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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萬晚依然沒在大名單，時令依然沒有首發。

    對於這個，李致遠等人已經有些麻木了。

    雖然在這之前他們以為哪怕萬晚不上——雖然現在真看不出他還有哪點不好，但既然他還沒開始恢複性訓練，那應該是還要再養養的。

    不過，時令總應該首發了。

    這一次，可是二十三中啊！

    不過當首發依然沒有時令的時候，他們也隻是微微的歎口氣——能說什麽呢？

    最近隊裏的氣氛已經夠古怪了，一年級和二、三年級之間隔閡著什麽，教練和球員之間又隔閡著什麽。

    一年級和二三年級的是不說了，都不認為自己有錯，都看對方不順眼。

    一年級的是覺得二三年太膽小，太不知道爭取；

    二三年級的是覺得一年級的太野蠻。

    因為搶墜球那個事，鬧的整個學校都有些爭執——議論範圍已經擴充到了班級裏。

    而教練和學員之間呢，則更古怪。

    他們小組賽第一場踢的不是太好，後麵兩場卻是還不錯的，可比賽回來後，還是讓跑步！

    雖然高晗什麽都沒說，但這要求也足夠明晰了——他們錯了！

    “教練到底在想什麽啊。”李致遠一向是個口無遮攔的，就算對高晗有一種說不出的敬畏，也藏不住事，該嘟囔的話還是要嘟囔的，“他有什麽不滿意就說嘛，天天這樣，很讓人壓抑啊！”

    “還用說嗎？”曹墨然少有的主動接他的話。

    “咦？怎麽不用？他不說我們怎麽知道？我們不知道怎麽改正？我們不改正他還是要生氣，生氣了就還是這麽陰陽怪氣的，還是這麽陰陽怪氣的就還是讓人壓抑，還是讓人壓抑……”

    “他覺得我們錯了。”眼看他沒完沒了了，曹墨然連忙道。

    “錯什麽了？”

    “還能是什麽？”

    “還是墜球嗎？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

    ……

    “教練怎麽這樣啊，都說仇不過夜的，這都快過月了，他怎麽還能記得啊！”

    “教練不是這麽算的。”

    “那還能怎麽算。”

    “……你不覺得現在隊裏的氣氛不太對嗎？”

    “怎麽不對了？”

    ……

    李致遠左右看看：“到底怎麽不對了！時令都沒說什麽呢！”

    “……啊？”被點到名的時令迷茫的抬起頭，李致遠指著他，“看看看看，他還什麽感覺都沒呢，還有比咱們隊氣氛更好的嗎？”

    ……

    曹墨然覺得自己真沒必要再和這貨說下去了，就是二年級的也有一種微妙的感覺，範成私下還嘟囔過——我和這樣的家夥一般見識，是不是太沒份兒了？但這是理念之爭啊理念之爭！而且，我是對的！我絕對是對的！

    球隊裏氣氛古怪，但該做的事還沒少做，該練習練習，該學習學習，然後等到高晗公布大名單的時候，眾人也就是——教練啊，你到底在想什麽啊，然後？也就沒有然後了。

    在比賽前，範成私底下給二年級的開了個小會，核心主題就是，別管別的，這次一定要贏！

    在會的同誌們都深以為然，而且一個個表示一定嚴格執行，絕對上下一心奮力向前誓死守衛拚死爭奪怎麽也不能讓二十三中得了好！

    而一年級的呢，則是從各個方麵安慰了一把時令。

    馬進德表示會和他同進退，齊振雲給他買了個哈根達斯，李致遠則是給了他一個護身符，對於他這個禮物時令一開始還沒有想太多，是李致遠自己說的，他想了想，覺得時令應該是犯了太歲：“我給你說啊，太歲不是本命年才會犯的，有的人過了本命年也會犯太歲！”

    “啊？”

    “咱倆雖然屬相一樣，但生辰不一樣，所以就有可能是你犯了而我沒犯。”

    “啊！”

    “反正這是好東西，你隨身帶著吧。”

