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後高大旋轉皮椅本背對著他，此刻緩緩向他轉過身來。

    李文斌驚愕發現竟是方彤盯著自己……，似笑非笑神情高深莫測。

    ……！

    百裏之外同樣時刻！

    林秋深呼吸後整整衣襟，決絕邁步向禮堂走去。

    但薑師傅和曉磊迎麵攔住。

    薑師傅焦急勸阻：“林總，隻許職工代表參會要求，工人兄弟們置若罔聞，現在禮堂裏已擠滿幾百人，個個群情激奮！”

    曉磊滿臉關切“要不我叫點兄弟來彈壓現場局麵！”

    林秋麵若寒霜斷然拒絕，隨即反問：“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職工合理利益不能滿足，就象高壓鍋不能泄氣！壓得住嗎？”

    麵前兩個男人啞口無聲，雁子從會場探明情勢匆匆而來，對她失望搖頭同時，眼神中隱隱有著驚恐！

    果如事前預料！

    林秋走入禮堂孤零零坐在談判桌前，除開自己事前約定高管沒一人前來，她對麵是劍拔弩張職工代表，台下還擠滿黑壓壓一片職工，個個神態嚴厲監視他們一舉一動。

    薑師傅想到自己女兒，心生同情勉力站上椅子圓場“大夥先聽我說幾句，我當林總司機有段時間了，我所知道她每天都在車上為大家盤算利益，和姓胡的老總並不一樣，呆會我們有理說理，控製著情緒行不行啊？”

    忠告引來成片喧嘩

    “天下烏鴉一邊黑，老薑糊塗啊！”

    “什麽叫糊塗？人家早就被收買了，聽說他就要去效益最好工廠當司機了！”

    “啊！還有這事？”

    “怎麽？你也想去給資本家當走狗？”

    ……

    薑師傅不敵冷嘲熱諷愧然退場。

    眾人把矛盾直指孤獨林秋。

    “怎麽著！老子進廠當工人鏟煤時候，這丫頭片子還在抹鼻涕吧……？”

    “憑什麽讓她為我們做主。”

    林秋大度笑笑，拿起話筒柔和悅耳嗓音讓禮堂稍許安靜“我是沒資格為大家做主！但是誰能？”

    說著話繞過談判桌走到眾職工代表身前“你嗎？或者是你？”她的纖細手指滑向一個個代表。

    在她皮大衣襯托美麗身形麵前，被指女工自慚形穢，男工張口結舌，都麵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林秋歎口氣，暗忖工人們其實老實，心中有了底氣後，後續演講溫情脈脈漸漸捂平激憤情緒“錦江集團誕生於改革開放初期，作為第一代民營企業，在座許多前輩與集團共沐風雨，經曆彩虹，當集團家大業大發展到今天，老廠卻愈發舉步維艱！心中有怨氣我真的理解！但這就是市場經濟啊？”

    進而說道“天作孽猶可饒，自作孽不可活！如果我們把時間精力耗費在無休止拉鋸爭吵，那就是雙輸局麵，我認為還是應該立足自救？”

    “什麽？自救？我們為工廠拚了一輩子，你跑來叫我們自救？”自救二字如捅螞蜂窩，群情又激憤起來。

    “飽漢不知餓漢饑，你給我們滾下去！”職工言語激烈開始出現粗話！

    薑師傅在台下跑前跑後勸大家冷靜，結果徒勞無功。

    林秋倒很冷清，趁聲浪稍微小點，她對著話筒自嘲“今天大家還是很給麵子了，沒當麵叫出“妖精林秋”，“奸賊林秋”更沒揭我下崗家庭老底，我那時在街邊看著錦江集團漂漂亮亮職工交通車，心底是說不出的羨慕啊！”

    一席話把眾人情緒帶回曾經輝煌時代，又因女人把自己貶得很低，那些汙言穢語職工開始受到別人製止。

    林秋對其投以感激微笑，拿著話筒懇切演講愈發情真意切“老廠其實早就舉步維艱全靠集團輸血，整個集團雖有萬人規模，但家業大有家業大的難處，現在市場競爭極其慘烈，若還抱著老廠因循守舊不改革，那就是整個集團覆滅。”

    語氣隨之加重“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那天若是真的來臨，我們在這談條件的機會都沒了！”

    這番話讓人深思，但依舊有零星喧嘩“理是這個理，但憑啥犧牲的是我們呀？”

    職工代表裏有為相對年輕工程師被人稱作吳工！

    吳工拿起話筒“林總，順著你意思，我講個故事吧！”

    林秋禮貌頷首“你請！”

    “大海中有艘船，剛好超重不多不少正是A船員的身體重量，又偏偏因為A船員重量，整艘船正在緩慢下沉，於是船上所有人員舉手表決，到底是不是要把A給拋下船，不拋下他整艘船全死，拋下A除他外全部人員獲救！”

    “吳工你也不看看場合，談經濟補償時候你吊書袋！煩不煩啊？”台上台下噓聲頓起夾雜著冷嘲熱諷！

    林秋微笑聽出其中深意，接過雁子遞來咖啡沒敢輕視！

    吳工盯著林秋詭笑“林總！你拿整個集團比老廠，用萬人對比老廠千人，和那則寓言有什麽區別？”

    有的職工恍然大悟，“對啊，可以投票啊！”

    另有職工叱責“放屁，你腦袋傻啊？一千人能投過一萬人嗎？”

    還有職工很喪氣“這會還開個屁啊，少數服從多數，我們怎麽都是死路一條，他媽的好狠啊！”

    林秋沉默不語，靜觀其變判定還有後手。

    吳工拍案而起！

    “不對，多數人憑什麽就能決定少數人命運？多數船員投票決定將A船員拋入大海，那就是多數人共同參與的謀殺！”進而劍指林秋“你口口聲聲集團大有大的難處，強調上萬職工未來飯碗，實質上……！”

    吳工為渲染效果故意頓了下“實質上就是你代表管理層，代表資方以維護多數人利益為幌子，來侵犯我們合法權益”如果你們不能在維護大局前提下保障我們利益，你們這就是違法，是赤裸裸的掠奪！”

    此番言辭爆炸當量不是簡單辱罵宣泄能比，整個禮堂立即被掀起驚天巨浪，職工們似如夢方醒，“對啊！集團始終叫我們考慮大局，還是吳工故事把我們都給點醒了你們叫我們服從大局，憑什麽拿年薪的人，叫拿計件工資的服從大局。”

    “林秋下台、林秋滾出去！……”喊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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