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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讓高晗來說，十三到十六歲可以說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那仿佛是他人生的頂點。

    光輝燦爛。

    無限風光。

    他是隊長，是所有人都期待的未來門神，是家長們眼中的優秀人才，是未來的國字號成員！

    在那個時候，他的年收入已經超過五萬了——

    雖然他的工資不過兩三千，可還有守門獎、還有出場費，還有獎金。

    青少年的比賽，無法和正式的比賽相比，可一場比賽，也會動用個幾萬塊的，分到每一個參與的球員身上，也是少了幾百，多了幾千，甚至上萬！

    他作為門將，沒有助攻沒有進球，不過他還是隊長！

    所以，他的收入甚至是他們家族中第一份。

    是的，家族。

    算上了他父親那邊的親戚，和母親那邊的親戚……

    他在十六歲的時候，就有了自己的第一套房。

    “等等老高，你十六歲的時候就買房了？”張浩本來一直聽著高晗感歎，聽到這裏忍不住了，“十六就買了？！”

    高晗麵色一僵，他剛才說了那麽多，結果張浩的重點就在買房？

    “你十六的時候怎麽就能買房了呢！那時候房價也漲上來了啊，不過你十六的時候是幾幾年？”

    “……我買的是東區的。”高晗忍耐道。

    “什麽？”

    “那時候東區便宜。”高晗的嘴角勾了起來，而那邊的張浩則一下就僵住了。

    東區！

    東區！

    商城的東區在過去那就是東郊，大家都覺得慌的很，雖然有說那裏是開發區，有說以後那裏怎麽怎麽樣，可是……眾人望著那一眼看上去大樓林立，卻沒有人煙的環境，都是打退堂鼓的。然後什麽空城啦死城啦，都落到了東區的頭上，而那時候的房價……

    大概一千多？

    市區裏當時好像已經兩三千了，東區卻是遠遠達不到的，而且據說還有眾多優惠！

    “你買的時候多少錢？”受著刺激，張浩還是忍不住問。

    “一千五。”

    “什麽？”

    “送閣樓。”

    “什麽！”

    “我喜歡高的，就買了第七層。”

    “七層算什麽高的……等等，你七層怎麽送閣樓？”

    高晗看了他一眼：“我買的是洋房。”

    張浩的那個心啊！

    他覺得此時掏出來一定是血淋淋的了！

    一千五的洋房，還送閣樓！還是東區！

    是，東區早先偏，現在可一點都不偏了，不說那些商城，就是各種市政建設也是跟著上啊！什麽大劇院啊，什麽藝術中心啊，什麽市政、府啊……

    是的，新的市政、府挪了過去！

    省政、府也挪了過去！

    還偏嗎？

    現在那裏是整個商城最優質的地方，均價已經三萬了！

    均價，那是說小高層的價格！

    如果說洋房，特別是這種帶閣樓的洋房，分分鍾破五萬！

    那閣樓怎麽可能是隨便送的？

    “還送車庫。”高晗慢慢的補刀。

    張浩把啤酒瓶往桌子上一放：“你說你想怎麽死吧！”

    “我是全款買的。”

    “高晗，今天咱們兩個隻有一個能活著走出這個屋子！”張浩大聲道，雖然有幾分是裝的，內心也是真的充滿了羨慕嫉妒恨！

    現在什麽最難？

    車位最難啊！

    他為什麽沒有車，是因為買不起嗎？

    開玩笑，他堂堂鐵中老師……好吧，要買車是有那麽點困難，鐵中工資不少，福利也優厚，他要是買車好的不敢說，十來萬的還是買得起的，隻是他才買了房，雖然是鐵中的福利房，比起市麵上的價格便宜的不是一點半點，也要個幾十萬，關鍵是這種房子沒有房本，就是集體產權，所以是要求員工一下子掏出來的——真有那剛參加工作拿不出來的，也可以向學校貸款，大概就是以後從工資裏麵扣。

