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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十二月的商城已經完全是冬天了。

    雖然還沒有下雪，但這種混雜了霧霾的冷更帶著一種糾結的感覺，說起來很有幾分拍懷舊片的意思，不過剛才李致遠卻是說的激情四射！

    多久了！

    多久了！

    多久沒有人這麽認真的聽他說話了！

    雖然有點軸有些二有些話嘮還有些犯渾……但他畢竟不是傻的……應該有的基本智商還是有的——再怎麽說，他也上了鐵中，雖然他能上來也有點別的原因，總是沒有真的到了弱智那個地步——起碼生物學上是沒有的。所以別人聽了他的話，抽搐、磨牙，甚至想掐死他……他多多少少還是知道點的——哪怕他早先沒有這個概念呢，也總會聽別人說的。

    對於這種事，他是有些委屈的！

    他說什麽？說什麽了？

    他說的都是心裏話啊！

    都是肺腑之言啊！

    雖然有些話不是那麽靠譜吧……可，唯物主義教導我們什麽？

    不就是教導我們對一切還沒有證實的事都持一種客觀的包容的態度嗎？

    所以，就算他說的不是那麽可能，但你也不能說就一定不可能是吧？

    那就有什麽好磨牙抽搐，乃至……掐死他的呢？

    李致遠有時候覺得自己應該學點什麽文藝——他是孤獨的，可是好像踢足球的不應該孤獨……

    而且對於這事，他其實還有些疑惑——在他的記憶裏，他小時候說話是很討喜的，大人們很喜歡聽他說話，甚至有的大人還專門逗他說話！

    而現在呢，就成了沒人聽！

    要不是沒有合適的固定的對象，他真想來一句那句經典台詞——喜歡人家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不喜歡人家的時候就讓人家滾！

    你們的良心啊！

    而剛才！

    他一直說！一直說！時令都沒有打斷他啊！

    而且，還接的那麽好，表情那麽到位！

    要不是有些孟浪了，他簡直就想拉著時令的手，大叫一聲，兄弟啊！

    但是剛才時令說什麽？說什麽？

    一時間，李致遠呆在了那兒。

    時令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抓抓頭，鼓足了勇氣：“那個，你剛才……是在同我說話吧？”

    李致遠左右看了一眼：“……你能看到別的東西嗎？”

    “啊？”

    “就是別的那些，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

    他這話時令還不是太懂，但他這表情實在是太具有暗示性了，時令怔了下就反應了過來，頓時心中一突：“你、你能看到？”

    “你能嗎？”

    時令用力的搖頭，李致遠看著他，沉默不語。

    時令吞了吞口水，又吞了吞口水，第一次發現一個人的眼珠，竟能，這麽黑！

    瞬間，他的冷汗都要出來了，就在這時，他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一隻手……

    那手不輕不重的拍在他的肩上，時令啊的一聲就叫了起來，後麵那人也嚇了一跳，倒吸了口氣，一聽這聲音，時令才冷靜下來：“班長？”

    齊振雲看了他一眼，時令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嚇死我了。”

    “……還嚇死我了呢！”齊振雲心中暗道，不過這話他顯然是不可能說出來的，隻是道，“你們在說什麽。”

    “啊？”

    “我看你們一直在說。”

    “哦，這個啊，那個班長……你……那個……能不能……看到特別的東西？”後麵幾個字他壓低了聲音，“就是那種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

    他一邊說著，還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越看越覺得這霧霾……也有些太濃了，而且這時間……

    齊振雲嘴角一抽：“看不到，你們就在說這個？”

    時令抓抓頭，他們是在說這個嗎？

    他這一遲疑，那邊齊振雲就誤會了，皺了下眉，看向李致遠：“你也沒必要嚇他吧。”

    “啊？”

    “有什麽問題，在球場上說！”

    他說完，就拉著時令走了，李致遠在他們後麵怔了怔，又怔了怔，終於反應了過來：“我哪裏嚇他了？齊振雲你回來，把話說清楚！喂，姓齊的！姓齊的啊！”

    他在這邊大叫大嚷，那邊曹墨然就走了過來：“怎麽回事？”

    “老曹你來了正好，齊振雲說不要讓我嚇唬時令，你說說我怎麽嚇唬他了？我嚇唬他幹什麽啊！”

    “嚇唬？”

    “我不就問他一句，能不能看到那些好兄弟嗎？你說那算嚇唬嗎？問問就叫嚇唬嗎？那我還要問你能不能當總統呢，那叫啥？叫威脅嗎？”

    “你好好的問這個幹什麽？”

    “啊？”

    曹墨然歎了口氣：“你以後，少同他說這些吧。”

    李致遠看著他，滿臉的不敢相信：“老曹？老曹！難道你……”

    曹墨然嘴角一抽，搶在他發揮之前，就道：“時令他雖然技術不錯，可看著就是弱的，恐怕就怕這個，你以後還是少在他麵前說這些了，嗯……快過來，要下一組練習了。”

    說完，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就向高晗那邊跑去，李致遠現在簡直就是悲憤了！

    蒼天啊！大地啊！他這，到底是做了什麽孽啊！

    就在這個時候，他見那邊的時令衝他擺了擺手，他一怔，時令又衝他擺了擺手，然後還衝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李致遠呆呆的站在那裏，瞬間，甚至有一種感動的情懷！

    在這個時候，真正理解他的，竟然是時令！

    時令當然不是理解他的……起碼怎麽也不太可能理解他現在這種複雜的糾結的包含了各種情懷的情節，不過在被小風一吹，打了個哆嗦之後，他就反應過來了——別管李致遠後麵說了什麽，在最開始，是真的為他好的，他說的那兩個辦法，也許看起來簡單，但他一琢磨，就知道是管用的——這種小技巧，說不定也隻有李致遠這種上過專門學校的人才知道。

