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往事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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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家別墅,簡辰陪柳老爺子喝茶下棋,柳老爺子抿一口清茶,就見柳東雲一身米色休閑裝打著哈欠沒個精氣神地走來。

    “喲,簡辰,好久不見,老二怎麽樣了,去醫院了嗎?”柳東雲又打聲哈欠,在棋盤旁坐下,柳老爺子一聽到老二兩字臉色變青,似乎很是不樂意聽到關於柳南風的消息。

    “去醫院?”簡辰被柳東雲問懵,這柳南風拳賽後的傷還沒好?不,怎麽可能,那日在機場還暴打了遼琛一頓,怎麽可能沒好,在他眼裏柳南風可是好得很。

    “毀容和斷臂這事你也知道他是騙我們的吧,就因為這事,爺爺讓傭人把他打了一頓,跪了一天一夜呢,他後邊沒有去公司吧?”柳東雲修長的手指在石板棋桌上敲了敲。

    簡辰推了推眼鏡,細想下來,前幾日的確沒有見過柳南風,顧秘書每天都抱著急需處理的文件出公司,他以為柳南風隻是在江小煙懷裏樂不思蜀,沒想到……是因為對家人撒了謊而受家法。

    “簡辰,快,別理他,我們繼續下棋。”柳老爺子對柳東雲吹胡子瞪眼的,那表情就是個悶氣的小老頭。簡辰不由得笑笑,喝杯茶,笑著讓柳東雲倒茶,柳東雲瞪他一眼,又看柳老爺子的臉色,立馬乖乖給他倆倒茶。

    柳家後院

    遼琛冷著臉,坐在遼準國對麵,倆爺子相對無言,隻一個勁地抽自己的煙。

    “當年的事你少管。”遼準國將煙頭用力摁滅在煙灰缸裏,遼琛深吸一口,吐出繚繞煙霧,他此刻的心就像這煙霧一樣飄在空中無落腳處,他還是無法接受真相。

    “可二爺畢竟讓我查當年的事,他想知道這叫江小煙的女孩究竟是不是江一生和柳如梭的孩子,可今天早上我去了市監獄,柳如梭說那不是他的孩子,還跟我……”

    “還說那孩子是柳林的嗎!”遼準國拍桌而起,氣得滿臉通紅。遼琛也不甘示弱,手上的茶杯“啪”地砸在紫砂茶盤上。

    “你既然知道些什麽就該告訴我,為什麽當年的事情都要瞞著我你才舒服。”遼琛的脾氣很容易急上頭,和他這父親一模一樣。

    “告訴你了你能怎樣,我告訴你,無論你現在是不是找到了那個叫江小煙的女孩,都離她遠點,她就是個不祥之物。”

    遼準國的話讓遼琛此刻摸不著頭腦,當年的事情真相是什麽樣的?江小煙和那叫江一生的女人這樣相像,不可能不是江一生的女兒,那她的父親呢?究竟是誰?難道柳如梭騙了他嗎?江小煙並不是柳林的孩子,根本就是他柳如梭的孩子?

    可是江小煙的父親無論是柳如梭還是柳林,這樣的關係都擺脫不了與柳南風有著血緣關係的事實!既然無法擺脫,那他還跑來市證明點什麽!

    “當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當年我年長他們幾歲,他們是同輩。”

    “他們是誰?”遼準國氣極倒不怒,緩了口氣坐下,遼琛看著對麵的父親,眼球血絲密布。

    “柳老爺子的兒子柳林,柳二爺子的兒子柳如梭,還有現在岑江酒店的岑福,以及,當年市市長江崇德的雙胞胎,江一生,江一代。”

    遼琛一愣,江一生?江一代?江小煙的母親還有個雙生姐妹?還有那岑江酒店的岑福是什麽回事?如今的岑江酒店本就是柳林扶持出來的,那麽當年四名世家公子小姐又是怎麽和這岑福走到一起的呢?

    “江崇德當年因為貪汙一案被沒收了所有財產,他妻子受不了苦,留下江一生和江一代跳樓自殺,當年的事情影響之大,差點將柳家拖垮,柳老爺子就帶著柳家搬來市。之後大概過了一年,聽說柳如梭自首入獄,被判了三十年,柳二爺子這才又娶了個年輕女人,人工授精得了個兒子。”

    “那岑福呢?”遼琛顯得有些迫不及待,遼準國淡看他一眼。

    “岑福的父親以前就是柳家的一個廚子,隻是與柳林、柳如梭年齡相仿,所以才在柳家一起生活,也是因此與江一代產生感情。當年他孤身一人留在江一代身邊說要照顧江一代一輩子,可沒幾年就又回了柳家,柳林念及往日兄弟之情,幫他開了間飯店。後來,江一代就因先天心髒病離世了。”

    遼準國說到此處,頗有些感慨,眼光深遠,往事一幕幕呈現。

    “柳如梭很愛江一生,可江一生偏愛柳林,他們的故事太長,長得說不完,況且我也有很多事情不了解。隻知道柳林當年與汪瀟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結婚後有了柳東雲和柳南風,江一生的偏執,害了柳如梭,也害了自己。”

