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長夜，霍家人皆被一聲駭人的哭喊驚醒。

    那種狼哭鬼叫般的嘶喊，猶如刀刃緩緩拉過不鏽鋼平麵，令每個人不約而同地泛起一聲雞皮疙瘩。

    聲音是從塔樓那邊傳來的，一陣一陣的，讓人沒有心思入睡。

    大家循著聲音的來處，像是約好一般，陸陸續續地來到霍宅最北端的塔樓下，使勁仰著臉朝上張望。

    他們看到，一個穿著白色睡衣的女人，披頭散發，站在塔樓最頂端。

    高處不勝寒，風將白裙卷成蘑菇狀，她兩隻腳不停地原地踏步，仿佛在跳搖搖欲墜的舞蹈。

    “葉曉菁！”

    霍歆悅第一個出聲，喊道：“那個女人又想幹什麽？”

    程希瑤隨即應聲，說：“奇怪，顧斐不在家，她有什麽好折騰的。”

    霍祈祥深深看了程希瑤一眼，她立刻閉緊嘴巴，不再說話。仰臉望著葉曉菁，她生出幸災樂禍的情緒。

    霍寒煙不知從哪找出個大喇叭，她先和霍祈祥對了個眼神，征得同意後，喂喂幾聲試音，對著塔樓呼喊起來：“曉菁妹妹，別胡鬧，趕緊下來！”

    “上麵風大，小心著涼！”

    葉曉菁無動於衷，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她仍在原地踏步，碎花小步邁得忽快忽慢，有時候一隻腳就要踏出塔樓邊沿，又猛地收回去。

    看得樓下的人心一抽一抽的。

    霍寒煙的話不管用，霍祈祥悶著臉搶過大喇叭，怒聲吼叱：“趕緊給我滾下來！”

    葉曉菁仍然置若罔聞。

    她依舊在跳著小碎步，而且越來越有節奏的樣子。

    霍祈祥看到這幅情景，幹脆扔了大喇叭，背著手走了。

    老爺子一走，大家馬上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李月蓮第一個發言，揣測道：“這個葉曉菁腦子有病吧？她都把顧斐給氣走了，這時候不應該高興的睡不著嗎？”

    “媽，她確實沒睡著，要不然，怎麽會爬上塔樓。”程希瑤捂嘴笑著，一點都不遮掩她看熱鬧的心態。

    霍歆悅雖然向來和李月蓮婆媳兩個不和，但是她們剛才說的話，她很認同。

    按常理來說，葉曉菁將顧斐氣得離家出走，這表示著她贏得了第一回合的勝利，她應該高興慶祝才是。

    結果，葉曉菁大半夜的站到了塔樓頂端，狼哭鬼叫地引來了全家人，她是想直播自殺過程麽？

    “姐，她不會是精神病又犯了吧？”

    霍歆悅湊近霍寒煙的耳畔，大聲問話震得霍寒煙耳朵一陣發麻。

    她瞥了自己妹妹一眼，嗬斥說：“這裏沒你的事，趕緊回去睡覺去。”

    霍歆悅搖頭：“我才不回去，要回去你先回去！”

    “爺爺生氣了，咱爸又不在家，伯母是個不管事的，我得在這兒看著，萬一出什麽事及時處理。”

    霍寒煙凝望著塔樓頂端那個白色的身影，再叮囑說：“歆悅，你趕緊回去，萬一她正跳下來了，場麵很亂的，你會害怕。”

    塔樓正下方，彈簧氣墊已經鋪好了，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葉曉菁，等待她跳下來的那一刻。

    甚至，李月蓮還拿出了手機，準備錄視頻。

    被程希瑤看見，小聲提醒她：“媽，你這麽幹，要是被爺爺知道了，會罵你個狗血淋頭的。”

    李月蓮想了想，趕緊把手機收回去，嘴裏喋喋不休地抱怨：“自殺現場，我還是第一次見，不錄下來真可惜。”

    霍歆悅聽到這話，笑嗬嗬地反駁她姐姐：“姐，我和她們一樣，都是第一次見自殺現場，要是不從頭看到尾，多可惜。”

