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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磊一直覺得自己的命不錯。

    他家庭不錯，上學也挺順的，出來工作呢，也挺好。

    雖然在大多數人看來，教師這個工作隻能說還行，他也的確是有可能選更好的工作的，但他，就喜歡當老師！

    他從小就喜歡對著別人嘮叨自己的想法，有誰打斷了他還挺煩，但後來他發現，要是隻想自己說而別人聽，那他隻有兩條路，要不，去當官，當大官……

    要不，就是當老師了。

    當官當然是要比當老師好的，但當官不容易！

    雖然他們家相對來說有些條件，但他從小就見多了廣大群眾為了一個科級指標各種削尖了腦袋的事情，他想了想，覺得這條路大概不是太適合自己。

    那就隻有當老師了！

    相比於前一條，後一條實在是太容易了。

    他成績不錯，一路讀到重點大學的研究生，就在他想著要怎麽考教師證的時候，商城教育局局長到他們學校挑人了，然後，就把他給挑中。

    他沒費什麽勁兒，就來到了鐵中！

    再之後呢，因為他實在是太愛說話了，這個愛，是發自內心的，所以教學成績不錯，本來隻是個語文老師呢，就變成了班主任，再之後，就教到了一班！

    說出去，詳細解釋一下，也足夠威風，別的不說，他女朋友家本來嫌棄他隻是個老師，後來知道他是鐵中一班的老師，就不再嫌棄他了，反而是他女朋友有些莫名其妙：“一班的班主任會比其他班的多拿工資嗎？”

    “……不會。”

    “那為什麽差別待遇這麽大？”

    ……他就喜歡他女朋友這不通人情世故的可愛樣！於是堅定的道：“我也不是太理解，可能是你爸媽覺得我能教一班，是我學習好！”

    “那你，學習好嗎？”

    “這還用問嗎？”

    “那以後……咱們孩子的學習，你負責嗎？”

    “這還用說嗎？！”

    ……好吧，他一想到自己那可愛的女朋友就容易思想分叉，總之呢，從去年到現在，自己是美好人生的又一段美好旅程。

    首先，他認識了他女朋友，確立了戀愛關係……

    其次，他有一個很不錯的班長！

    這很重要，一個不錯的班長，不僅是學班裏學生習上的表率，更重要的是指揮管理能力，反正以劉磊這些年的教學經驗來看，齊振雲在班長裏絕對是頭一份的！

    有這麽一個班長，可以為他節省很多時間很多精力，雖然因為付梓，他不得不多帶幾個學生……但，有齊振雲在，他也是很省心的！

    這樣他就有更多的心思去戀愛了……

    啊啊啊啊，這點當然是不能對別人說的了！

    總之，他對齊振雲是一萬個放心的，剛才齊振雲沒有出聲，他也沒有多想，但現在是怎麽回事？

    他這問的是什麽？

    “你說……什麽？”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又問了一遍，齊振雲抿了下嘴，“正路，劉老師。什麽是正路？馬進德有傷害別人嗎？有偷東西嗎？有搶劫嗎？有為非作歹嗎？是，他早先是打過人，但那是有原因的，說實在話老師，我覺得他該打，就算是我，也會動手的，而除此之外，他還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他一連串的反問砸了過來，劉磊頓時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他不自覺的問道：“你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意思，老師，我就是在向您請教，什麽是正路！學習好就一定是正路嗎？那如果一個學習好的去殺人，算什麽？好吧，我們再把這個範圍規範一下，學習好而又遵守法律的人，就算走正路嗎？那麽那些辛辛苦苦打工，養活自己家人的農民工，就都在走邪路嗎？”

    “齊振雲，你、你怎麽了？”劉磊吞了口口水，“你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我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我隻是疑惑。”齊振雲看著劉磊，“老師，您覺得馬進德不好，但我覺得他很好，所以我需要您向我指出，他哪裏不好。”

    “我沒有說他不好……”劉磊的聲音有氣無力。

    “但您還讓我引導他，如果他什麽地方都很好，您還讓我引導做什麽？”