    張浩雖然看起來不太靠譜，卻是個老實本分的，比如自從他參加工作，花的就隻是工資，其他什麽公積金、獎金之類的都是分文不動的存保本保息的理財。

    這雖然收益不是太多，每年也是能穩定的存下個四五萬，於是他那個房子就是他全款買下的。

    隻是雖然沒欠學校的，這麽一下，也弄的他沒有存款了，這要再說買車，就有些困難了。

    當然，最主要的也是需求不是太大——鐵中離他住的地方實在是太近了！

    真要外出，約車都非常方便。

    隻是，男人嘛，總是想有輛屬於自己的車的……

    節假日的時候來個自助遊，加入個車友會認識認識妹子什麽的……想一想就令人激動！

    但，他沒車位！

    他們的家屬院是老社區，過去根本就沒有考慮停車位的問題，後來車子實在多的放不下，生生的把花壇給鏟了，但就是那樣也是杯水車薪，而這一片又是老小區，哪裏都不好停車，他天天見同事鄰居們為了停個車跑二裏路，其中的心酸……那真是想想就絕了買車的心了！

    而高晗卻說他一千五的房子還送車位！

    “還送了簡裝。”

    高晗繼續補刀，張浩不激動了，他麻木似的看著高晗：“你在開玩笑！”

    “你可以去查一下當年的東區，很多都是這樣的，當時有政策支持，開發商隻想著能套現就好了。”

    張浩長長的吸了口氣：“那你為什麽還住這裏！”

    高晗偏了下頭。

    張浩咬牙道：“那麽好的房子你不去住，為什麽來這裏！”

    “近啊……”

    ……

    “我在這裏上班，為什麽不住這裏？”

    ……

    “何況，這不是咱們的福利嗎？”

    ……

    張浩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而被他這一打岔，高晗先前的悲憤也消散了不少，心想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他還想有什麽用呢？他現在的日子也不錯，該知足了！

    不過他不說了，張浩倒是又想起來了：“對了，那後來呢？後來你是不是因為不公平，所以就退出了商城隊？”

    高晗搖搖頭：“我怎麽可能主動退出來。”

    “那、那……”張浩不敢直接問，高晗垂了下眼，喝了口酒，“就算我遲遲不能更進一步，我的家人已經覺得很不錯了。”

    怎麽會不好呢？

    雖然買的隻是東區的房子，卻是全款的！

    雖然房子便宜，卻是三室二廳！

    雖然偏僻，但他也不是當時就要結婚。

    是的，結婚。

    當時的他根本就沒有什麽買房子的意識，隻是職業隊有不少大佬買，他們這些小蘿卜聽說了，也有些心動，他回家同父母一說，父母也覺得應該買了，他雖然才十六，遠遠還不到結婚的年齡，但在父母看來，也是沒幾年的事情了，當時他又兩個選擇，一個是在市區買，一個是在東區買。

    隻是要在市區的話，要麽，就是買一個小的，要麽就要貸款。

    他的父母覺得結婚的話還是要大一些，但又有些畏懼貸款，他們老實了一輩子，從來隻是往銀行存錢，什麽時候會想著用銀行的錢？想想要欠銀行十多萬就覺得害怕，雖然那時候他一年已經能掙好幾萬了！但那個時候，他的父母也在商量送禮了……

    他父母的步驟是，先買了房子，然後，如果他能靠自己進入職業隊那就是最好的，如果不能，他存了這幾年，再加上家裏的存款，也應該是夠送禮了。

    相比於其他人，他的父母並不希望他太早的進入職業隊，原因，是害怕他受傷。

    雖然他們也知道職業隊掙的錢更多，雖然他們早先被說動，也是因為經濟利益，但其中有一部分是因為他們對足球還不夠了解，當他們知道，足球並不隻是在綠草地上和人踢踢球，還很有可能被踢斷腿，踢破頭後，免不了就害怕了。當然，退出是不太可能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可能退出了……

