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強鳧變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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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回籠,蕭清朗伸手繼續為許楚撥去魚刺,而後說道:“這是蘇菜中的鬆鼠魚,以色澤鮮豔,鮮嫩酥香,酸甜適口聞名。因為入油炸製過,所以酥脆可口,你且嚐嚐。”
在前世時候,許楚也時常吃這道菜。隻是穿越到大周後,一則家中條件不佳,二則在生計之前,她對吃食要求也不高。所以,倒是有些年頭沒吃到了。
她細細咀嚼著口中的魚肉,心道隻怕蕭清朗早已將自己的胃口養叼了。日後回到家中,再與爹爹為生計奔波時候,怕她自己會挑口了。
一想到爹爹,許楚心裏的那點旖旎就徹底消散不見。她有些食不知味的填補著肚子,而後問道:“公子,可有我爹爹的消息?”
蕭清朗手上的動作一滯,筷子上的湯汁順勢滴落在他袖口處,而後隱沒不見。隻是他似是未曾發現一般,故作淡定的繼續為許楚夾了一塊燉的軟爛沁滿湯汁的豆腐,皺眉說道:“雖然沒有準確消息,可我卻發現令尊並非世代賤籍之人。”
他停頓片刻,似是在想著措辭,“我想小楚應該未曾見過祖母祖父二人吧?”
許楚不解其意的點點頭。
“其實許家在你祖母祖父一代,就已經成了絕戶,也就是許仵作並非他們的親子。而你們的籍貫,也是後來到衙門補辦的。”
“你是說,爹爹是半路成為許家之子的?而當時,許家已經沒人了......”許楚皺眉,陷入深思。那爹爹隱姓埋名又是為了什麽?
“你也莫要太過擔心,我已經尋到在許仵作失蹤之前最後見到他的一人。”蕭清朗安慰她說道,“早在鬱南縣時候,我就曾覺得奇怪,為何許仵作在驗屍之後突然失蹤。就算是失蹤,他也定有見過的最後一人,然而鬱南縣上至縣令下至衙門官差跟門童,都不曾見過他。”
“所以我就留了人在鬱南縣暗查,卻發現許仵作在失去蹤跡之前,看守驗屍房的老者曾去找過他。”
如今,他的人正順著這線索繼續查找。
“是他們的人?”許楚表情肅然,皺眉問道。
蕭清朗搖搖頭,“並非,那老者沒有任何問題。若是有,唯一的問題則是他曾在京城亂葬崗做過看屍人。”
許楚聽到他說著話,心裏雖然依舊詫異,卻也鬆了一口氣。如此說來,爹爹的失蹤也並不意味著陷入危險。至少,在他失去消息之前,應該是安全的且是從容不迫的。
可到底他隱瞞著什麽樣的秘密,以至於連她都要避開?
“許仵作也未回到村中,可村裏的侍衛回報,到現在為止以及有至少兩方人在尋找他。因為不知是敵是友,我隻能讓人耐心觀察。”
如果有一方是錦州城之事幕後黑手的人,那另一方又是什麽人?
她一直猜測著爹爹失蹤,是因為觸動或是發現了什麽隱秘,使得幕後黑手要將人除掉。可如今看來,事情似乎比她猜想的更加複雜。
蕭清朗見她表情沉凝,不由的攥了攥手指,將未出口的話隱下。現在還不是時候,她根本無力與那些人對抗。
如果是旁人,許他還不會如此擔心。可麵對小楚,他當真半分風險都不願冒。
兩個人心事重重的吃完飯,然後略作歇息就起身去了宋德容家中拜訪。
宋德容對二人倒很是推崇,並未有絲毫慢待。待到倆人落座後,他才揮手讓伺候的婢女小廝全部退下。
許是他當真因蓮花山莊之事為難,加上家中有日日不寧,所以比最初見到時候的風光模樣笑的勉強了許多。畢竟,前者礙於他日後的官運,而後者關係他的性命。
要是以前他覺得鬼怪之說就是嚇唬人的話,那經曆了蓮花山莊一連數條人命之事,他就不敢再大意了。從大哥一家出事,到自家家宅不寧,要麽是鬼怪作祟,要麽是有人故意為之。
可是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別說是他請的法師跟道士,就連他盯著旁人的議論讓官差前來查,都未曾查出什麽蛛絲馬跡。
如今容公已經對他頗有微詞,多次派人來叱責訓誡,所以想要平息事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用張揚的法子。於是,他就看中了蕭清朗跟許楚二人,甭管是人是鬼,隻要他們倆人幫著捉住,那就對他大有裨益。
蕭清朗跟許楚看了一眼上座的宋德容跟宋夫人,一個眼下青黑應該是思量了許久加上昨夜整夜未歇造成的。另一個也心有戚戚臉色難看。
“在下看大人麵色,可是有為難之事?”
