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煙記得他的日子總是很開心，夜夜笙歌不說，還偏愛各種主題酒店，柳南風說，就當是他們的婚前蜜月，雖然僅有短短四天時間，不過對他們來說，開心就已經足夠了。

    這天淩晨江小煙就被傭人們喊起來，接著收拾梳妝，爺爺命人端來一紅木盒子，很精致，上邊立著栩栩如生的金鳳凰。

    這盒子裏便是江小煙的嫁衣。

    老爺子送好以後便走了，江小煙有些疑惑地打開那盒子，接著盯著盒子裏的紅色嫁衣發了愣。

    是夢裏那件嫁衣嗎？是媽媽給她送的那件嗎？

    沒有遲疑，江小煙很快將嫁衣換上，很合身，就是為她量身定製的！

    江小煙正要打電話把這樣的疑惑和柳南風說，柳南風的電話這時倒過來了。

    說的竟是和她想說的一樣！他師傅給他送去的衣服和他在夢裏穿的一模一樣，電話兩端一陣沉默以後柳南風讓她別慌張，或許是他們多想了，但兩人心裏都明白，這件事情太過詭異了。

    不過時間沒有允許兩人多想，換好衣服化上妝，江小煙等來了接親隊伍，可其實這接親也就是從柳南風的獨棟別墅通過十六台大轎抬至柳家老宅。

    說來也奇怪，這段路走了很久，似乎真如夢裏一般隔了好幾公裏。

    而且這老宅說是在柳公館內，她跑步時卻怎麽也沒跑到過這邊，倒是夢裏來到過。

    轎子顛了許久，頭上的頭飾沉得她有些難受，撐著臉等轎子停。

    在一群人的歡呼聲中轎子歪歪扭扭地撞到地上，江小煙扶了扶頭飾，撩起蓋頭瞄一眼，外邊透了紅光進來，也看不到什麽，隻能在轎子上等著。

    一直到有人掀開轎簾，透了光進來，江小煙這才覺得安心，因為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也不等喜娘喊，江小煙伸手就過去，柳南風笑笑，拉著她出來接著按著喜娘的指示背起她，江小煙隔著蓋頭在他脖子上咬一口，柳南風朝火盆伸出的腳都一抖，差點沒踩進火裏邊去。

    “調皮！”柳南風低聲說一句，手在她屁股上掐一把。

    家裏的親朋好友跟著他倆進來，通過掛滿了紅燈籠的石板走廊，一直走到照壁，越過照壁時江小煙明顯能感受到他身體一顫，腳步也停頓下來，跟隨而來的人群也停住了聲音，緊接著一聲“鬼啊——！”

    江小煙瞬間反應過來是什麽回事，猛地掀開蓋頭，從柳南風背上跳下來。

    和夢裏一樣，岑福、江一代、江一生、樊畫、簡辰簡愛……

    柳南風抓住江小煙因為過激而發抖的手，畢竟此刻他們都身處現實，一些東西不能亂來！

    “你倆過來，就到吉時了。”

    坐在高堂上的柳老爺子開口，柳南風一愣，打量了那柳老爺子好幾秒，接著才拉著江小煙過去，遼琛和葉鯉也立馬跟上，緊盯著高堂上的“人”。

    “都已經讓他們給你們托了夢了，怎麽還被嚇成這樣！”

    爺爺又說，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讓人瘮得慌。

    “你們到底是人是鬼！”

    柳南風沒有絲毫開玩笑的語氣，整個人顯得很嚴肅。

    “紅線娘將我們帶回這兒的，她守護著柳家已經有600年了。”

    岑福說完，眾人才注意到房梁上坐著的紅衣女子，柳南風擰著眉頭看她，江小煙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還伸手在柳南風腰上掐上一把，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們就隻有一炷香的時間，現在吉時準備到了，你倆可別耽誤了！”

    “就是就是，難道我們來給你們祝賀還不開心呀！”

    簡辰簡愛一唱一和的，江小煙眨巴著眼，不讓淚水溢出眼來，抓著蓋頭讓柳南風給她蓋上。

    無論今天究竟是不是個夢，那邊的人在和他們說話，笑著站在他們眼前，那就夠了。

    “吉時已到——”

    遼準國長長一聲，外加門外鑼鼓震天，仿佛穿越了人世，江小煙的心裏幸福又難受，在蓋頭下落下淚來。

    “一拜天地——”

    柳南風扶著她轉身，又扶著她朝大堂外昏暗的天空鞠了一躬，接著將她轉過身來。

    “二拜高堂——”

    江小煙此刻抓著拳，躬下身去時遲遲未起，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在地上。

    “夫妻對拜——”

    遼管家沒等她，喊了聲，柳南風的大手包住她的拳頭她才回過神來與柳南風相對躬身。

    “祈願新人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似乎是從四周發散而來的女子的聲音，江小煙從蓋頭下看到一雙紅鞋，接著冰冷的手握住她的手，交到柳南風溫熱的大手上。