    霍寒煙看到大家的態度和表現，一時間氣得臉紅脖子粗。

    霍祈祥臨走前，示意讓她來處理這件事，她還沒想好怎麽勸葉曉菁下來，其他人竟做好了看熱鬧的準備。

    葉曉菁就算再不討喜，也不至於他們這樣冷血吧？

    “歆悅，你再吆喝幾聲，讓她下來！”

    霍寒煙和葉曉菁不熟，把大喇叭強塞給了霍歆悅。

    霍歆悅握著大喇叭把手，就像捧著個燙手山芋，眉頭微皺，抱怨連連：“姐，我才不要勸她。”

    “我巴不得她跳下來，我看熱鬧呢。”

    霍寒煙冷聲斥責：“那是一條人命，你們這般冷血，就不怕遭報應嗎？”

    她這話不僅針對霍歆悅，將在場的人全都斥了一遍。

    李月蓮隱隱不悅，小聲嘀咕：“又不是我們將她扛上樓頂，強迫她跳樓的，管我們什麽事。”

    “就是呀，寒煙，你說話得有證據，我們和葉曉菁無冤無仇，她自殺我們怎麽會遭報應呢，要遭報應，也隻會是顧斐！”

    程希瑤笑嗬嗬地說著，挑釁一般看向霍寒煙。

    她素來不喜歡這個故作姿態的小姑子，不就商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嘛，不就是霍氏集團三把手嘛，有什麽了不起。

    整天眼睛長在眉毛上麵，不把她這個做嫂子的看在眼裏。

    嗬嗬，現在給你機會讓你表現，你要是勸不動葉曉菁，爺爺肯定會覺得你沒本事！

    程希瑤越想越高興，故意激霍寒煙說：“寒煙，你要是沒本事將葉曉菁弄下來，就報警吧！”

    “警察肯定比你有能耐的。”

    不等霍寒煙說話，霍歆悅就嚷叫道：“絕對不可以報警，家醜不能外揚，程希瑤，你就是沒安好心！”

    “我怎麽沒安好心了，這時候還分什麽家醜，人命要緊。還說我們不怕遭報應，我看是你們姐妹倆心眼壞，怕給了葉曉菁嫁妝你們就虧了，所以巴不得她跳下來摔死吧？”

    程希瑤惡毒地說完，看著霍歆悅又道：“還有我提醒你，以後見了我要叫大嫂，別整天沒大沒小的，傳出去讓人家笑話。”

    “是不是呀，媽？”

    李月蓮被程希瑤攙扶著，一聲接一聲的媽叫得她心滿意足，於是拿出長輩的身份教育霍歆悅姐妹：“雖然天明不在了，可希瑤還是你們大嫂，你們兩個以後該恭敬地叫大嫂！”

    霍歆悅瞪眼：“不好意思，我隻有一位二嫂，沒別的嫂子。”

    程希瑤氣得正要說什麽時，葉曉菁突然停下原地踏步，站在塔樓邊緣處，大聲喊叫：“你們是來看我死的慘狀的吧？”

    “程希瑤，霍歆悅，霍寒煙，李月蓮……你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死了做鬼也不會繞過你們的！”

    “還有顧斐，我就是變成鬼，也不會饒過顧斐你個惡婦的！”

    “程希瑤，你個放浪的蕩婦，你不守婦道，早晚會被浸豬籠的。”

    “李月蓮，你勾引主子，還懷上了身孕，你這種女人會遭報應的！”

    “霍歆悅，你不是和顧斐一夥嗎，你會和顧斐一起下地獄的，你等著，我來拉你們兩個下去！”

    ……

    眾人皆被葉曉菁罵了一頓，包括一些有頭有臉的仆人，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熱鬧看得……

    沒啥意思，卻惹了一身騷。

    眾人皆失去了興趣，逃一般飛快地走了。

    眨眼功夫，塔樓之下，隻剩下霍寒煙一個人，還有霍歆悅還給她的大喇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