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徽見到來人，不由驚呼出聲道：“王越兄！”

    這一聲猶如驚雷，頓時炸入眾人耳中，“遼東劍聖”王越的名號武林中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真正見過的人卻鳳毛麟角。江湖傳言王越十六歲時劍法便已獨步遼東，十八歲時一力挑落燕雲十六寨，二十二歲縱橫中原擊敗六大劍法名家，二十四歲挑戰當時公認的“天下第一劍”——年近九旬的正一盟掌教張衡，兩人鬥了三日未分勝負。此後不久，王越卻忽然如同人間蒸發，歸隱得不見蹤跡。自十六歲出山到二十四歲退隱，短短八年時間，王越縱橫江湖，從無敗績，創造了一個看似不可能的武林神話，以至於二十多年過去，江湖中關於他的傳說依然流傳不絕。鮮為人知的是，王越當初之所以退隱，隻是因為師父的遺言。他歸隱於江湖，卻供職於宮內，二十多年來，秘密擔任著護衛皇帝安全的虎賁將軍之職，先後暗中保護過漢桓帝、漢靈帝。更加無人知曉的是，漢靈帝死後不久，宮中發生大亂，那場大亂之中，王越為了救護故人之子舒嘯，這才離開內宮。

    龐德公是王越年輕時就已相識的知己，而司馬徽少年時因為師兄的關係，與王越有過數麵之緣。連司馬徽自己也想不到，沉寂江湖二十多年的“劍聖”王越居然現身於自己號召的“斬草大會”，一向平和的他此時滿臉驚異之色，激動得不知說何是好。

    “是我。”王越淡然應道，“司馬莊主，這‘斬草大會’不知我是否有幸可以參加？”

    “王兄自然可以，可是……”司馬徽疑惑不解，想要詢問。

    “司馬莊主無需多問，我隻是想做一件應該去做的事而已。”王越語氣平緩，並不過多解釋。

    寥寥數語，司馬徽已知王越心中早有打算，當下不再多問，捧劍在手說道：“既然王兄有意除賊，我想天下間再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了。這柄承影寶劍與王兄的‘起落無影劍法’可謂絕配，還請王兄收下。”話未說完，台下已是一片叫好之聲，人群裏齊聲高呼“劍聖！劍聖！”，參會各派人物自嶽震以下無不心中敬服。一場熱鬧非凡的“斬草大會”就此定下刺董人選，此後王越逗留水鏡山莊數月，與司馬徽互相傳授絕學技藝，精修劍法，不再細表。

    話分兩頭，卻說舒嘯在魚梁洲龍心院拜了龐德公為師，那龐德公因為摯友相托，自然盡心教養。舒嘯先天氣血不足，龐德公便一邊窮盡自身醫術盡力醫治，一邊教他些道家吐納之法，隻期望舒嘯身子能夠在內外調養之下強健一些。因為先天體弱的緣故，舒嘯無法修習武功，隻能跟隨龐德公學一些琴棋書畫的基本功。好在舒嘯在龍心院中並不寂寞，除他之外，竹院中還有另外四位小夥伴：龐德公侄子龐統、龐林兄弟，龐德公長子龐岷、幼女龐汐。這四人裏邊龐統十二歲，年齡最長，龐林、龐岷同為九歲，龐汐則與舒嘯同為四歲。上次王越到訪之時，恰逢龐統生辰，龐德公夫人帶著幾位孩童去了他家慶生，因此不在院中。

    五人一同跟隨龐德公學藝，除舒嘯和龐汐之外，其餘三人都是文武兼修。少年心性總是好動不好靜，每每看到師兄們學武之時，舒嘯總是羨慕不已。

    這日午後，院子外的竹林裏又傳來師兄們練劍的呼喝聲，舒嘯聽得入神，手中古琴自然練得心不在焉。

    “嘯哥哥，嘯哥哥，你看這花好看嗎？”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甜膩的女孩聲音。他知道這肯定又是小師妹來找自己了。也不知是否因為年齡相近的原因，這小師妹龐汐最親近的便是自己，有事無事總要跑來纏著。果然，隻見一個小姑娘蹦蹦跳跳跑進屋內，那小姑娘粉臉圓潤，雙眼含笑，手中捧著一束野花，一路蹦到跟前，遞到舒嘯眼前。

    “好看。汐兒妹妹，你這是去哪兒摘來的？”舒嘯一邊撥弄琴弦，一邊應道。他也很喜歡這個小師妹，平日裏任她怎生糾纏也不曾厭煩。

    “院子外有好多呢，紅的黃的白的，看——還有紫的。”龐汐興高采烈數著手中花朵的顏色，“嘯哥哥，你幫我把這朵小花戴在頭上好不好？”

    “唔……”舒嘯微微有些猶豫，師傅對自己格外嚴格，他擔心琴音中斷又會被師傅發現。但看到龐汐期盼的眼神，他還是忍不住停下了撫琴的雙手，接過那朵紫色小花小心翼翼戴在龐汐頭上。龐汐頓時喜笑顏開，看著小師妹高興的樣子，舒嘯也忍不住展露笑顏。

    “嘯兒！”一個威嚴的聲音從身後突然響起，舒嘯心中驚道：明明午休的師傅什麽時候又出現在背後了？

    “怎麽又開始偷懶了？方才彈的那一段也是琴音虛浮，緩急失律，不得要領！你本天資聰慧，悟性極高，這兩個月裏你的琴技怎麽不進反退了？”龐德公聲音嚴厲，又對著龐汐說道，“汐兒，你不好好記誦《論語》，成日叨擾嘯兒做什麽？罰你將《學而》篇抄錄百遍，本月不許出院玩耍！”

    “師傅！不關小師妹的事，要罰你便罰我吧！因為聽到師兄們練劍的聲音，所以我才心神恍惚，真的不關小師妹的事。”舒嘯稚嫩的臉龐急忙爭辯道，他不明白犯錯的明明是自己，為何罰的卻是小師妹。

    “唉。”龐德公微微歎了一口氣，“也罷，既然你願意主動認錯，那我便減去汐兒一半責罰。但你心浮氣躁，乃是學琴大忌，罰你一月之內每日麵壁靜坐一個時辰，每日加練琴藝一個時辰，你可願意？”

    “徒兒願意。”舒嘯看了一眼龐汐，點頭應道。

    “爹爹，爹爹。汐兒知道錯了，你不要為難嘯哥哥了，好不好？”龐汐此時卻幫著舒嘯求起情來。

    “好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學而》篇若未抄滿五十遍，今晚不許吃飯！”龐德公雖然寵溺這個小女兒，但他心意已定，任由龐汐軟磨硬泡，始終不肯鬆口。

    誰知這一通責罰倒使得舒嘯此後受用無窮，一月下來，舒嘯早已養成了每日靜坐冥想的習慣，若有一日不靜坐反而不自在了，少年心性由動轉靜非常難得，琴技精進自然不在話下，隻是不知為何，連柔弱身子似乎也好了許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