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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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塒搖曳走出來,腳下漂浮不定,真擔心他一個不小心會掉進噴池。
程向陽上前扶住了他,他全身的重量壓在程向陽身上,眼睛迷離地看向宋井桐,大手向她方向伸去,嘴裏念念叨叨,依稀可辨,“柳柳,柳柳!”
醉漢不可怕,可怕的是醉了之後的幻迷,看任何人,都是同一個人!
程向陽用力拉住了他,拍掉他手。“哥,我女人你也敢覬覦,要不是看在你醉了的份上非揍你一頓!”他故作凶狠,不滿地瞪著他懷裏爛醉如泥的人。
“送虞先生回去”她上前打算幫忙,他製止了她。
他使勁架住虞清塒,一手掏出手機,好在他力氣兒大,不然虞清塒一身重量掛在他身上,他非倒了。“一身酒味兒,別碰了。”
她沒聽,上前幫忙扶住,好讓他拿出手機。
他氣惱地癟嘴,表示對她不聽話的不滿。
“怎麽了”還好虞清絕聲音沒有半點兒醉意,讓他把虞清塒送回去不成問題。
他用肩膀和下巴夾住手機,兩隻手支撐虞清塒,剛才虞清塒一個蹲下吐了,幸好他躲得快才沒有弄得他褲腳粘上嘔吐物。“哥他喝醉了,在噴池這邊,你趕快出來把他領回家去。”
虞清絕不情願掛掉電話,兩分鍾後人出現了,跟在他後邊的還有一個雍容大度的女人,按年齡推算,極有可能是虞夫人。
兩人走過來,虞清絕伸手攙扶虞清塒,等承托重量那一刻,身體往後倒了一下,手上的勁不由加大。
程向陽沒有完全鬆手,轉過頭向女人打招呼。“伯母!”
女人點頭,側目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並沒有其他意思,她禮貌一笑,“虞夫人你好!”
“小丫頭是宋市長千金”此話是對她講的,問向的卻是程向陽。
他應了聲,說道,“桐桐,宋井桐。”
“小丫頭長得真俊!”隨之,虞夫人厲色,“陽子,要追人家你認真點,別光靠磨幾句嘴皮子,耍耍浪漫,生活是一輩子的事,馬虎不得!”
教訓完後,虞夫人冷眼瞄了眼爛醉的虞清塒,臉上露出不滿。當初是誰非要娶那女人,信誓旦旦跟她保證一輩子踏踏實實過下去,她挨不過不得不答應。結果呢鬧得雞飛狗跳,一團糟!她也不是冷血不通情理的人,當時反對不是沒有道理的,一個生性冷淡,一個熱情似火,兩個脾氣不搭的人在一起遲早得掰!
他老實受訓不吭聲,虞夫人大聲問了句聽清楚沒,他直搗頭,“聽清了!”
剛才虞夫人對她一副冷淡,她以為她會想電視裏上演的有錢人家太太一樣,心高氣傲擺長輩架子無緣無故陰陽怪氣訓斥她一番,不曾料她不僅沒有教訓她,反而交托女兒般托囑於他。
“沒一個讓人省心的!”虞夫人越過他們往門外走,嫌棄地不願去碰虞清塒。
虞清絕和他一起攙扶著虞清塒到車上,安頓人上車後,道了聲再見,虞清絕驅車離開。
他和她並肩站著,一時之間很安靜,呼呼吹過的風卷起路麵枯黃的落葉飄走。“我們也走吧,反正你也無心在這玩。”
“不跟主人家說一聲”她總覺得,不打一聲招呼提前退場很沒有禮貌。
“不用說。”他不由分說拉著她往車裏塞,“叔叔有讓他的行政助理過來是吧我爸媽也在對吧隻要重量級人物出場就行了,我們這種小打小鬧的沒人注意得到,不用擔心。”
小打小鬧他這詞得太有自知之明了,她都想不出其他的來反駁,隻能讚同。“進門時我看到一個穿著深藍色西裝暗紫色領帶打底的人,他是程先生”
“什麽程先生你第一次見我時也管我叫程先生,是不是我們老程家的男人你通通叫做程先生兩個程先生誰知道你叫哪一個”他靠近,低下身體給她係安全帶,修長的手指靈活敏捷。
她垂眸,原來自己忘係安全帶了。
係好後,他抬起頭笑意盈盈,她來不及躲閃被他發現她在偷看他,羞得耳後跟泛紅。
他輕鬆抓住她手,使她轉不開視線。“乖,好歹叫聲叔叔,叫程先生多生分!”
