮胎,又用熏香以避孕。

    “這日給英兒抓藥的夥計何在?”

    見許楚問話,醫館館主探頭看向冊子上的人名,咦了一聲,才說道:“這個張阿福前些日子說家裏有事,告假了幾日,不過到現在都不見他回來。昨兒個我還說若是他回來定要扣工錢,為著他突然甩手,抓藥的夥計都忙壞了。”

    許楚聞言心中念頭一閃,按著冊子記錄那日是該給錢家送安胎藥的日子......

    “他是哪裏的人,為人如何?”

    “張阿福是嘉定府的人,說是窮苦人家出身,來做個夥計求個安穩。人倒是勤快的,學東西也快,不然也不會從大字不識幾個到認藥配藥,還給提成了抓藥的夥計。”

    接下來許楚不再多問,起身去查看了張阿福在醫館暫住的房間。裏麵是大通鋪,都是醫館的夥計睡覺休息的地方,因著都是爺們所以算不上多整潔。

    許楚細細翻看張阿福的被褥,卻瞧著衣裳鞋子都未曾動過。她拍打了拍打枕頭,觸手卻覺得一陣不同於蕎麥皮的堅硬。也未詢問,她伸手將枕芯拽了出來,卻見裏麵竟然有一把銅板......看樣子,好似是私下裏存著的。

    在醫館問過了話,見幾人都不似還有隱瞞,而兩位大夫的話也並無作偽的樣子,所以許楚也就不再耽擱。

    她剛剛查看過錢府上下求醫記錄,發現除了英兒之外,似乎並沒有別的異樣。不光是英兒的脈案有問題,甚至有一日給英兒取藥的小夥計,在給抓了藥之後也告假未曾歸來。至於繼夫人的記錄則很是幹淨,還有錢家少爺,似乎一切的指向都是英兒......

    她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踏實,不由得就沿著街道慢慢走起來,腦子裏翻來覆去琢磨著幾件事的聯係。錢少夫人後背的壓痕,錢少爺的腿傷跟玉佩,還有那個一閃而過的阿生跟暗中求診的英兒。

    不知不覺,她抬頭就瞧見一個香料鋪子,恍然之間突然想到了什麽。為什麽非得說英兒有問題,是因為除了她的案脈之外,她一個黃花大閨女還抓了零陵香。

    可若是有人借這個機會,也抓了零陵香那又該如何?

    但是到底是為什麽,錢府的後宅並不複雜,女眷除了繼夫人也就隻有少夫人了。而無論如何,倆人都不該是情敵關係才對啊。到底是什麽原因,促使了錢少夫人小產傷身?繼夫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既然李大夫配了合歡香,那為何錢少爺又夜宿書房而沒有任何異常?

    還有那發瘋的野貓......

    其實對那婆子的話,許楚也是聽一半而猜測一半。想必錢少爺是真的宿在書房,因為當初在查看文萬苑正房時候,她就發現屋內男子的日常用具極少,壓根就不像是有男主人的樣子。而要是錢少爺真中了合歡香,與少夫人有了恩愛,怕是府中也該有傳聞。那婆子定然會知道,至少會聽到風聲,而非感慨錢少夫人獨守空房,夫妻倆雖然感情較好但卻沒有指望。

    那日夜間,胡同的妓館花樓又開始了新一番的聲色犬馬。青樓楚館的生意,都是夜裏才熱鬧,嬌笑旖旎的溫柔鄉,不問來者不問去向,隻要有銀子哪怕你凶如羅刹,麵醜駭人都一樣有姑娘上前。

    更何況,眼下而來的少年郎,青色長衫,身姿修長,明明是男子身,但皮膚卻瑩白誘人,青樓之中許久沒來過這般標致俊俏的男人了。

    所以壓根不用許楚開口,就見幾個手握香扇衣衫單薄的女子上前招呼調笑起來。

    “小相公,不若跟我走,奴家可是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必能讓小相公樂不思蜀。”

    “什麽吹拉彈唱啊,隻要小相公同阿香走,阿香就是白伺候一場又怎得。”說著,就見那女子直接把紅唇印了上去,片刻之間,許楚白嫩的麵上就落下兩片紅印。

    被軟玉溫香的人推來搡去,許楚難免臉紅,倒是又惹的幾人一番笑話。最後許楚還是尋了剛剛調笑她最暢快,言語頗為爽利的春香上了二樓。

    到了二樓,許楚輕咳一聲,說道:“阿香可是真的給我免費?”

    卻見春香媚眼一收,瞪圓了眼叉腰道:“你還當真來吃霸王餐啊。”說罷,見許楚依舊麵不改色,這才收斂了表情無奈道,“好端端一個女子,非來青樓扮浪子,說罷,什麽事兒居然引得你能女扮男裝來這?”

    “我這次來還真是有事求你。”許楚聳聳肩攤手道,“這次有五十兩賞銀,破案後依舊給你一成。”

    “呸。你當老娘真稀罕你那一成的銀子不成,遠的不提,就是唐家少爺來一次,老娘就能得了十幾兩的甜頭。”

    且不說許楚這番是何情形,隻說縣衙正看公文的靖安王,此時就饒有興趣的聽著魏廣的回稟。原以為她會直接去問話,就如同詢問醫館一般,卻沒想到她居然隻身去青樓當嫖客了。

    不過靖安王心裏也有所猜測,大抵紅塵女子口中言語不盡真實。青樓楚館的女子,多為銀錢什麽話都肯說,若是按著一般手段,隻怕會蒙混過去。而許楚的法子,也有幾分道理......

    不過她哪裏來的銀錢呢?思及此處,靖安王難得的放下了手裏的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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