    遼琛垂下眼,他此刻無法將柳南風與江小煙的事情告知自己的父親,這父親最後也沒告訴他江小煙究竟是誰的孩子,但所有都指向柳林和柳如梭,也就是柳南風的父親和堂叔。

    “其實,我至今沒有弄清一件事,這江一生和江一代同為先天性心髒病患者,江一生為什麽能比江一代多活了近十年,還生了孩子。這事我問過岑福,岑福隻說都是他的錯,也沒有和我說原因,可能是當年有什麽突變,才導致江一代死亡。”

    遼準國想起江一代,有些黯然,和江一生的朗朗性格不同,江一代很沉默,很安靜,兩人為雙生姐妹,卻是兩個性格的極端。

    遼琛扶額,兩人沉默許久。

    “爸。”

    遼準國一怔,多少年,遼琛沒有當麵這麽喊過他,遼準國轉開臉去,眼眶微熱。

    “柳如梭和我說了,你是因為當年二爺救了我和母親才追隨二爺變成我眼中的叛徒,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想和你說聲對不起。”

    遼琛在最後一句話聲音哽咽,猝不及防間起了身出門去。遼準國垂著頭,喉結上下一動,嘴角不自然地向上挑起。

    簡辰也不過剛剛與柳老爺子下完一盤棋,遼琛走來恭敬地與柳老爺子打了招呼就要走,簡辰立即跟上。遼琛斜瞪他一眼。

    “我去墓園。”遼琛走得又快些,簡辰頓了頓腳步,又匆匆跟上。

    “我也去……看看小愛。”簡辰的話讓遼琛有絲尷尬,他果然不該和簡辰說這話。

    兩人在花店買了白菊花,簡辰看遼琛抱著兩束,很是奇怪,這一束是給遼伯母的,可另一束呢?簡辰沒有多問,這些話問出來應是傷人的。

    到了墓園,天色已暗,簡辰和遼琛分開走。

    簡辰站在簡愛墳前,蹲身放下花,嘴唇微微一勾,抬手給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擦抹灰塵。

    簡愛笑起來,總有兩個漂亮的小酒窩,眼睛又大又亮,滿是青春的味道,幹淨清澈。和眼前的黑白照片一樣,在他腦海裏定格下來,無法塗抹,無法刮除。

    “小愛,這陣子哥哥有空陪你了,想哥哥了嗎?”

    “你肯定又會調皮說不想哥哥,可是那有什麽關係,哥哥想你就夠了。”

    “話說,你在那邊不會找男朋友了吧?哥哥改天要是夢到你有男朋友了,肯定要下去把那人揍到十八層地獄去。”

    “小愛,你說我什麽時候能再見你一麵呢?要是柳南風沒有讓我吃那些藥,我每天都還能見到你。”

    簡辰靠坐在簡愛的墓碑旁,用西裝袖子一點點擦拭墓碑。擦到黑白照片時,手間顫抖著笑起來,眼淚從眼角溢出。

    “以前你總是依靠在我懷裏,現在換做我依靠你了,永遠不會倒下的,冰冷石塊,什麽時候我才能還完柳南風的人情躺在你身旁呢?你說?”

    “你還是怪哥哥的吧,沒有本事救你,不過現在不同了,哥哥也長大了,可以救你了,隻是可惜的事哥哥看不到你了,而且哥哥,也救不回自己了。”

    低頭捂臉,眼淚濕透手心,簡辰縮著,縮成一隻身體瑟瑟發抖的刺蝟。長風吹動他的頭發,像黑夜中一坡枯死的草。

    愛人,愛人,是要有多愛的人才能將一個人的靈魂帶走,愛人,愛人,是要有多被那個人愛才能被那人的靈魂帶走。愛人,愛人,還要我有多愛,你才能將我帶走。

    柳南風站在樟樹下,凝著毫無防備,又全身盔甲的簡辰,眼睛發熱,總也忘不了簡愛披頭散發發了瘋拿花瓶砸他的樣子。

    究竟他們還要經曆怎樣的磨難才能在一起?即使最後簡愛恢複心智能和簡辰在一起,那他們的關係呢?如此深刻的血緣關係如何擺脫,又如何不去在意別人的眼光?

    墓園停車場,角落的邁巴赫裏發出兩點隱隱紅光,柳南風撣撣煙灰,忍不住咳嗽起來,一直到兩支煙熄滅,邁巴赫才亮起車燈揚長離去。

    簡辰從墓碑旁起身,在衣袖上抹幹淨濁淚,抖抖身子,大手又不舍地搭上墓碑,眼神柔和。撫摸著這一塊屬於愛人的冰冷石頭,讓自己的心髒化作另一塊墓碑,陪伴愛人長眠。

    長風又蕩,簡辰那如枯草般的頭發被卷得淩亂,風裏飄落一滴雨水,打在他眼角。簡辰一怔,仰頭望去。

    “船家來又去,

    月色照漣漪,

    我站在橋邊回望過去隻見鬆燈仍迷離,

    時光老去遠了年少的我盛妝唱的那一曲,

    恍惚橋邊又看見你對我笑說你也在這裏……”

    美國華盛頓,寂靜冷清的平屋小院裏,頭發已至腰際的簡愛,隨秋千上飄蕩在長風中,風揚起眼角淚珠,小嘴開合,優柔地哼著當年小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