他一貫喜歡溫柔攻擊,這一次也不意外。她挑起嘴角,聽話地朝他喊了聲,“程叔叔!”喊完,心裏憋笑,硬是沒笑出來。
“喂,宋井桐,你喊誰呢!”
“不是你讓我喊你叔叔的嗎”她學他無辜的樣子,眼睛通透地巴望著他。
他氣不起來,寵溺地妥協,“不是叫我,是叫剛才你看到的帥氣大男人!”
他純粹是變相地在誇自己,以為她聽不出來嗎“所以旁邊的女士是程夫人”
“嗯,程女士好看吧”他得意,笑嘻嘻問她。
按她標準來看,程夫人不單純是屬於好看的類型,確卻來說歸結於氣質類。長得好看的人到處都是,難得的是保持著美與氣質並存,而程夫人明顯屬於這一類人,氣質超群出眾,一個被歲月洗禮過仍光彩奪目的女人。
“吃醋了”他誤以為她不說話是吃程女士的醋了,大手捧著她的手揉搓,似在安慰,“該吃的醋了不吃,不該吃的胡吃!”
她不說話是吃醋這理解力也是厲害了!“我灌了一瓶蘋果醋,至今牙齒發酸,答案滿意了”
他鳳眼一挑,似笑非笑。“在我眼裏心裏你是最美的,沒人比得過!”
“你對多少人說過”
他伸出五個手指,數了數一根又一根放下去,最後隻剩下兩根手指。“兩個!你和程女士。”
她失笑,推開他晃在她眼前的兩根手指。
“不氣了”他探頭過去看她的臉,確定她沒有生氣後安定下心。“桐桐,有時候我挺希望你吃醋的,至少我知道你是在意我的!比如我和溫洳講話時,你應該適時說點話表達你的獨家占有權,我縱容你無限製使用這個權力。你不說,誰也不清楚你的想法,她當然會喋喋不休說下去。”
“嗯!”她低垂下頭,不去看他的眼。
他心滿意足正過身回到位置上,發動車子,“咻”地一下跑出了幾米,這速度跟她第一次坐他車的速度不分上下。估計又是莫名的人抽風,失去管控了!
“天還早,我們逛逛校園”
“行。”答應完後她突然後悔了,S大校園規模在全國排名前十,光是校園範圍內設有十多個公交站點,把一整個校園走完一遍下來最快也要兩個鍾,以他鬧騰的勁兒,不把她腿走廢算是輕的了。
他讀懂她臉上變換的表情的意思,“今天我們隻逛藝硯路,其他地方下次再逛。”反正他們還有很多的時間,不怕走不完整個校園。
她鬆了口氣,轉眼看到他促挾的訕笑,她瞬間失神,“看什麽看,開你的車!”
他盯著她,許久才收回目光。
校園的風微微涼,風輕輕揚起柳樹條兒,晃晃蕩蕩的悠揚和煦。一年當中,S大校園的風景幾乎都是美不勝收的。
春天,曆經春雨的滋潤,萬物複生,草尖兒從泥土裏鑽出頭來,樹木凸出新綠的芽兒,校園裹上一層綠意。當風吹過,春意盎然,空氣中都是幹淨清澈的水霧,縈繞在人心間的也是澄靜的氣息。
夏季,北半球最炎熱的季節,可S大因地處滎川市最大的天然綠林區,獨享天然優勢,氣候是溫涼清爽,舒適暢意。但所有的季節,她最喜歡的是冬天。
滎川最美的季節是在冬天,進入冬季,整個城市銀裝素裹,白雪皚皚,尤其是S大更成了最大的一片雪地,所有的綠化草地蒙上一層大雪,湖麵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人在上麵滑翔都沒有問題。
她瞥了眼站在柳樹下傻樂的人,對他這種怕冷的人來說,恐怕享受不了在湖麵上大步快走的刺激了。
“桐桐,過來!”他興奮地向她招手,她走過去,猝不及防迎麵而來一隻硬殼蟲,她嚇得往後直退,臉緊張地繃著,驚魂未定。
他拿著蟲子走過去,她害怕得眼淚要出來了,“程向陽!你別過來!”他不聽,非要往前走,她聲音顫抖了,捂住眼睛不敢看,“不要過來了!”