    曹墨然和董金澤雖然沒有這樣的表示，卻是會主動同時令打招呼，而且在李致遠同時令囉嗦的時候，會把他叫走，這一點，對於他們兩個，特別是對於曹墨然來說真的是非常的不容易——李致遠不去糾纏時令，就喜歡找他啊！

    其他人沒有這樣的表示，但對時令的感覺卻不一樣了。

    早先，他們是嫉妒時令的，這種嫉妒還加了一點鄙夷，因為時令的臉紅，因為時令的吞吐，在想起他的時候總免不了有一種——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麽回事，投錯胎了？應該是個女孩吧！

    不過現在再想，這種感覺就淡了很多，甚至幾乎沒有了——這家夥都這麽倒黴了，也真是、真是……

    對於自己一次一次不能首發，時令已經從最初的震驚、窩火、傷心，到了現在有些麻木了。

    而且，作為一個很會寬解自己的，他現在還會這麽想——雖然他不能首發，但總是在大名單裏，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上場了！

    高晗為什麽不讓他首發？也許，是因為他還沒達到要求呢？

    雖然他覺得自己是達到了，可真要去想的話，他也還是有很多缺點的，比如，他的耐力還不是十分好——在整個主力隊伍中，其實是有些弱的，他就算跑下了全場，也很勉強，這一點之所以在練習賽上不明顯，一是因為練習賽很少踢全場，另外一個也是他們能在早先建立出絕對的優勢。

    但在練習賽上能這樣，在真正的比賽上就不見得能是這樣了，不說別的，就是早先的校內比賽，他的跑動其實也是不夠的。

    第二個，就是速度了。

    他的速度也還可以，可在主力隊員中，真的也是墊底的。

    再之後就是防守。

    他的技術很好，身體對抗卻薄弱。

    還有配合。

    雖然他已經比早先進步了很多，小遊戲也玩的很好了，但他知道比起齊振雲李致遠還是有所欠缺。

    這麽想來想去，時令就完全釋然了——要不是他能射門，簡直連主力都踢不上呢。

    “你可真會……想啊！”聽完他對自己的分析，馬進德很有些無言。

    “但這是事實啊。”

    “……你高興就好。”

    “嗯，而且還有你做我的榜樣！”

    本來正準備走開的馬進德怔住了，他還做了榜樣，他怎麽不知道？

    “你也不急啊！”時令理所當然的說，馬進德眨眨眼，一笑，“我本來就是混的。”

    “但你踢的真的越來越好了啊。”

    馬進德扯了下嘴角，不再說什麽。

    他會一直踢球本來就是因為齊振雲，對於什麽主力啊首發啊當然無所謂，別說隻是現在不讓他做主力，就是明年也還不讓他做主力，他也沒什麽的，反正是……他也就是不想回去賣煎餅而已！

    依然沒首發的時令這一次連委屈都沒委屈，和其他人一起坐在板凳上，熱火朝天的給自己的隊伍加油，被高晗叫過去的時候還有些迷茫，站在他麵前，不時的用眼角的餘光去觀察場內的情況，臉上表情隨著球的變化而變化，看到這一幕，高晗的嚴肅也擺不出來了，他咳嗽了一聲：“知道為什麽，一直沒讓你首發嗎？”

    “啊？”

    高晗看著他，感覺到他那裏的壓力，時令抓了抓頭：“那個，我想是因為我不太適合。”

    “……怎麽不適合？”

    “啊？很多地方都不適合。”

    高晗看著他，時令估摸了一下，覺得這是讓自己引申說的，就把早先總結出來的那幾點說了一遍，他說這些的時候助理老師就在旁邊，今天的助理不僅有鐵打的老牌助理周永誌，還有張浩——他自高奮勇主動爭取終於把這個活兒給搶下來了。

    周永誌是習慣了——不是習慣了時令，而是習慣了高晗。

    高晗看起來冷酷嚴肅各種高冷，但在一起久了，他真的覺得發生任何事都不稀罕。

    但是張浩稀罕啊！

    早先張浩對時令沒感覺，可自從校內足球賽完了之後，那是各種感覺啊！

    “哎呀呀，這孩子愛臉紅？怎麽這麽可愛？！”

    “哎呀呀，這孩子真聽話！”

