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們母女的心思，顧攸寧可以猜出一二。

    她道：“子芩姐聰明又能幹，要說照拂，應該是她顧著我才對。阿姨放心吧，隻要子芩姐不嫌麻煩，等會收拾好了就跟我出去。”

    小西眼睛轉了轉：“姨媽，你不要欺負我媽咪哦。”

    顧母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你這孩子，子芩姨媽和你媽媽是姐妹，怎麽會欺負她呢？”

    小西不讚同的搖搖頭：“姨媽喜歡搶媽咪的東西，就是欺負媽咪。”

    小孩子說的，大多時候都是真的，偏偏大人不能跟她們計較。

    看著小西清澈又深諳世事的眼睛，顧母訕訕的笑了一聲。

    顧子芩伸手指著她的額頭，嗤之以鼻。

    “你都怎麽跟大人說話的？小孩子要有禮貌，知不知道？”

    “用手指著我，姨媽更沒有禮貌。”

    “你……”

    顧子芩一而再再而三被一個孩子說教，氣得無言以對。

    她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和你媽一個樣。”

    一樣的伶牙俐齒，一樣的尖銳。

    等等…

    小西都看出來了，那顧攸寧……

    顧子芩心虛的望向顧攸寧，卻發現她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

    她心裏的擔憂這才緩緩消散。

    “西兒，對待姨媽和外婆不能沒大沒小的，快點吃早飯。”

    顧小西這才轉過頭，眼睛像星辰一樣閃閃發亮，乖巧的把肉包子遞給顧攸寧。

    “媽咪，你先吃。”

    ……

    出了門，顧攸寧坐上黃包車前往百樂門。

    正是上午最熱鬧的時候，上班的人和學生在街道上來來往往。

    顧子芩看了一會，百無聊賴道：“原來上海也就這樣，沒什麽好玩的。”

    車夫擦了擦汗，接話。

    “姑娘，您這話就說得不對了。這條街人不多，等您去了東昌路那些地方，就知道有多繁華了。”

    顧攸寧道：“你不是說今天要去找朋友嗎，她住在哪兒？”

    “今天先不去打擾她了，我跟你去逛逛。這麽久了，都沒去過你工作的地方。”

    顧子芩口中的朋友是真是假顧攸寧不知道，但百樂門應該才是她最終的目的。

    到了百樂門，榮姐聽到消息，親自迎了出來。

    她親昵的摟住顧攸寧的手：“怎麽樣，這幾天休息得好嗎？”

    “多謝榮姐關心，好得差不多了。”

    “不少客人點了你的節目，都被我推掉了。今天不能再拒絕了，既然你來了，等會就上台吧。”

    說話間，榮姐注意到了一旁默不作聲的顧子芩。

    她看似無意的打量了一眼，眸中閃過一絲讚許。

    “這位是？”

    “我姐姐。”

    榮姐細心的打量了顧子芩，笑意盈盈的點頭。

    “你們姐妹倆，長得都很漂亮。”

    顧家的事情，她從旁打聽過幾次，對顧子芩有點印象，倒也不覺得稀奇。

    榮姐有事在身，打了幾聲招呼就離開了。

    顧攸寧要上台表演，無暇顧及顧子芩，叮囑了她幾句，又找來久生帶她四處閑逛，換上舞服就走了。

    在場上跳舞的時候，顧攸寧時不時往台下看一眼，目光停留在府玖琛身上的時候，愣了愣。

    台上的她像一隻鳳凰，光芒四射，一顰一笑都讓人為之心動。

    傅玖琛原本心裏是極其驕傲的，觸及到附近那些客人色眯眯的目光，瞬間就覆上了陰霾。

    舞畢，顧攸寧下台。

    在走廊裏，遇到了傅玖琛。

    “玖司令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

    傅玖琛道：“寧姑娘中午有空賞個臉嗎？”

    顧攸寧眼眸輕轉：“要是玖司令有空，現在就出去如何？”

    午飯時間沒到，傅玖琛開車帶她去了永安百貨，一連買了十幾件旗袍和幾套首飾。

    隨後，帶她回了傅家後院。

    院子裏，隻有一輛新穎的林肯汽車。

    顧攸寧眸子微微一亮：“這是？”

    “送給你的，可還喜歡？”傅玖琛把鑰匙遞給她。

    當然喜歡。

    顧攸寧上前。

    她雖然不懂車，但對新奇的東西是有興趣的。

    街道上比較多的轎車是別克、雪弗蘭等，而更多的則是自行車和黃包車。

    轎車都是進口的，上海出現的林肯車屈指可數。

    顧攸寧驟覺疑惑：“這輛車，玖司令是怎麽拿到手的？”

    她曾在街上看見過一輛一模一樣的林肯車，因為獨特，坐在車裏的又是身份非同小可的政要，從此就記住了。

    能在上海買得起林肯汽車的的，不是巨商就是政要，而且就那麽兩三個。

    宋司令平時出行坐的也就是別克。

    傅玖琛摟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輕笑：“我用兩間店鋪一年的收入換來的。”

    顧攸寧眼底微光閃爍。

    捕捉到了她的歡喜，傅玖琛比她更開心。

    這份禮物，送對了。

    他想要的，就是讓她開心。

    看著傅玖琛剛放到手裏的鑰匙，顧攸寧還了回去。

    “這份禮物太貴重了，玖司令還是收回去吧。”

    她最怕的就是欠下人情，尤其是傅玖琛的。

    “既然是送給你的，就是你的。”

    傅玖琛的決定，無論是誰，都不能扭轉。

    顧攸寧歎息：“可是我不會開車。”

    傅玖琛垂眸：“我教你。”

    “真的？”顧攸寧欣喜道，繼而眸間的亮色又暗了下去。

    不行，若是接受了這輛車，就是接受了他的心意。

    感情對她來說沉重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麽時候，不管是物質還是感情，她都是還不起的。

    顧攸寧抬頭的時候，傅玖琛又趁勢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

    顧攸寧在傅家門外的一條街道上過了一把學車的癮，吃過午飯，傅玖琛把她送回了百樂門。

    還沒下車，顧攸寧就看見了在門外四處張望且不耐煩的顧子芩，拉開車門的手就這樣停了下來。

    “怎麽了？”

    傅玖琛剛轉過頭，顧攸寧的嘴唇就貼了上去。

    清香的齒香，透過鼻子絲絲滲入腦中，傅玖琛心裏一動，把她半摟到腿上，加深了這個吻。

    顧攸寧半個身子幾乎都匐在他身上，身子的重力全由他的手支撐著。

    與此同時，顧子芩的目光從車上掠過，又迅速收了回去。

    顧攸寧坐回原位的時候，發現顧子芩不知去哪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傅玖琛摸了摸嘴唇，似乎在回味剛才的事情。

    他的目光太過灼熱，看得顧攸寧不太自在。

    “玖司令，這幾天李副官一直在搜查你的行蹤，風聲很緊，你過兩天再來找我好不好？”

    分明知道剛才的吻都是為了這句話，傅玖琛心裏仍然感到高興。

    不過過程如何，顧攸寧有什麽目的，他要的隻是結果。

    而現在，結果讓他很滿意，其餘的他都不會去計較。

    傅玖琛點頭：“我後天再來找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