    “就是讓你引導一下他的學習啊。”

    “他必須要學習嗎？”

    “啊？”

    “他不學習就是不走正路嗎？”

    這要在早先，劉磊立刻就拍桌子了——一個學生，不學習還能說走正路嗎？但他剛被齊振雲一大堆的話繞過，這時候就不好說不學習就是不走正路，隻有吭哧道：“他不學習……做什麽啊。”

    “這您就要問他了。”

    “什麽？”

    “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啊。”

    劉磊張開了嘴，一句你生病了吧再次卡到了嘴邊，不過見齊振雲目光發亮，一副就等著他發問的架勢，他莫名的，就有些氣短，隻有先擺擺手：“你先回去吧，這個事……我們以後再說。”

    齊振雲也沒有多話，轉身走出去了，而劉磊，半天回不過來神。

    他錯了嗎？錯了嗎？錯了嗎？

    沒有啊！

    他讓班長帶帶普通學生的學習，到哪兒都不能說錯啊，特別是在當下的環境裏，人家還要說他有責任有擔當，怎麽到了齊振雲這裏就不一樣了呢？

    齊振雲不願意？

    明顯不是，他同馬進德關係那麽好——馬進德逃課都要去找他，這在學生時代，就是鐵關係了啊！

    何況齊振雲早先都為馬進德跑四十圈了，現在幫著學一下習算什麽？

    那就是齊振雲對他有意見？

    也不應該啊！

    他哪裏不好了？

    業務紮實，道德……就算不能說高尚，也是絕對達標的。

    對學生們也負責任，對齊振雲，還有些偏愛……

    齊振雲怎麽也沒理由針對他啊！

    那就是齊振雲真這麽想的？

    可那也不應該啊！

    一直以來，齊振雲都是個好學生——這種好學生，絕對不是憑借天分就能成的，一定是要自己努力去學才能達到的，而要這麽努力，除了家長用心——其實對這一點，他是有些懷疑的，不管是在班級的微信群裏還是在現實裏，齊振雲的家長，都很少出現。

    甚至有時候是缺席的——有兩次開家長會，齊振雲的家長都沒有來。

    因為齊振雲表現好，他也沒有強求。

    但這樣看的話，齊振雲學習好，顯然是自身的自製力非常強大。

    這樣的學生會不願意學習嗎？

    或者再退一步說，這樣的學生會認為學習不好嗎？

    那必須不是啊！

    可這一次齊振雲是怎麽回事？

    他在這邊百思不得其解，那邊就有其他老師過來搭話了：“大劉啊，你們班的齊振雲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兒。”

    “嗬嗬，小孩子嘛……”他直覺的就是維護。

    “估計還是鬧情緒呢。”

    “鬧情緒？”

    “足球賽唄！踢了這麽長時間，都以為是要拿冠軍了，結果沒成，心裏能舒服嗎？”

    劉磊恍然大悟，就是這個！

    對，換成是他也會有心事的！他正要感謝前麵的老師，就聽他又道：“不過這樣也好，以後他就能安心學習了。”

    “啊？”

    “足球啊，這受點打擊，估計也就不一門心思都放在這上麵了，其實照我說啊，咱們學校早就該取消這個項目了。是傳統沒錯，但那是過去，現在呢？體育加試要分，體育特長生……你要真去考體育院校才行！像齊振雲成績這麽好的，天天在足球上訪這麽多心思，這不是瞎胡鬧嗎？還有你們班好像還有兩個人也在足球隊？趁早就退出來，學點什麽不好？非要踢這個？”

    他這一番話說的劉磊目瞪口呆，正要反駁，那邊就有一個人先跳出來了：“賈老師，我一直覺得你是愛鐵中的，不想，竟是我錯了！”

    “毛老師？”

    跳出來的正是毛華，他笑了一下，走過來：“說起來，賈老師比我的年齡還大了一些啊。”

    賈老師看了他一眼：“大也大不了太多。”