    “哎呀呀，這孩子也太老實了吧，你們這些魂淡欺負他幹什麽！什麽？不是欺負？那他臉紅什麽？！”

    ……

    嗯，從這些表現來看，張浩還真有些像怪蜀黍，但，就像他對劉磊說的那樣——時令，很有可能是他這輩子教的最有足球天賦的學生了。

    “真的，大劉，我接觸的起碼有上萬個學生了……要把早先學校裏的什麽的加在一起，說個兩三萬也不誇張，我不見得都了解，可很多東西真不需要了解。時令這天賦，那真是祖師爺賞飯吃！除了萬晚，我就再沒見過別人有了。”

    “萬晚？”

    “萬晚！”

    ……

    “哎呀，萬晚那是有病，又不是別的，但時令沒有啊！所以時令能達到萬晚達不到的高度！”

    “……有這麽容易嗎？”

    “草，你竟然說容易！你竟然說容易！你知不知道最難的是什麽！最難的就是在精子和卵子結合在一起的刹那，所決定出的生命體！是的，簡單，就是這麽一下，碰，一個細胞誕生了，碰，一個生命孕育了，可是，你知道那個細胞會誕生成那樣有多難嗎？你知道那顆精子要打敗多少兄弟才能和那顆卵子相配嗎？你知道……”

    “停停停，生物的問題不要再討論了。”

    “好，不討論，我要說的是，你覺得容易是因為他已經達到了多少人努力一生都達不到的高度！他的起點就是多少人夢寐以求都無法觸及的終點！”

    ……

    “體育，是最講究天份的，而且不像藝術那樣，能夠長久保留。”那一次談話，張浩是以這麽一種有些唏噓的感歎結束的。

    在他眼中，時令這好那好，而現在，時令自己卻把自己說成這樣？

    他張了下嘴，側目看向高晗，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同他說道說道——他是怎麽把一個天才，教到這種程度的？

    高晗自己也沒想到時令會說出這麽一堆。

    他這幾次都沒有讓時令首發，是有些存了壓的心思的。

    雖然時令不是那種張揚自滿的——如果真是那樣，他倒好處理，可就是這樣畏畏縮縮的，有些棘手。

    打擊吧？真弄的沒自信了怎麽辦？

    誇獎吧？還用誇嗎？

    而且，雖然不完全，但時令在，真的會令隊伍有依賴思想，而這，是他非常不想看到的！

    除了這些，他還有個一直無法同眾人說的陰影……

    所以，思來想去之後，他就把時令放在了一個被壓的位置上。

    平時訓練一切照舊，大名單也上，就是不是首發。

    按照他的經驗，坐在板凳上的人是能好好想想自己的——也能讓其他人習慣一下沒有他，但他真沒想到，其他人還沒習慣呢，時令能想到這種程度！

    看他那麽掰著手指頭一個個算，他簡直有些不忍聽下去了，他擺擺手：“你說的這些，我們以後再說。”

    “啊？”時令一怔，然後就有些擔心了，他還有什麽他自己不知道的問題嗎？

    “我們現在……”

    他正要說什麽，那邊突然響起一陣喧嘩，兩人一起抬起頭，就看到二十三中的在慶祝——他們的十號，脫了衣服在場上狂奔！

    進球！

    二十三中又進球了！

    黑白色的區域已經沸騰，他們大聲的叫著自己中學的名字——“二十三！二十三！二十三！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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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沒有比這更美好的開局了！

    “二十三中今年真的很猛啊。”

    “嗯嗯。”

    “那個十號，好像是新人？”

    “的確是沒見過，好像在小學裏也沒出名。”

    “他們敢讓新人穿十號也真膽大，不過這個新人也真的夠犀利了，剛才那個球，絕對有水平！”

    剛才那是一個頭球。

    當時兩隊的人在鐵中的大門前擠做一團，王雪峰隻有從邊路做一個長傳，他傳的有些大了，按照他那個速度，不是被踢飛就是落到已經往那邊跑的齊振雲手裏，可就在那個時候，韓鵬傑跳了起來！

    是的，二十三中的十號，就是韓鵬傑。

    然後他正正的，把球頂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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