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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中的這個進球很帶了一些突然的性質。

    當他們在中場開球後，還是延續了上一個球的作風，通過傳球和跑動層層逼近，這很讓十六中看台上的群眾們有些不滿——人家鐵中都能那麽風馳電掣的進球，你們怎麽就這麽慢騰騰的？到底誰是專業的啊！

    而十六中的這種做法也在一定程度上麻痹了鐵中，當然，鐵中是不敢大意的，可所有人都開始下意識的覺得，這會是一個消磨的進攻。

    傳球、逼迫，再傳球、再逼迫。

    不說再來個十多分鍾吧，五六分鍾也是起碼的啊！

    可就在這個時候，丁陽突然斜插而過，接過隊友的傳球，一腳把球射進了球門！

    從他們開球到進球，還不到三分鍾！

    本來還在嘟囔的十六中群眾立刻發出了驚呼，而鐵中這邊則有些傻臉了——這反擊也有些太快了吧！

    還有、還有……門將怎麽什麽反應都沒有呢？

    好吧，十六中的門將在這一場比賽中好像也沒有多少反應，可他麵對的是什麽球？第一個球，那麽近的距離，真的很難；第二個，那麽出乎意料的射門，也能夠理解，更不用說第三個球了！

    雖然這個門將不怎麽樣，但是呢，也不是太失格。

    可你就有些不太對頭了吧？

    第一個球你可以說是意外，誰也沒有想到十六中的會在這個時候進球；

    第二個球就不能說是意外了吧？人家畢竟逼迫了那麽久！

    好吧，在與前鋒的對抗中，門將永遠是弱者——因為先發起進攻的是對方！

    但你好歹有個反應啊！

    你看人家十六中的還有呢——總是回個頭不是？

    “咱們的門將，不是很厲害嗎？”

    “應該是吧……”

    “我記得去年封的十六中的沒脾氣啊！”

    “……不是一個人吧？”

    “你是鐵中的嗎？那是萬晚啊！怎麽不是一個人？”

    “是萬晚？！”

    “當然是萬晚！”

    “你別騙我老兄，我沒戴眼鏡。”

    “……你起碼總看大名單了吧？”

    “這個……對了，萬晚怎麽突然出現了，他不是受傷了嗎？”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早就養好了吧。”

    “不啊，他不是以前都沒出場嗎？”

    “他那麽懶，早先咱們沒壓力當然就不想出場了。”

    “可是現在也沒見他出什麽力啊！擺根木頭都要比他強點吧！”

    ……

    這話一出，氣氛有那麽瞬間的尷尬。

    隻要是在鐵中的，就幾乎沒有不知道萬晚的。

    他的懶、他的天賦，從去年的校內賽就開始給人以深刻的印象，眾人對他一直有很多吐槽——你要是個普通球員也就罷了，但你是隊長！足球隊的隊長！結果你還經常的提前下場，那些不太重要的比賽你下場也就罷了，那些重要的，你竟然也敢下！

    校內的你下了也就罷了，校外的，你也下！

    但不管有多少怨言，都不可否認，他們在心中還是把萬晚當支柱的，總覺得隻要他在場上，他們的大門就萬無一失，而在這場比賽之前……也幾乎是這樣的。

    當然隻能是幾乎！

    世界名將也不能說自己沒有丟過球！

    可是這場比賽呢？

    表現的實在是太差勁了！雖然大家早先沒認出他是因為沒戴眼鏡眼神不好等等原因，可最重要的，還是他沒有任何表現——這三個進球裏，他能攔住一個，大家不都知道了嗎？或者哪怕他沒能攔住，但有什麽精彩的表現，大家也都能認出來啊。

    但現在呢？

    表現的這麽平庸，別說早先認不出的，就是認出的，也要懷疑了啊！

    三個球！

    三個球了啊！

    “我覺得，自從他受傷之後就不行了……”

    “我也這麽覺得。”

    “我也是……”

    “我也是。”

    “怎麽可能行啊，就他那態度，再有天分也不行啊！”

    眾人紛紛點頭，有些人會忍不住的對照一下自身，更多的則是大發議論，這個說早就覺得萬晚藥丸，那個說對於這個結果毫不意外，有說幹脆就喊提議換門將吧！

    “早先那個門將呢？還不如讓那個來呢！”

    “對啊，我記得他還有點用！”

    “當然要有用了，人家天天練呢！”

    下麵的比賽還在僵持著，眾人忍不住的，就在這個話題上越來越展開，而參與的人，也越來越多——萬晚早先的做派，著實礙了一些人的眼，當他以成績掃平一切的時候，別人就算有什麽想法也不好說，但是當他成績不好的時候，早先被壓製的情緒就都爆發了出來。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在說，卻也足夠形成一個環境了。

    張勳握著拳，緊緊的咬著牙，他很想跳起來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可是他卻跳不起來——他就不是那種很會爭取的。

    明明是他的玩具，可如果別人要了，他也隻有讓出來；

    從小到大明明成績也不錯，卻一直受歧視。

    所以現在，他也有些跳不起來，隻能在心中一遍遍的說萬晚不是的，萬晚不是這樣的，萬晚……

    他大口的吸著氣。

    對於他來說，萬晚一直是傳說中的人物，雖然他是十二班的，在老師家長眼裏，好像是那種不太有出息的孩子，但對於他來說，卻是另外一個光彩斑斕世界裏的，而且真要說的話，還帶了一種金光閃閃的光環！

    但是那一天，萬晚卻主動衝他先開了口：“你這樣，是練不出來什麽的。”

    他永遠記的那一天。

    那個下午，他在自家的小區的公園裏抱著球不斷的練習，他對家裏人說的是要減肥，對所有看到他練習的人也是這麽說的，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完全不是的。

