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揭露真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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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畫像被許楚當眾緩緩打開,裏麵所畫的女孩瘦骨嶙峋,眼神懵懂單純格外柔弱,與嫵媚多姿的楊姨娘截然不同。隻是但凡有些眼力勁的,都看得出,圖像中的女孩與楊姨娘有相同的朱砂痣,鮮紅生動,讓人錯不開眼。

    甚至,能依稀辯認出楊姨娘的模樣。

    “後來我家公子又派人去了楊姨娘所謂的故裏,眾所周知,清河縣曾因水澇而湮沒縣衙戶籍。而後,當地人憑著相互作證重新辦理了戶籍跟身份證明。而楊姨娘雖然將戶籍落在了楊家,可整個清河縣楊家莊人卻沒有一個人認識她。不僅楊家莊上下不識其人,而且連她所謂的爹娘都根本不曾生養過女兒。”

    “肖家鄉下的鄰裏,認不出張肖氏此人是誰,卻能描畫出楊姨娘的幼時容貌。而楊家人不知自家曾有過女兒,偏生這個憑白出現的女兒,不僅懂酒且會釀酒。”

    一時之間,廳堂之內一片寂靜,就連抽氣聲都未有一聲。別說眾人愣在當場,就連在此案中一直幫著遮掩家醜的老夫人,都沒料到事情居然這般曲折。

    “除此之外,我查看楊姨娘房間時候發現,雖然她甚是得寵,可存銀跟首飾卻並無多少。相反,城西家貧的張家,縱然毫無祖產,卻也能供養出以為頗得先生看重的學子。甚至連筆墨紙硯,也是用最好的。”她說著,就從蕭清朗手中接過當日自張家所取的張仇練習功課所寫的文章來。隻是,此時她去並未關注其上內容,隻是點了點紙上說道,“上好的宣紙,素來都是富貴人家供養子嗣所用的綿連紙,如白如玉,均勻細膩,薄而有韌性。書店之內,多是謄抄孤本或是絕版好書所用。不知張仇這位家無資產的學子,何處得了如此昂貴的紙張練字?”

    “且不說去比尋常學子練字寫文章所用的毛邊紙,他如此行徑如何奢侈。就隻說那毛筆跟磨條,著色均勻且柔軟,並無暈染痕跡,味道清淡而不刺鼻,可見價值不菲,推算下來張仇一年筆墨紙硯的費用就是一筆極大的開銷。更何況,張家這般東西,並非一二,隻是論包袱存有。”許楚聲音平淡,可言語卻十分尖銳,“若是我猜測的沒錯,那些東西,應該就是楊姨娘所供的吧?”

    “你......”

    許楚見張仇目露仇視,也不計較,接著說道:“書院學子排斥與你,常會譏誚曾有風韻猶存的女人尋你。以為你為人不正,甚至品行不佳。而那女子,便是楊姨娘吧。”

    “你胡說。”張仇目光閃爍,外強中幹的嘶吼出聲,“我不認識她。”

    許楚冷笑一聲,“當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楊姨娘為了你爹身死的真相忍辱負重,甚至籌謀報複。還未供養你上學而與宋家老少應付,想她一番心血皆在你身上,如今她人死了,你卻嫌惡與她。若是她此時站在此處,不知該作何感想。”

    張仇張張嘴,呼吸急促卻無力反駁。倒是許楚步步緊逼,咄咄逼人道:“你若依舊嘴硬,那我少不得讓人請了你學堂的同窗前來對峙。要知道,我既然能得了這個消息,必然就有人願意當眾在辨認一次。左右,楊姨娘的音容相貌熟知的人不少,稍作等候就可尋畫師繪製一幅。”

    被許楚如此逼問,張仇憤憤怒視,一雙眸子陰沉躁怒,帶著鄙夷跟蔑視,又好似燒著一團火一般,像是要活脫脫生吞了許楚似的。

    “你胡說,我根本不是什麽肖華之子,我明明是......”還未等他叫囂出聲,一旁一直冷漠不言的張肖氏臉色陡然一變。她再不強撐著,而是狠厲的瞪了一眼許楚,隨後上手死死捂住張仇的嘴。

    許楚看著語調驟然尖銳的張肖氏,淡淡說道:“如果你們二人還要強辯,那便請南風館順哥兒前來問話,張三不能天生不能人道,又如何生出這麽大的兒子來?”

    “而且張三素來就在錦州城遊蕩,祖上並未有任何人與楊姨娘母家甚至肖家有過情意。他又怎麽可能是楊姨娘的表兄?而當初,大人之所以將人趕出府上,除了其不學無術擅做梁上君子行偷盜之事意外,未嚐沒有保護後宅女眷的想法。”

    “府上曾有傳言說張三與柳姨娘有過私情,繼而惹怒了大人。隻是礙於他與楊姨娘的親緣關係,大人才堪堪放了他一次,並賞了宅院落腳。”她說完,就轉身看向宋德容求證道,“大人可曾認可此話?”