宋德容頷首,“不知周公子可能推算的出本官是為何事發愁?”
蕭清朗意味深長一笑,並未遲疑說道:“蓮花山莊,金漫山!”
“我算到金漫山雖然命數該絕,可蓮花山莊卻還有大福在後。至於再詳細的,在下不好多說,畢竟天機不可泄露。大人若為難,不如就細細想一想保下蓮花山莊對大人有何益處。”蕭清朗輕笑將茶盞拿起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然後繼續說道,“大人要想更上一層,需得有更多的籌碼才行。”
宋德容聽到這話,臉色稍稍好了一些,仔細一琢磨,好似還真是那麽回事兒。尤其是聽到蕭清朗說,他還能再上一層時候,心情就更好了幾分。
“可是金漫山在錦州城經營多年,所積累的人脈跟財富是旁人所不能企及的......”宋德容眯了眯眼試探著說道,“牽一發而動全身,這種後果並非本官想要看到的。”
蕭清朗將茶盞放下,姿態隨意絲毫沒有拘束跟謹慎,反倒是隨口說道:“金漫山縱然能耐再大,也大不過天去。”
說打此處,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表情凝重的宋德容,繼續說道:“前些日子,我曾聽花公子說,皇上曾派出一隊心腹暗中巡查各地官員政績。大人,您說作為大周起始之地備受皇家關注的錦州城,可否會例外?”
不,不會,不僅不會,而且這裏將會是那些暗訪之人最先考核的地方。
一想到這裏,宋德容就覺得整個人都有些坐立不安了。要是真在他手上出了茬子,那容公豈能饒恕了他?錦州城的情況,外人不得而知,他又如何不清楚!
蕭清朗見他麵露鬱鬱之色,再度開口,“金漫山所犯罪責豈止是三條人命,更何況當時人多眼雜,此事決計是瞞不住的。要冒著風險保下此人,還不若按律處置,一來讓大人在世人跟朝廷麵前顯露頭角。二來則也能好讓大人有機會爭奪籌碼。”
宋德容聞言,眼前一亮,瞬間坐直身體,想要仔細詢問。可目光瞟過自家夫人後,他就轉了話題柔聲道:“夫人,後院那幾株難得的牡丹花可還開著?不如你帶小楚姑娘前去看看?”
宋夫人垂眸順著他的話起身,恭順道:“夫君說的是,是妾身想的不周到,忽略了小楚姑娘。”
許楚跟著宋夫人到了花園一側的花房,剛一入內,就聞到濃鬱的花香。這花香,較之之前在山莊聞到的更加沁人心脾,瞧著那些花朵縱然許楚不認得品種,也覺得比金漫山待客所用的要雅致高貴許多。
“這是煙蘢紫珠盤,花底墨色暈開,株態勻稱端莊,化形豐滿,可謂是極品。遍著錦州城,隻怕也就這一株。”宋夫人表情慈祥,言語柔和,絲毫沒有任何嫌棄跟鄙夷之意。她噙著笑看向許楚,見許楚看向那花株,這才繼續介紹起旁的花束來,“這是魏紫,說起來還是金老板派人送來的呢......”
她麵容溫柔,說話不疾不徐,在許楚看來,不愧為難得的賢妻。一舉一動都帶著大家閨秀的氣息,偏生還不會讓人覺得咄咄逼人亦或是無趣。
麵對如此溫和之人,就算是生性冷淡的許楚也難免對她多了些好感。
“多謝夫人介紹,其實我的確不曾熟知這些名貴花草,就算是見,今日也是頭一次。”
宋夫人掩唇輕笑,似是想到了許楚的身份,不免心生憐惜。本是花一樣的年紀,若不經曆一番搓磨,又怎會養成如此沉寂淡定的性子?
她本就有兩個女兒,較之許楚也小不了多少。隻是長女出事,次女遠嫁,使得她無人承歡膝下而有些寡歡。所以一見許楚,就忍不住溫言相待。
許楚雖然不習慣旁人突如其來的這種疼惜,可卻也沒表現出來。
倒是宋夫人身後的婢女嬉笑道:“我家夫人甚是珍惜這花房,往日裏連著大小姐都不能隨便進出。就算是與別家的夫人小聚,多也是在梅園那邊看花,姑娘今兒能進來,可是我家夫人頭一次破例呢。”
宋夫人斜了她一眼,佯裝責備道:“就你話多,當心我罰你的月銀。”
“夫人才不會呢。”那婢女顯然跟宋夫人關係極好,此時還衝著許楚吐了吐舌頭。
一番賞花,使得許楚心裏輕鬆了不少。當然,她也不忘仔細觀察宋夫人,又打量了一番那婢女神態,見倆人行為舉止不似作態,倒像是素日便是如此一般。這讓她心底裏,對這位宋夫人跟婢女小冬兒有了些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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