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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時令，那一個球你是怎麽踢出來的？”

    “時令，以前怎麽沒見你和大家踢過球啊？”

    “時令，你以前去過足球學校吧？”

    “你認不認識葉小天？”

    ……

    和老師們的平淡或者糾結不一樣，學生們，起碼是一班的學生們，對時令的這個射門，那是捧上了天，於是時令就發現，這一天他一進班級的門，就受到了過去想都沒想過的待遇。早先可能根本都不知道他的學生，此時都圍在了他身邊，其中，還有幾個女生……

    他跟著足球隊這麽長時間了，說話的時候不時還會磕巴，更不要說現在這些幾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同學了，看著一張張嘴，一張張麵孔，他眼前一陣陣發暈。

    “時令……”

    “時令……”

    “時令……”

    這些聲音還在繼續，於是，他不僅是眼前暈了，連耳朵好像也暈了——那些聲音忽近忽遠，忽響乎弱，然後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忽重忽輕……

    不行了，他要喘不過來氣了……不行了，他要暈了……

    “時令……”

    “時令……”

    “時令……”

    這些聲音還在繼續，時令有一種站立不穩的感覺，突入而來的熱情讓他有一種從未有過的驚喜，但更多的還是驚慌。

    完全不知道怎麽應對，別說說話了，連手腳怎麽擺放都不知道，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這些症狀也越來越嚴重，要吐了……真的有一種遏製不住的惡心。

    “行了行了，看你們把他嚇的！”就在他有一種幹脆暈倒的衝動的時候，肩膀上突然一沉，再之後他的身體都仿佛有了支撐，然後齊振雲的聲音就傳到了他耳中，他抬起頭，就看到齊振雲的下巴，他突然發現，齊振雲的下巴竟是尖的。

    “班長，我們沒有嚇他啊！”

    “是啊，班長你要這麽說就冤枉我們了！”

    “嗯嗯嗯，我們才是被嚇住的呢！”

    “草，班長，我真沒想到咱們班能踢到這種程度！”

    一個接一個的聲音，雖然還非常混亂，但他竟慢慢的回過了神，然後就看到圍在他們身邊的同學，紛紛開玩笑是的和齊振雲抗議著，而後者則是一笑，然後驀地抬起了他的下巴，他頓時就瞪大了眼：“班、班長……”

    “看看看看，你們看看他這臉色，還說不是你們嚇的？”

    一群人都偏了偏頭，一個男生道：“好像是有些白哦……”

    “拉倒吧賈佳，你看誰都白！”一個女生翻了個白眼，“和你自己比！”

    轟然大笑。

    賈佳有些惱羞成怒：“王梓涵，你也不比我白多少！”

    “反正比你白就行，而且，你一個男生和我比臉白，丟不丟人！”

    賈佳氣的跳腳，可又有些啞口無言，而趁著他們爭論的時候，齊振雲已經把時令拉到了外麵，畢竟是進入到十一月了，再說現在沒了春秋，天氣也是涼，特別是早上，這一天又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雖然他們在市中心，但在藍天的映襯下，空氣好像都有些香甜。

    被這帶著涼意的空氣一刺激，時令也回過了神，他看著齊振雲，抓了抓頭：“那、那……”

    “那什麽呀！”

    “啊？”

    “時令，除了那呀這呀，哎呀，你還會說別的嗎？”

    時令的臉驀地漲的通紅，他喃喃道：“謝、謝謝……”

    “給十塊錢吧。”

    “啊……嗯，為什麽？”

    齊振雲看了他一眼：“隻是口頭上的謝謝有什麽意思，當然是給錢才有誠意啊！”

    時令的臉更紅了，他覺得齊振雲是在同他開玩笑，但看他的表情又分辨不清，隻有抓了抓頭，又抓了抓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囁嚅道：“可以……分期付款嗎？”

    齊振雲怔了一下，然後冷哼了一聲：“時令，你夠了啊！你能來上鐵中，起碼不是弱智吧？真分不清我是不是在開玩笑？還分期付款……草，你是在逗我吧？”

    時令有心說不是，但又覺得自己還是認了可能會更好些，所以抓了抓頭，到底沒有再說什麽，齊振雲道：“你呢，也有出息點，看看剛才你那樣子，我都想給你掏嗅鹽了。”

    時令的臉更紅了，齊振雲瞥了他一眼：“咦，你還知道嗅鹽是做什麽用的？”

    “……班長不也看過嗎，再、再說那也是世界名著。”

    “世界名著？”

    時令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還是梗著脖子道：“雖然、雖然《亂世佳人》是、是……但也是世界名著！”