    “不不不，我覺得大的挺多的。”

    賈老師一時有些無語，正要較一下真，毛華又道：“就是賈老師會保養，所以這個不是太能看的出來。”

    這一句就是誇讚了，賈老師本來想說的話就被憋了回去，幹笑一聲：“哪有什麽保養啊，咱們這裏最會包養的其實是付老師。”

    “他比不上你。”

    被點名的付梓立刻點頭：“對，我比不上您！”

    他們兩個一向喜歡對著來，此時此刻一致誇賈老師，倒把他誇的有些暈頭轉向，不自覺的摸了下自己的臉——從來沒有人說過他顯嫩，怎麽今天一下有兩個人這麽說？

    難道他就是那傳說中的，年輕的時候不怎麽嫩，老了……也不怎麽老的那種？

    “付老師這一瘦下來，是四十的像三十五……”

    “我本來就三十多！”付梓忍不住出聲，毛華斜了他一眼，“三十五……？”

    “……也不差幾歲。”

    “那就是還有差距的。”

    付梓本來想抗議的，但見毛華的眼神，覺得還是暫時忍了，歎了口氣：“我沒賈老師顯的明白。”

    “別說你，多少人都沒賈老師顯的明白，不是我說，賈老師這狀態放到明星裏也不差的，你說說那些明星，拉出來，有幾個七十了還像五十的？”

    “噗！”

    “哈哈哈！”

    “唔——唔——”

    毛華這麽一說，卻惹的辦公室裏笑成了一片。

    本來大家對這番討論隻是抱著興趣聽聽——和他們沒什麽關係，也就是當聽個八卦，當然，當毛付二人不斷的說賈老師年輕的時候，也有女老師心中犯嘀咕，在她們看來賈老師也就那個樣子，說不上多麽蒼老，但也並不是非常年輕，但被毛付二人這麽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她們不由得想……這是不是自己目光的問題？

    也許，賈老師就是很顯年輕？

    或者在男人眼裏顯年輕？

    那還要問一下他的保養秘訣！

    誰知道，這話到了這裏，就突然的峰回路轉了！

    七十的像五十……

    賈老師現在，有五十嗎？

    不能笑！

    這個時候笑太得罪人了，可不少人那是真的忍不住！

    而賈老師，完全就懵了。

    老師裏，並不是沒有矛盾的，事實上，老師的群體裏一直有矛盾！

    特別是同一個辦公室，同一個科目的。

    要是相差太大，不存在競爭關係也就罷了，要是還有競爭，那簡直了。

    但，再有矛盾，大家也是含蓄的——都是知識分子是吧，怎麽能真刀真槍的來幹仗？

    怎麽也要講究個拐彎抹角，含沙射影，綿裏藏刀什麽的……像付梓和毛華早先的互懟，簡直就是丟身份！

    整個辦公室也就他們兩個了。

    整個學校也不多。

    可現在，他們一起在懟他？

    這就是在懟他啊！

    太過震驚了，賈老師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那邊付梓又道：“在這一點上，我是真佩服賈老師的，這真不是我們能做到的！”

    “付梓！”賈老師終於反應了過來，“你在說什麽？”

    “啊？”

    “我問你再說什麽！還有你，毛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話的意思，你！你們，你們欺人太甚了！”

    賈老師手指都是顫抖的，毛華道：“賈老師你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你們等著我去找校長吧！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如果我們這就是過分，那您建議取消足球隊，不是更過分嗎？”毛華臉一正，“足球是什麽？是世界第一運動！是我們心中雖然痛苦著，卻還向往的比賽！是我們鐵中的優良傳統！雖然從我們這裏出來的學生沒有在世界杯裏進過球，但我們也都奮鬥過！而現在您就因為對加分沒有用就取消了？這不是老年人的思想是什麽？也就是看您年齡真的大了，要不……我還不會這麽說呢。”

    “你、你說什麽？”

    毛華嘿嘿一笑，全辦公室的人都莫名的感到了一股涼意。

    特別是付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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