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江小煙滴水未進，隻是不時抬頭看看文初，霍淩添陪她到下午，無論怎麽勸江小煙她都不作理會。

    “江小煙。”柳東雲坐到她右手邊，江小煙沒有看他，轉頭看向電梯口，柳南風，沒有來！她啊，在期待什麽！

    “放棄柳南風吧！”柳東雲許久以後開口，說完這話又起身到醫生辦公室。

    江小煙垂著眼簾，了無生氣，雖然她本就不可能和柳南風在一起，但柳南風沒有出現，她僅僅是心裏有些難受罷了。

    “走吧！”江小煙說著起身，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小煙！”

    柳南風一次兩根煙地大口抽著，別墅裏的整個臥室都是濃烈沉重嗆鼻的煙味，他無法接受柳老爺子的話，等到柳林從公司回來，柳南風立刻將他拉進他臥房裏的書房內，柳林聞著一屋子的煙味，有些不適應。

    “父親，我有些事想問您。”柳南風雙眼發黑，透著一股絕望與不甘。

    “要問什麽？”柳林邊問邊去打開窗，柳南風大步走來直把窗關上。

    “父親可聽說過江小煙這個名字？”柳南風開口，柳林手上一顫，別開眼。

    “沒聽說過。”柳南風看他的反應，心裏壓抑的血管幾乎要迸裂開來。

    “那江一生呢？”柳林的呼吸變得沉重而急促，想要推開他出門。

    “咚”柳南風直跪在木質地板上，砸出悶聲。

    “咚”又是一聲悶響，柳林回過頭，隻見這麽多年來從來都是目中無人不聽勸誡的柳南風向他這個沒有過任何威嚴的父親跪地磕頭。

    “父親，求您告訴我，江小煙不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這輩子除了她已經不可能再愛任何人，告訴南風，江一生和您一點關係都沒有，江小煙也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南風求您，求您放過我。”柳南風帶著鼻音的聲音哽咽又沙啞，柳林扶牆，雙腿發軟。

    “我曾想過要去接她回來，但是當年已經找不到人，有人說她母親已經去世，她也不知所蹤。就是你歲那年，我帶你去的南方一個小鎮，你當初還在那個地方溺了水，何況你母親極其反對，當年便沒有再找下去。”

    柳南風的眼淚滴在木質地板上，他好不容易愛上江小煙，好不容易知道江小煙不是肇事逃逸者，好不容易告訴她他喜歡她，好不容易她能見到他的家人，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滾出去。”柳南風還跪在地板上，他有多愛江小煙就有多恨這個父親，這樣的錯誤，要他來承擔嗎？他和江小煙走到今天這一步，花了五年半，他們有多麽辛苦才用那樣別扭的關係留在彼此身邊，如今，一切都沒了，一切都沒有了，我的江小煙，我再也不能擁有你了！

    柳南風跪在地上很久，柳林早已離開，他哪裏還敢留下，那樣虧欠地留下！

    手機在臥室響了很久，柳南風雙手揪著頭發，用盡全力才起身。是柳東雲的電話，因為文初嗎？

    “文初怎麽了？”

    “江小煙暈倒了。”

    柳南風的腿比腦子更快地抬起，又在空中頓住。他有什麽理由再去她身邊，她的，哥哥？

    柳南風苦笑著手機被瞬間甩手插到玻璃窗上，他什麽時候會有眼淚這種東西，他以為這一生一世都不會再流一滴眼淚，都是因為江小煙，都是因為愛哭鬼江小煙！

    “快吃晚飯了你去哪裏？”柳母汪瀟看柳南風急切大步地走出大廳，多餘問一句，柳南風在玄關換了鞋，又頓一下，鞋沒有換就往後廚走去，裝了兩碗熱高湯。

    霍淩添抱著江小煙，給她脫去中領外套，鎖骨上的吻痕吸引了他的注意，霍淩添蹙著眉，扯了扯她左肩的衣服，竟有幾處，是柳南風的傑作？

    柳南風來時霍淩添剛好要出門，他早餐也沒吃打算送江小煙去醫院後在路上將就，這江小煙心情不好他要陪著午飯也沒吃，如今天黑下來，再不去吃些東西倒下的就是他。

    “交給你了，我一天沒吃東西，下樓看看。”霍淩添步子有些飄虛，柳南風也沒理會他，麵容冷漠帶著憔悴地大步進房。

    “煙兒，煙兒，煙兒……”

    柳南風喊了很久江小煙也未起來，手上打著吊針，想來她中午應是任性沒有吃午飯，長廊裏又陰冷暗瑟。歎聲氣，柳南風把保溫盒打開，盛出湯，將江小煙抱進懷裏，喝了湯想要對著她的唇喂下去，眼珠裏紮進那鎖骨上的一抹深紅色吻痕，心髒驟停。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呢？江小煙，我不是告訴你我喜歡你嗎？不夠嗎？還是要和別人在一起，我真的有那麽不堪嗎？離開你才幾天，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我沒有你這個妹妹，你也沒有和別人在一起，江小煙，為什麽要讓我這樣心痛，你想要讓我痛死你才快樂嗎？”