    齊振雲怔了怔，然後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他搖搖頭，心說，他經常就覺得時令這家夥莫名其妙，但有的時候，還真的不得不承認他也很有意思，這麽想著，他就起了捉弄的心思：“哦，亂世佳人啊！嘖嘖，時令啊時令，這可真令人驚訝啊。”

    “……那是世界名著！”雖然語氣是肯定的，聲音卻發飄，此時他隻有一個勁兒的咬著名著不放了，齊振雲點點頭，“名著名著，誰也沒說不是啊。”

    “班長也看過的！”

    “這個名著我還真沒看過。”

    時令抬起頭，雖然沒說什麽，眼神卻充滿了控訴，齊振雲聳了下肩：“我是從《紅與黑》裏知道嗅鹽的。”

    “啊？”

    齊振雲肯定的衝他點點頭，時令說不出話了，他沒看過《紅與黑》，也弄不清這裏是不是有嗅鹽，隻是下意識裏覺得，《紅與黑》是要比《亂世佳人》更高大上一些——聽名字就知道了。他哆嗦著嘴，過了片刻道：“《亂、亂世佳人……》也是名著的！”

    “嗯，我沒說不是啊。時令啊，你到底在不好意思什麽啊。你看個書值得這麽扭捏嗎？”話雖然這麽說，他的臉上卻充滿了笑意，時令很是委屈，隻能用眼神控訴，齊振雲哈哈一笑，摟著他的肩，“看，就像對待我一樣對待他們吧，你現在是英雄，理應享受英雄的待遇！”

    時令怔怔的，齊振雲帶著他往班裏走去：“沒有你那一球，我們是一定要輸的。”

    而我的夢想，也終止到那一刻了。

    “……我、我……”

    “你什麽都不用做，不知道說什麽的話也不用說，隻要站在這裏微笑就好。”說話間，他已經把時令帶到了教室，“來，笑一個！”

    時令下意識的笑了一下，正好迎上劉磊往這邊看的目光——剛才之所以沒人出來找他們，就是因為他進來了。

    而一看到他，時令立刻僵住了。

    班主任？！

    他、他對班主任做了什麽？

    一時間時令隻覺得手腳發涼，頭皮發麻，比剛才更嚴重的眩暈立刻襲擊了上來，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劉磊和藹的聲音：“是你們兩個啊，快進來吧。”

    “老師，上課鈴還沒響啊。”齊振雲道。

    “所以我不能來嗎？”

    “當然不是。”他說著，推著時令進了班，而一直到坐到位子上，時令還有些眩暈，他剛才，好像看到班主任對他笑了？是笑吧？不對不對，不是對他笑，他同齊振雲在一起，所以，這是對齊振雲笑的……想到這裏，他輕輕的吐了口氣，內心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失落，不過更多的還是慶幸。但就在這個時候，劉磊叫了他的名字。

    “啊？到！”他連忙站了起來，因為起的太猛，還把自己的椅子給碰倒了，劉磊有些啞然，搖搖頭道，“不用緊張，我是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啊？不，沒有……我那個，老師沒有。”

    “我是沒有，你有沒有？”

    “我也沒有，沒有！”

    劉磊一笑：“嗯，沒有就好，不過你有什麽不舒服都可以對我說，不用緊張，坐下吧，坐！坐！”

    時令暈暈乎乎的坐下了，因為太過驚訝，他連椅子倒的事都忘了，虧的他的同桌幫他扶了起來，否則他這一下就坐到地上了，不過就算是那樣，他也是沒什麽感覺的。此時，他就有一種不現實的感覺。

    班主任對他……很和藹，非常和藹！同對好學生似的，和藹！

    其實他的成績不錯，人也老實，要說也是應該招老師們喜歡的，在他一開始進學校的時候，也是有一些老師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孩子，但慢慢的就沒有老師對他感興趣了——再簡單的課堂提問，他也能回答個磕磕巴巴的，不管問什麽，他都是吞吞吐吐的。

    一次兩次，次數多了，老師們也就沒什麽耐心了——如果成績不夠好，老師們也許還會關心一下他的學習，但他的成績也不錯，雖然不是頂尖的，一般也在十名左右徘徊，這個成績已經足夠可以，老師們在他身上也就沒什麽耐心了，久而久之，他是見了老師就膽怯，而老師們呢，也有些見了他都厭煩的感覺。

    劉磊對他這麽溫和，真的是他少有的體驗。

    他迷茫的左右看了看，當發現同桌衝他笑的時候，隻有一種，進了新世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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