    嗯，在這一點上，他顯然是小看了齊振雲，對於這種小技巧，齊大班長那真是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知道了，不過也就因為知道的太早，他完全就忽略了過去——倒不是他不會用，而是他覺得這種訓練，就是訓練耐力體力和反應力的，隻靠技巧上，總不如真的練出來紮實——他們天天訓練，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這兩種思路不好說誰對誰錯，不過現在時令知道李致遠是好心，所以他雖然人被齊振雲拉到了高晗這裏不好再走過去，手勢卻是到了。

    他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雖然齊振雲剛才沒說什麽，可顯然是誤會了李致遠，這個時候老師在講話，他也不好同齊振雲解釋，可卻要對李致遠有個表態，否則，也太對不起人了，而在李致遠那裏，那真的是有些感激了——特別是在剛遭受了曹墨然的打擊之後！

    多久了？

    多久了！

    他李致遠一直被人誤解，被人看錯，而現在，他終於有了一個知音！

    一時間他那個心啊……要不是找不到大母雞，真想同時令喝個黃酒了！

    不過就是這樣，在下麵的訓練中，他對時令也是多加照顧——那是能往他那邊傳球，就盡量傳！

    他這個舉動令所有人都有些吃驚，特別是二年級的，一時間甚至有想他這是腦子又錯到了哪裏？

    嗯，雖然他腦子是經常錯的吧，可這一次，好像錯的有些不一樣，畢竟過去不管他怎麽錯，總是同五班同進退的，這一次，是要叛變嗎？

    ——雖然沒有明確的表態，但實際上，現在鐵中的校隊是分成了五部分……

    人數最多，但也是最沒有影響力的就是三年級的——他們中的大多數都隻是掛名，甚至連訓練都不來的，少有的幾個是真愛足球的，也隻是當愛好——他們這個時候，學習好的，自然是要以學習為主，學習不好的，那麽不管自己怎麽想，家裏人卻是要想各種辦法了。

    藝術生、特長生，哪怕是體育生……卻是沒有足球生的……

    國家在去年倒是開始準備實行中小學足球學校計劃，但像這樣的事情顯然是會先在一線城市實施，商城雖然是省城，也沒能進入到第一批，當然，據說下一批就有商城了，還有的說，如果在商城這邊實施了，鐵中那一定會更上層樓，不過這些還都隻是各種傳聞，也許紙麵上的東西有了，可普通家長們顯然是看不到的……

    當然，也有高中是對足球生有優待的，不過那樣的學校，一般學渣們是進不去的……

    對於整個校隊來說，到了三年級，基本上不是退休就是二線。

    而現在的鐵中校隊，勢力最大的一塊，還是二年級的，他們人數不見得比一年多，可因為資曆年齡種種原因，那看一年級的，都是一種看小老弟的表情，而現在，他們看這些小老弟，就有些糾結了——因為一班！

    二年級的有踢不過一年級的時候嗎？

    有嗎？

    有嗎？

    好吧……好像是還有的，但那真的是太少太少了，少的大家不去翻曆史幾乎是想不到，可這一次，不管什麽願意，一年級做到了，這二年級再看一年級，特別是看一班的幾個人就不能那麽坦然了！

    而一年級這邊呢，也不是鐵板一塊，或者正確的說是又分成了三大陣營——一班、五班和十班、其他班的吃瓜群眾們……

    在這幾大陣營裏，又屬五班和一班的矛盾更尖銳一些，雖然十班也同一班有曆史，但十班是整體性的強大，要單獨挑出某個人就比較難了，所以此時哪怕是隊長李豪也隻是替補——帶著全班同學同一班抗是一回事，自己和兩個替補在足球隊麵對時令齊振雲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五班就不一樣了！

    一班兩個主力，五班三個主力！

    雖然現在大家都知道五班的三個比不上一班的兩個，可大家都是主力，還誰比誰差了？

    董金澤這樣心高氣傲的，嘴上不說，心中卻是較這勁兒的，他是這樣，曹墨然和李致遠自然是跟著一起上，倒也不至於有什麽表現出來的激烈火花，可做練習時的配合，那是隻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其中的蹊蹺了！關於這一點，沒事兒就來圍觀的萬晚還問過高晗：“老高啊，你就不想想辦法？”

    高晗看了看他那個已經寫滿名字的石膏腿：“你真以為我不會敲你？”

    “你敲吧。”

    ……

    “敲碎了你養我一輩子，我爹媽正為這個發愁呢！”

    “你爹媽發愁的是他們兩個老實本分的怎麽生出個你這樣的貨！”

    萬晚嘻嘻一笑，滿不在乎：“老高，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想知道？”

    萬晚看了他一眼：“你不說拉倒。”

    高晗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頗有一種調戲人調戲了一半，然後被反調戲的感覺……

    當然，這隻是在萬晚這裏，而在其他人那邊，他是一種高冷的姿態的，看著下麵各種陣營劃分，心中隻是冷笑——鬧騰吧，小兔崽子們！將來就有你們哭的時候！

    對於隊裏的人事矛盾，萬晚不管，其他人卻是都在意的，所以這邊李致遠一變，董金澤當天晚上一起出校門的時候就問他了：“有兩個球，當時曹墨然離你更近的。”

    “啊？”

    “你為什麽想著傳給時令了？”

    “哪兩個球，我想不起來。”

    “……你今天給時令傳球很多。”

    “當然了，隊長，我今天才發現，時令，那就是我的兄弟啊！”

    董金澤和曹墨然的臉都綠了，李致遠擼了把袖子，充滿激情的高喊：“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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