    他其實，就是想練足球！

    他知道，他之所以能成為一班的門將，完全是因為一班找不到別的人了；

    他也知道，有時令有齊振雲，他這個門將，其實就是個擺設；

    他更知道，他在足球上是沒有什麽天分的——他在體育上就沒有天分！

    但他還是想讓自己的技術進步那麽一點，哪怕隻一點點呢？

    很多次他都幻想，他能撲住一個必進的球，然後享受所有人對他的歡呼和驚歎！

    所以雖然很累，雖然他每一塊肥肉都是顫抖的，雖然他很多次都想過放棄，並且其實也不是很能堅定自己堅持下去的理由，但他……總是那麽的練了下來。

    他知道萬晚和他住一個小區嗎？

    知道的。

    畢竟是同一個小區，總是偶爾的見到過那麽一兩次，他有沒有幻想過萬晚會指導他？還真沒有！

    他甚至害怕萬晚見到。

    他覺得自己這樣的技術這樣的體力這樣的身體一定是要被嘲笑的。

    但是在那一天，萬晚開口了——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但他知道他是對他說話的，因為當時，他已經來到他身邊了！

    他像個傻瓜似的站在那裏，怔怔的一時都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喜歡足球嗎？”

    “啊？”

    “喜歡嗎？”

    “我、我……”他吭哧半天也沒有回答出來。

    “對於你來說這個問題很難嗎？”

    “我……我不知道。”他吸了口氣，總算把這個話回答了出來，隨後就是很局促的撓頭，“我、我不知道。”

    “那麽，喜歡做門將嗎？”

    “啊？”他還是怔住了，但他這一次總算不是太傻，一怔之後就很用力的點起了頭。

    “為什麽？”萬晚把球踢了上來，放在手指上旋轉。

    他這個動作做的好看極了，他著迷的看著，不知不覺就回答了出來：“我、我想撲住球。”

    “嗯？”

    “我想把球撲出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激勵，他大聲的把這話說了出來。

    “把球撲出來啊……來學校練習吧。”

    “啊？”

    “讓你進校隊，願不願意？”萬晚偏著頭看他，而他，把嘴張的都能塞進雞蛋了——他當時的樣子一定很蠢！

    每次想到這裏，他都有一種把臉塞進地縫的感覺，不過那一天在他的記憶中還是充滿了燦爛的陽光的，雖然那時候天還冷，而天氣也並不晴朗，可隻要想起，就會有一種是咖啡色暖意的感覺。

    如果隻憑他自己，是怎麽也不可能進校隊的，但他進去了，而且，真的受到了很好的指點，雖然他現在連替補都算不上，但，他覺得自己是一個門將了，起碼，要比過去更像一個門將了！

    把他帶進校隊後，萬晚並沒有怎麽理他，偶爾的，極偶爾的，也就是路過他的時候，斜一下眼，帶著調侃似的來一句：“喲，有進步啊！”

    第一次聽他這麽說，他還非常局促，再之後，他就知道，這隻是他打招呼的一種方式。

    給過他什麽技術上的指點嗎？沒有。

    給過他什麽實質上的鼓勵嗎？好像也沒有。

    甚至有一次，還被嫌棄了：“話說，你都練了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這麽胖啊？”

    ！！！

    那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的！

    隻記得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脫了外衣對著鏡子來回的照！

    怎麽是胖啊怎麽是胖啊，明明有肌肉了啊！

    線條也很利落了啊！

    身高都有增長了啊！

    為什麽還要說他胖啊！

    那一天晚上，他硬生生的熬了一夜——餓的——當然第二天早上就一口氣塞了三個煎餅果子……

    好像自從把他帶到校隊，萬晚就不管他了，但是，但是他就是知道，萬晚不是他們說的那樣的！

    哪怕他真的沒有怎麽訓練，哪怕他還經常同教練拌嘴，哪怕他總是……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周圍響起一片嘈雜，他抬起頭就看著時令在帶著球狂奔！

    經過了五六分鍾的消磨，鐵中終於在上半場的最後兩分鍾找到了機會。

    這個機會是曹墨然創造的！

    十六中進球後，球就到了鐵中這邊，本來鐵中是想再進行一次快打的，但是這一次十六中有了防備，齊振雲把球傳給範成，範成把球傳給時令，時令……時令就往前傳不動了！

    路幾乎被封死了！

    他隻有再把球回傳給董金澤，董金澤把球傳給齊振雲，齊振雲再一次把球傳給範成，這一次他們試圖從左路突破，可到了範成那裏又一次不行了，他隻有再把球傳給曹墨然。

    這種來回傳球看起來很有些像十六中的進攻，但完全不一樣。

    十六中進攻時是占據絕對的主動的，而在鐵中這裏，他們就是攻不進去，雖然好像傳遞和布局都還不錯，可是沒有效果。

    就在這種來回的消磨中，球幾次經過曹墨然，然後又從他這裏傳遞過去，他也曾試圖突破，可最後也都沒有成功，而當球又一次回來的時候，他差一點就把球弄丟了！

    雖然一直沒有什麽太大的成果，但隨著一次次的傳球，他們還是向前推進了一些——在這個時候，時令已經離禁區很近了！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雖然十六中的並不認為他真有這麽大的殺傷力，可，萬一呢？

    萬一再讓他有了什麽狗屎運呢？

    所以看守曹墨然的十一號焦急了起來，他不僅想防守，更想把這個球搶回來，他也真這麽做了，他一邊擠著曹墨然，一邊就伸出了腳，曹墨然身體強壯，在這種擠壓裏一般是不會落下風的，但是首先十一號的力量也很強，其次他的擠壓非常有技巧，當然更重要的，就是當時曹墨然有些分神了。

    那邊，時令在向他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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