    “南風，好好照顧小煙，拜托了。”

    江一代的聲音一響，江小煙立馬掀開蓋頭，接著看著那些逝去的人緩緩化作一股紅色煙霧。

    “柳南風，我的小煙就交給你了，你要是欺負她我不會饒了你。”

    霍淩添的聲音傳來，柳南風麵上笑笑，一下將江小煙摟進懷裏。

    “不用監督，走好。”

    簡單幾字以後所有“人”都已不在，隻剩下他們剛才所站位置的靈位牌，而那紅線娘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老爺子、柳林、遼準國三人端了木台，將靈位牌一塊一塊收好，可見他們都是這件事的知情人。

    但所有人都沒有開口問是什麽回事，隻是默默流著淚。

    這一場婚禮，每個人都是心酸的。

    遼琛和葉鯉將柳南風和江小煙送回獨棟別墅，四人也一直沒開口。

    對於葉鯉來說，在他眼前死去的簡辰和徐三兒永遠是她心中無法抹去的傷，對於柳南風來說，所有人都和他有著深重的感情，無論是簡辰簡愛還是曹恩吳姬。

    而對於江小煙，她是第二次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次在夢裏，一次在陰陽交界處。那個用自己的生命生下她的偉大母親，那些她所有的至親，都再一次出現在她生命裏。

    江小煙很感謝生命，即便她曾經有過那麽多難過的經曆，但都已經是過去了，她有著和她交換了生命的江一代，有終生不嫁隻為她的江一生，有在監獄裏都日夜牽掛她最後為她而死的柳如梭，有對她覺得千萬分愧疚的親父岑福，有虐待她同時將她當做親女兒的樊畫……

    足夠了，已經足夠了，除了感謝紅線娘讓她見到他們以外，她什麽都不想去想，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在今天，她和柳南風大喜的日子，一切又將是個新起點。

    下車前柳南風安慰了葉鯉幾句，接著拉著江小煙回了房，房裏掛滿了旖旎的紅幔帳，換了大圓床，鋪了紅被子，一切都是喜慶的樣子。

    “啊！”

    “你幹嘛！”

    江小煙還沒從悲傷中緩過來，整個人就被他扛肩頭上，柳南風邊摸她屁股邊笑得賤兮兮的。

    “好不容易不用陪別人喝酒，當然要幹點正經事兒，老婆你說是不是！”

    柳南風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經搭錯了，這就能從剛才的事情裏出來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了，沒興趣，你放開我。”

    江小煙的四肢被壓在大床上動彈不得，恨不得咬他一口，這沒心沒肺的家夥！

    “今天是上天的恩賜，那些人的出現是為了讓我們的婚禮完整美好，所以……為了讓這個婚禮更美好一點，我決定要和我親愛的大戰三百回合。”

    柳南風伸手一扯紅被，兩人埋進紅被子裏，江小煙被他咯吱得笑開。

    “哎呀不行快把窗簾拉上。”

    江小煙一掌拍他胸口上，柳南風長手一深拿來遙控，關上厚厚的絨簾，又摁開昏黃的壁燈，整個臥室寫滿了兩個字：情趣！

    “啊你壓到頭飾了，黃金的，可貴了呢！”

    “你怎麽抓我腰帶的，勒死我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懟，絲毫沒聽到敲門聲。

    就在兩人一絲不掛相對時……

    “南風，小煙，你們還沒換好衣服嗎？”

    柳東雲敲了好幾下門，又聽到屋裏有聲音，試著開了門，沒想到沒上鎖，便露個頭進來瞄了瞄。

    兩人在被子裏聽到聲音立馬一愣，柳南風立馬把被子裹緊。

    “呃……漫漫長夜，現在先換了衣服下去敬酒吧。”

    柳東雲紅了個臉把頭縮回門外，又給他們關上門，這才歎了一口長長的氣。

    為啥他一個結了婚的人還要來這兒吃狗糧啊！

    “他們還沒好嗎？”

    文初坐著輪椅在樓下喊一聲，柳東雲一笑，像個撒歡的孩子一般跑下樓，下去就親了她一大口。

    “別把我粉底親掉啊！”

    文初瞪他一眼，接著站起身要他背著出門。

    房裏的兩人掀開被子大呼幾口氣，江小煙看他一臉的紅唇印，抱著被子咯咯笑。

    柳南風歎了聲氣，摸摸她的腦袋瓜。

    “完了，娶了個傻媳婦兒，這輩子隻能認命了。”

    江小煙笑著撲到他身上，又在他臉上親一口。

    “柳南風，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再也想不起你了，也再也不會愛上你了，你還會愛我如初嗎？”

    “不會。”

    “哦。”

    “我對你最初的愛太少，而將來，我的愛隻會累積，成山成海，此生隻給你一人。做好背負我愛的準備了嗎？”

    “嗯！”

    “那……既然衣服都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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