    他們全家都知道，再走上學那條路，已經不合適。

    但他們希望，他進職業隊的時間能往後延遲幾年——也就是因為這個，他的父母才沒有早早的送禮。

    否則，就算他家真不富裕，多多少少也會送一些——在他遲遲不能進步後。

    再遲幾年，他再長大幾歲，再壯士一些，那麽，真有個什麽意外……也好抵抗。

    他的父母隻是出於一種本分老實的心理為他謀劃著，他們不知道什麽叫時不再來，不知道什麽叫勇於爭先，而他，也是不懂的。

    而且他當時還有一股子傲氣。

    就非要送禮？

    就不能靠自己的本事上嗎？

    那齊進、葉小天也是送禮嗎？

    “等等，你說誰？”當他講到這裏的時候，張浩又一次打岔，“葉小天？”

    “……嗯。”

    “你認識？”

    高晗翻了個白眼，張浩訕訕的笑了，他這話真是問的沒有水平，葉小天現在正如日中天，算一下時間，和高晗……是差不多時候的？

    “我不會幫你要簽名的。”高晗再次道。

    張浩訕訕的笑了：“我又沒說讓你幫著要……不過，真不行？”

    高晗這次連白眼都懶得給他了。

    張浩嘴唇翕動，最後卻是沒有發出聲，不過心中免不了想——自己的這個朋友拿自己同葉小天比，這規格……也真是夠高了啊……

    葉小天還不同於齊進。

    那時候的高晗覺得別人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

    十六歲做不到，十八歲未必不能！

    十八歲不行，二十歲也一定行了！

    如果說十三在十五歲這兩年他有些懈怠的話，那十六到十八歲這兩年他是比早先更努力的，他想憑借自己，創造一個奇跡——從某方麵來說，他也算創造了，他創造了青少年隊的最高獎金，一萬塊！

    這在今天看來不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數字，但，就是放到今天的青少年比賽裏，這依然是值得其他人驚訝的！

    畢竟，青少年的比賽，幾乎沒有利益往來，他還能拿到這麽多錢，那真的隻有用表現出色來形容了，事實上也是這樣，那一場球，他撲出了兩個點球！

    他要進入國家隊的呼聲更響了！

    這一次，他自己也不免期待了起來——這樣的成績還不行嗎？

    一定是可以的！

    而隻要進了國家隊，那就是一定要進職業隊的！

    他會真的，同齊進並肩而戰！

    “那個……我真不是故意插嘴，不過，我覺得你對齊進很在意？反而對葉小天比較一般？”張浩開口，如果真在意的話，葉小天更是容易對比的對象吧。

    高晗抿了下嘴，然後緩慢的緩慢的點了下頭。

    “為什麽？”

    “榜樣……”

    “什麽？”

    “他是我的榜樣。”高晗慢慢的道，而張浩則再一次怔住了，“齊進是你的榜樣……？為什麽？你怎麽會崇拜他的？我知道很多人過去都崇拜他，可你是門將啊，你要崇拜，不是要崇拜布馮這樣的嗎？還有，你要崇拜齊進……那對齊振雲怎麽是那個樣子？”

    “哪個樣子？”

    “老高，你這就沒意思了啊！”張浩一副你騙我也沒有任何意義的表情，“你早先可是自己都承認過的。”

    “我沒有。”

    “那現在是承認了吧。”

    高晗扯了下嘴角，終於道：“齊振雲……和齊進太不像了。”

    “什麽？”

    “齊進，努力、拚搏、用心……”

    “那齊振雲呢？你說的這些齊振雲也都有啊。”

    “也許吧，但他還奸猾……”

    張浩說不出話了，齊振雲，是真的有些滑頭的，他的那些表現在少年人那裏是穩重有擔當，但讓他們成年人來看，其中就頗有意味了，對於這一點，他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畢竟齊振雲也沒有什麽壞心，但他不能否認高晗所說的奸猾，他抓抓頭：“可你也不能就因為這個……”

    “我怎麽他了？”

    “好吧，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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