輕輕柔柔的東西擦過她臉上,她一跳,用力一甩手,他笑得直不起腰。
她睜開眼睛看,他手上拿著細柳條葉,他方才偷偷別蟲子給放了,趁機撿起張柳樹葉子耍她玩呢。她微一氣,作勢揚起手。
“別打臉!”他笑得喘不上氣兒,一個大男孩臉上居然露出三歲多點的孩子才有的笑容,也真是夠了。
她不說話,定定站著。他笑夠了,拾起笑容站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你怕蟲子!”
騙誰呢,不是故意的能笑成這樣哈哈哈的響聲十萬八千裏之外都能聽著!
他態度誠懇補充解釋道,“我以為你什麽都不怕的。畢竟解剖室裏那麽大一隻青蛙,你也能那啥,所以我……”
她打斷了他的話,眼裏冷冽的光讓他不禁懷疑他再講下去下一個解剖的對象可不是青蛙那麽簡單了。“閉上眼睛,有驚喜給你!”
他搖頭,退後兩步,撞上她的幽深目光後挪步上前,可憐巴巴望著她,企圖贏得她心軟,不奏效後隻能老老實實閉上眼睛。早知道不開罪她了!
確認他沒有睜開眼睛偷看,她彎下腰,抓了一把枯葉往他衣服塞。
他崩潰了,剁著腳跳起來,咬牙切齒,“宋井桐!”
她已經避開了幾米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你有潔癖!”說完,她看到他清灰的臉,撒開腿跑。
他抖得差不多了,追上去,快到第二田徑場時追上了她,一下從背後擒住了她。
她大口喘氣,同時還要與他作掙紮,實屬不易。“程向陽,我錯了!”她認錯,帶了點撒嬌。
他牢牢固定住了她,一隻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一副長輩教訓小孩的口吻,“你說你錯在哪裏了”
“你先這樣對我的,我以同樣的方法還給你我有錯嗎”她理直氣壯起來,他自己也有錯,憑什麽隻要她一個人承認。何況,她怎麽能那麽幼稚把枯葉塞到他衣服,想想都丟臉,更不敢承認了。
“那我還很喜歡你呢,不見得你以同樣的喜歡來喜歡我”他杠上了,非要較個高低。
“咳咳!”不遠半米傳來揶揄的咳嗽聲。
他抬頭望去,手上的力道卻沒半點鬆弛,腳步聲漸漸清晰,她踩了下他腳提醒他放手,他躲開了,裝作不知。
“教授好,師母好!”他笑,打招呼道。
兩道目光齊齊看向他懷裏的人,她尷尬一笑,清冷的眼全是羞意,心裏把他罵了上千遍。“向陽啊,帶我們院花出來散步”
不愧是醫學院最八卦的教授,八卦起來一邊兒也不避諱本人在場!再不用他刻意宣傳了,有人會給他做免費宣傳了。“教授好,師母好!”他悄悄鬆手,她終於解脫出來。
“現在年輕人很少到田徑場散步了,其實呢,人到了一定年紀最希望的是飯後走一走,看看路邊的風景,聊會兒天比什麽都實在。”
他附和地點頭讚同,伸手想去拉她,她不露聲色避開了。
教授挽著他夫人的手走在旁邊,甜蜜得羨煞旁人,走到道上教授提議,“向陽,我們跑一圈怎麽樣”
“行!”他答應了,脫下外套遞給她。秋天的風陰涼刺骨,她想讓他別脫了,最終沒說。
教授也把外衣脫了,師母自然而然接過,一切順理成章。
兩人站在起跑線上,她喊完“一二三,開始”之後,兩人均邁步向前跑。
師母笑著看前方,皆是愛意,說出來的話口不對心,“你們教授就是愛逞能,一把年紀了還跟學生比什麽跑步,也不掂量自己那點能耐。”
“教授有不服輸的精神氣兒挺好的,況且當成鍛煉身體了。”她沿著師母看的方向看過去,他已經遙遙領先教授一大截了。
“鍛煉什麽啊!”師母笑怪,語氣是多年朝夕相處才會有的語氣。“你看你們教授那大肚子,早知道他現在變得這麽醜,當初不該答應和他在一起!”
“教授這是被幸福給喂養出來的。”她的意思是誇師母賢良淑德,因為有這麽一個讓人安心的妻子,所以才有的幸福模樣。
師母一笑,“嘴巴真甜!你們教授當年那張嘴也跟你這般甜,一哭二鬧三撒嬌,頂手絕活!”
她還疑惑來著,他和教授什麽時候這麽熟悉了,原來如此!敢情教授就是向他傳授“一哭二鬧三撒嬌”本領的人!
田徑場上,兩道身影齊頭並進。
師母憐愛地望過去,笑語,“你猜他兩誰能先跑過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