    霍淩東回來，床頭櫃上的熱湯已經變涼，柳東雲站在門口，看一眼那保溫盒。

    “他來了怎麽又走？”柳東雲問，霍淩添搖搖頭。

    “回來就沒見人，這湯也沒給她喂下去。”霍淩東說，柳東雲走來坐床邊，握起江小煙的手，好涼，和文初的一樣冰涼，他的妹妹，柳南風的愛人嗎？他心裏忽然平衡了些，柳南風也沒比他和文初好到哪去。他至少能夠名正言順地和文初在一起，而柳南風，麵對自己妹妹的時候，將來要怎麽樣呢？

    霍淩添接到霍淩東的電話，沒有隱瞞，如實告知，霍淩東火急火燎趕來。

    霍氏兄弟倆陪江小煙兩天，江小煙依舊未醒，柳東雲下午抽空過來時，江小煙才才醒來。

    “餓不餓？”柳東雲坐床邊，知道江小煙是他親妹妹時以前她欺負他的種種都煙消雲散，甚至對於當年她開車撞傷文初他也沒有再耿耿於懷，從小就想著要是有個像可昕一樣的妹妹該多好。

    “文初怎麽樣了？”江小煙幹渴的嗓子發出沙啞聲。

    “她很好，倒是你，昏迷了兩天。”柳東雲給她倒著溫水，搖起床，把水喂到她嘴邊。

    “還要不要？”柳東雲又問，江小煙點頭。

    “霍淩添去買晚餐，很快回來。”柳東雲的語氣柔和，難不成是因為文初他改了性子？以前看到她都是像吃了辣椒似的。

    “嗯。”江小煙想起身，剛下床雙腿發軟就要跌坐在地，柳東雲一下橫抱起她。

    “洗手間？”他問一句，江小煙點點頭，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

    江小煙還是覺得他不對勁，怎麽會等在門口！他是認為文初原諒了她，他也願意原諒她了嗎？但是怎麽對她這麽體貼？有文章……

    又一次見到霍淩東，江小煙很不開心，身上那種惡心的感覺還在。

    “我喂你吃飯。”霍淩東在床邊坐下，江小煙別開頭。

    “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江小煙的話讓霍淩添一愣，江小煙不是一直很喜歡霍淩東嗎？那兩天還和他同時上下班，有說有笑的樣子。

    霍淩東說了對不起，把碗放下，離開病房，霍淩添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們怎麽了？”霍淩添邊問邊端起碗，在江小煙身邊坐下，江小煙捂著嘴，別開臉去，想起那天的事心有餘悸。

    “他欺負你了？吻痕是他弄的？”江小煙一聽就更難受，直落下淚來。

    “差點，差點就那個我了，混蛋！”江小煙說完霍淩添鬆一口氣，霍淩東還不至於糊塗到這地步，那麽，柳南風那天是不是誤會了？

    “你暈倒那晚柳南風來過一趟，還帶著一壺高湯，我吃晚飯回來時他就不在了，湯都還滿滿的放著，不懂他是不是誤會了。”霍淩添帶有疑惑地問，江小煙拉著被子捂臉，默默流淚，柳南風怎麽可以誤會她，笨蛋笨蛋笨蛋！

    “要不好好和他解釋？再不解釋就到他婚禮了。”

    婚禮？什麽婚禮？柳南風和誰？饒可昕？

    “我昏迷很久了嗎？他幹嘛突然結婚啊？”

    江小煙抽泣著，霍淩添給她拿來紙巾。

    “兩天多，說實話，昨天公司接到柳氏訂單時我的確是被嚇得不輕。”霍淩添擺擺手，江小煙的小手揪著被子，淚竟止住了。

    “還好嗎？湯快涼了，你喝些吧。”霍淩添把湯喂到她嘴邊，江小煙用力打開，湯撒在白被上，湯匙從霍淩添手裏飛出，在地上摔成三段。

    “我想一個人待著。”江小煙變了個樣，這陣子她情緒波動很大，果然是因為柳南風。他們都發生了什麽？他出國進修那幾年聽說江小煙因為肇事逃逸在坐牢，她和柳南風什麽時候在一起，那種若即若離的關係是為了什麽？

    霍淩添給她關上門，江小煙一下哭出聲，手抓著鎖骨上的吻痕幾近扣出血來。柳南風要結婚了，和當年一樣，他要結婚了，一定是饒可昕，他那天明明要把她介紹給他爺爺，他爺爺為什麽是那個反應？和她母親有什麽關係？柳南風明明說了喜歡她，現在這麽快就要和別人結婚了嗎？

    也罷，他們怎麽能在一起，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撞傷文初的人就是她，誰會接受一個罪魁禍首，誰會和一個有肇事逃逸記錄的人犯結婚，柳南風還有這樣光明的未來，有這樣值得依賴的家庭，她有什麽資格得到他的喜歡和疼愛。罷了罷了……

    江小煙邊哭邊苦笑著，直到胃痛席卷她的整個身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