    宋德容點點頭,臉色算不上好,可到底沒有發怒。顯然,這也是他厭惡了柳姨娘的緣故,雖然柳姨娘極力自證清白,可他依舊是生了惱怒的。

    一旁張三自來到宋家後,就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樣。就連看到許楚質問張仇跟張肖氏,他也隻是挑了挑眉撇了撇嘴角罷了。絲毫沒有為二人開脫的行徑,也就聽到許楚說起他的不能人道一事來,他才羞惱起來。

    “別說得那麽好聽,姓宋的,你當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啊。你為何不說當初你給我銀兩房屋的緣由,可不就是為著讓我隱瞞你們宋家那些子齷齪事兒麽!所以就算這孽障不是我的種,那又如何?我來宋家受著拘束看著人的白眼過活,幫著那倆婆娘跟這野種打掩護,一個房子還得不的了?”張三混跡於市井,怎能不知道自己日日被人在身後戳脊梁子,說他是綠帽王八。所以,他最聽不得旁人說什麽宋德容仁善,說什麽他得了便宜賣乖。

    更何況,他因手上的那些事兒,在宋德容跟劉莫讓跟前向來無往不利。甚至,那劉莫讓更是處處依順著他,唯恐他有什麽不滿。

    真算起來,這宋德容在劉莫讓跟前,可還矮了一頭呢。就這樣的人,也好意思標榜自個多仁善?

    宋德容見他如此不識抬舉,當即臉色一僵,狠戾的怒視向他,開口冷嗬道:“休要胡言,否則後果非是你願意看到的。”

    那張三正欲反駁,就見一旁蕭清朗輕咳一聲,打斷二人對峙,沉聲說道:“那你是承認,你在宋府隻是為了替雙娘張肖氏跟楊姨娘打掩護?”

    那時候雙娘應該並不想在宋家露麵。一則是礙於楊姨娘的底細,二則她也擔心節外生枝被人認出來,繼而再遭報複。

    畢竟,她之所以改頭換麵,迎合楊姨娘的設局,未嚐不是因為對肖華的死心懷芥蒂。

    事到如今,認誰都看得明白,那張仇的身世果然有異。隻是......看張仇的模樣,好像此時另有隱情?

    許楚見眾人神情各異,也才想到大概是因著張仇的緣故。她歎口氣說道:“我不知張肖氏是如何對張仇解釋的,可很明顯,他誤會了自己的身世。或者說,他懷疑自己本就是宋家的少爺......”

    “隻可惜,我替楊姨娘驗屍時候,特意查看了其胸腹之處。沒有妊娠紋,甚至盆骨都不曾變形,如此足以證明其並未有過生育史。”

    “這怎麽可能?”宋德清豁然起身,極度錯愕又憤怒的說道,“不可能,她明明生育過的,而且是個女兒,是我親眼所見。”

    他這一動,莫說是宋夫人等人,就連看似知道根底的宋老夫人也瞬間錯愕起來。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解釋的事情了。”許楚視線平靜無波的掃過呆愣又驚訝的宋夫人,最後落在因錯愕困惑緊蹙眉頭的老夫人臉上。

    “去年,宋夫人幼子夭折之後,府上曾有鬧鬼之事。而後,府上再無寧日,先是老夫人神神叨叨,而後是老太爺中邪,接著大小姐被攝魂神誌不清。再有大老爺宋德清一家妻女皆被人所殺,以至於宋家上下三代沒有一人逃脫魔咒,使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對,我那天幫著宋家的人整理花房時候,她們還說起這些怪事兒來呢。說虧得他們沒有起夜的習慣,不然隻怕也得跟老夫人跟老太爺,甚至是之前值夜的那兩個小廝那般撞鬼了。”蕭明珠剛剛從雲裏霧裏的狀態琢磨出點頭緒來,就聽得自家楚姐姐老話重提,又說起了宋家鬧鬼的事兒。

    旁人或是在錯愕或是回不過神來,所以無人附和,於是她就極給麵子的點頭應了聲。

    許楚看了她一眼,見她眸光晶亮,似乎又想通透了關鍵之處。當即心裏一笑,而後看向宋老夫人說道,“其實,臘月十六鬧鬼之事,本就是給老夫人看的。除了老夫人,旁人根本不可能遇到。”

    “如果我猜的不錯,那日老夫人看到的,就應該是雙娘的鬼魂吧。而且,她身邊還跟隨著一名年紀並不大的後生......”

    “雙娘對宋家有恨,又惦記著唯一的親人楊姨娘,所以才會回了宋家。我想此事,宋大人應該清楚,畢竟張三因拿捏著楊姨娘此處命脈,常會借楊姨娘之口要挾與大人。大人心善,礙於官名跟後宅安寧,時常會息事寧人。以至於最後,楊姨娘竟任由張三跟張肖氏來去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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