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常無意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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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
銀鉤賭坊早已停業,蘇微雲和方玉飛每天就守在門口,等著玉羅刹來領人。
可是蘇微雲一連等了七天,居然還是沒有玉羅刹的消息,他好像根本沒有打算要來了。
又已到了晚上,月如彎鉤,空氣裏充滿著潮濕與冷清。
小馬、丁喜、常無意、方玉飛、蘇微雲五個大男人無聊地坐在賭桌旁邊,既沒有賭,也沒有說話。
玉羅刹十年前已是高手中的高手,現在的功力如何,誰都無法預料;他也許已悄悄地成就了神人,亦未可知。
所以蘇微雲雖然談不上緊張,銀鉤賭坊的氣氛卻並不算輕鬆。
最後還是小馬先開口:“這個玉羅刹來又不來,去又不去,話也不托人帶一個,真是麻煩!”
他擺弄著三個骰子,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學怎麽好好出千,但卻怎麽也學不到丁喜的本領。
常無意還是在喝酒,他似已隻會喝酒。
方玉飛在賭坊內走來走去,他把一幹屬下全都遣散出去,打聽消息,偌大的黑虎幫,卻連半點玉羅刹的行蹤都探不明白。
隻有蘇微雲和丁喜還安穩地坐著。
丁喜忽然道:“玉羅刹會不會就在附近?否則來銀鉤賭坊立下賭契,歲寒三友之中任何一人都足夠鎮住場子,怎麽會同時出現的?”
方玉飛苦笑道:“自從十年前歲寒三友被各個擊破之後,他們就再也沒分開過。”
丁喜道:“可我們一直這樣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小馬突然走到門口,大聲吼道:“玉羅刹,你這個狗娘養的,連肥豬都不如的東西,快點來給你馬爺爺磕頭,不然我就殺了你的兒子,抄了你的老窩,叫你的狗娘都沒處住!”
“.........”
他罵了半天,除了吵到幾個夜行路人之外,並未驚出什麽大動靜來。
小馬回到賭坊裏麵,道:“看來玉羅刹是真的不在附近,要是我這麽罵他他都不出來,那我也真是佩服他了!”
常無意充耳不聞,還是喝酒。
小馬拍著他道:“常剝皮,來賭錢!你還有三十萬,夠得輸!”
常無意失魂落魄地道:“不賭了,喝酒!”
小馬大氣地道:“那你三十萬的錢怎麽辦?不輸出去,得花到什麽時候去了!”
常無意從懷中掏出一大疊銀票,有大有小,有氣無力地放在桌上,道:“好吧,一賭定輸贏。我三十萬,幫我全部押西門吹雪贏!”
小馬盯著他看了半天,道:“你真是差勁!你好好練武,用拳頭把金九齡的鼻子打爛就行,你這樣頹頹廢廢,迷迷糊糊的像個什麽樣?”
這本是蘇微雲和丁喜從無名島上回來,就一直避諱的話題,現在卻終於被小馬說破!
常無意也怒道:“我怎麽打得過金九齡?!我在進步,他也在進步!我再練十年武功,也不可能打得過他!”
他說的話幾乎用吼出來的,就算是小馬剛才的叫罵聲也比不上他。
小馬道:“可是你這麽樣做,又有什麽用處?難道總能這樣子日複一日地下去麽?”
雖然平時小馬最笨手笨腳,最愛惹禍,最容易發怒,但是他也有他的優點。
——他絕不會頹廢,如果他是常無意,他也許會衝上去直接在無名島上拚命,然後死去;可是他不會頹廢。
常無意道:“你不懂我!”
誰能明白他的心情呢?你既然不能明白他的心情,又有什麽資格去指教他?
丁喜以一種善意的目光望著他,忽然道:“我懂。”
常無意道:“你懂?”
丁喜道:“我以前也是土匪,而我的父親是鏢師,也是原青龍會的旗主。”
常無意道:“可惜我沒有你那麽好運。”
丁喜道:“你的父親隻是眼睛瞎了。”
“眼睛瞎了”本不該用“隻是”二字來歸結的,眾人卻都出奇地沒有反駁他。
常漫天在金九齡手下至少還沒有死,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丁喜道:“你還可以回去見他,照顧他。”
這句話一出,常無意消瘦的身軀突然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如同陷入了魔障中一樣。
“這......這.......我.......”
他哆哆嗦嗦,握酒杯的手一下癱在桌麵,有些說不出話。
丁喜接著道:“我還可以帶你去長青鏢局,見一見家父,他也認識令尊,想必很能談得來。”
常無意依然猶豫:“真的可以麽?我和我的父親.......唉.......我與他有二十年沒見麵了。”
這樣一個冷漠的人,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居然像個小孩子一樣哭了出來,自顧自地往後屋而去。
丁喜和小馬互視一眼,都跟著他一起離開。
銀鉤賭坊內頓時變得空空無人了。
蘇微雲拿過酒壺,一飲而盡,舒開眉頭,像是也解決掉了一樁心事。
方玉飛歎道:“玉羅刹看來是不會來了。可惜他的大本營遠在昆侖之西,氣候嚴寒冰凍,我們也不容易過去!”
西方魔教的大本營是在極西的聖母之水峰上麵,那裏據說擁有著天底下最高的一座山峰,少有人能登到雪頂上去。
即便是修煉有成的內功好手,也會難以忍受那裏的嚴寒氣候。
蘇微雲卻微笑道:“這未必是一件壞事,至少說明在玉羅刹認識到我的厲害之後,覺得他不如我。”
“好了,諸事俱了,我也要離開了。九月十五,紫禁之巔,還有一場賭約!”
方玉飛道:“那麽‘歲寒三友’怎麽辦?”
蘇微雲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一絲疑慮,問道:“你覺得該怎麽處置呢?”
方玉飛遲疑片刻,狠狠地道:“留下也是後患,不如斬草除根!”
蘇微雲道:“我也是這麽想的。那麽你就快點去動手吧。”
他的嫁衣早已取回,歲寒三友又被點住穴道,又服用了方玉飛為他們準備的“化功散”,還派了好幾十位配備精裝弓弩的大漢日夜輪換看守,任憑他們有千般武藝,卻一點兒也施展不出。
方玉飛幹脆地道:“好,我這就去!”
第二天,銀鉤賭坊門口又多加上了幾條鉤子。
鉤子上麵掛的不是“遠來是客”、“財源滾滾”、“日進鬥金”之類的牌匾,而是三個人的屍體。
這三個人本來都老得不像話了,但是在西北一帶,認識他們的人居然還很多,消息卷風一般地就傳了出去。
整個西北都在驚歎於銀鉤賭坊的實力之強,居然連這三個人都吃得下。
而就當人人都在議論的時候,蘇微雲已來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