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已將沙曼請到了紫霞宮中。

    紫霞貴妃看了一眼她，便一邊調笑著，一邊打算拉著白玉京到旁邊去。

    蘇微雲卻說道：“罷了，讓這位沙曼姑娘拜白雲城主為師，好好學劍吧。”

    紫霞貴妃驚訝道：“這麽好看的一位姑娘，你居然讓他去和葉孤城學劍？”

    蘇微雲笑道：“這麽好看的一位姑娘，可惜與我無關。”

    紫霞貴妃走到沙曼身前，撫著她的後背，說道：“沙姑娘，你快笑一笑吧。你總是冰著個臉，也難怪蘇大俠會不喜歡你了。”

    沙曼還是冷冷的樣子，卻終於開口說話。

    “是你殺了‘飛天玉虎’方玉飛？”

    她開口的第一句說的居然是這件事情。

    蘇微雲答道：“是我。”

    沙曼又道：“方玉飛是我的親生大哥。”

    紫霞貴妃聽完一驚，問道：“難道你要找他尋仇？”

    沙曼搖頭道：“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賣入妓院，認了另外一個女人作妹妹了。”

    她說的是一段悲慘的往事，然而語氣冷淡，並不起波瀾，似乎已將之深深地埋葬起來。

    紫霞貴妃笑了，說道：“那麽他總算是幫你報了仇。”

    沙曼道：“不錯！所以無論他提出什麽要求，我都可以接受！”

    她的身材高挑，大腿修長，擁有著一副近乎完美的身材，她的臉蛋更是無可挑剔，再配合上冷淡高貴的氣質，男人們會對她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不用想也能猜到。

    紫霞貴妃道：“蘇大俠，人家沙姑娘都主動了。你還要......”

    蘇微雲打斷話頭道：“她本是太平王世子宮九的情人。”

    紫霞貴妃收斂起滿臉的笑意，道：“就是小老頭吳明的親傳弟子宮九？”

    蘇微雲道：“正是此人！”

    紫霞貴妃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道：“那麽吳明又怎麽可能將她送過來給你？”

    蘇微雲道：“這是我與他打賭的賭注。”

    白玉京道：“小老頭又輸了？”

    蘇微雲道：“據說他難得才會輸一次，可好像往往遇上我就不行了。”

    白玉京長歎一聲道：“天下之大，也隻有你能教他連輸兩次！”

    蘇微雲道：“也許他還會再輸一次。”

    白玉京霍然看向蘇微雲，凝視許久，才問道：“你還要去一趟無名島？”

    蘇微雲道：“正有此意！我的內功經聖母之水峰一戰後，已達到了一種曠古爍今的地步，縱不敢說後無來者，但也許是前無古人！”

    ——那一戰等同於是玉羅刹犧牲自己的神人修為，幫助蘇微雲真龍一躍，躍上九天，成就神功。

    白玉京緩緩問道：“你有信心戰勝吳明？”

    蘇微雲道：“沒有。”

    紫霞貴妃忍不住瞪眼道：“那你還去？！”

    蘇微雲道：“沒有信心，但有機會。如果等到宮九也成就神人，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紫霞宮內，宮門大開，腳步一陣窸窣。

    尋常的宮女太監侍衛已全部被驅散出去。

    紫霞貴妃明白，接下來說的話，半個字都不能傳入旁耳。

    等到這些人都走完之後，紫霞宮中隻剩下蘇微雲、白玉京、紫霞貴妃和沙曼四位。

    這時白玉京才皺眉問道：“為什麽？西門吹雪豈非也快晉升神人了？柳長街也隨時可能歸來，他們兩位對付不了宮九麽？”

    蘇微雲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真正厲害的不是宮九，而是小老頭！”

    “什麽意思？”

    “世人可能都不明白小老頭的道路在哪裏，但是從我第一次見他就有所猜度，所以後來我又上無名島，未嚐不是想要窺探他的武學奧秘。”

    白玉京道：“小老頭的武學奧秘是什麽？”

    蘇微雲道：“你一定聽過一句話。”

    白玉京道：“你講。”

    蘇微雲道：“子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這本是非常偉大的一種情懷和思想。

    白玉京道：“此乃聖人之言，是在《論語》上麵孔聖所講的話，流傳很廣，讀書人大概很少有人不知道。”

    《論語》乃是儒家讀書人必讀之書，字字珠璣，句句經典。

    紫霞貴妃莞爾一笑道：“這句話連我都知道，也許比‘五虎斷門刀’流傳得還要廣！莫非這句話中就隱藏著吳明的秘密？”

    蘇微雲慢慢道：“知道的人雖然多，但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幾個？能把它當作信念，以此修身，並且融貫入武道精神的便隻有小老頭吳明一人而已！”

    “你的意思是不是......”

    紫霞貴妃撥弄著落在肩側的頭發，蹙眉沉吟，苦思冥想，終於道：“是說吳明一旦培養出一位神人之後，他的理念實現，教學相長，他的武道也就能夠得到突破？”

    白玉京喃喃道：“神人的武道精神.......”

    蘇微雲道：“若我所料不差，小老頭正是如此修行的，不然很難解釋他為什麽要那麽努力地培養弟子，從狄青麟到宮九，他都真正傾注了很多的心血！”

    “我之所以要在沙曼姑娘身上動手腳，並非我陡起色心，而其實是要遏製宮九的修煉，壞他心靈，從而讓小老頭的武道之途延慢下來。”

    眾人站著，又思索了很久。

    紫霞貴妃又道：“我記得當初吳明確實在天下尋覓過諸多少年奇才，傳功授藝，賜下秘典，可這.......會不會僅僅是他的野心很大，想要栽培人才，為他的勢力所用？”

    白玉京已明白過來，斷然道：“不會的！”

    “小老頭誌在天下，胸懷千軍，他如果真的想要擴大勢力，栽培的就應該是文臣武將，統軍元帥，治國股肱，而非武林高手！”

    白玉京道：“除非是與他自身的武學修為有關，否則他不會浪費這麽多的時間和精力！是極，這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

    對於白玉京來說，這已是十三年前在青龍會中遺留的疑問難題，到了今天終於解惑。

    說到這裏，白玉京眼中忽顯現出一種奇怪的神色，道：“可是就算他成就更高的境界又如何？他真的以為一人之力，能夠通天徹地，改換江山？”

    蘇微雲突然沉默不言。

    白玉京想了片刻，又道：“你此去無名島，我可命人率領大軍，為你壓陣。若是一旦出現不測，也可與你有所救援！”

    蘇微雲卻拒絕道：“如此一來，未免打草驚蛇，可能會提前引發與小老頭海外勢力的大戰，於國於民，均無好處。”

    “若將他驚走，遠遁海洋，我亦難與他一戰了。”

    白玉京道：“你何必如此執著於與他一見高低？”

    蘇微雲微笑道：“豈非也如紫禁之巔的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一樣？劍客好像都有這個怪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