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睿似乎看出了顧斐的情緒，他目不轉睛地注視她一會兒，然後依舊是一聲不吭，但是嘴邊咧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你笑話我？！”

    顧斐又氣又恨。

    頓時，她覺得牙齒迅猛地，劇烈地疼起來。

    刹那間，她淚流滿麵。

    霍天睿加快了車速，萊斯拉斯銀魅停在醫院門口，連駕駛座門都沒來得及關上，他就扛起顧斐就往牙科大樓走。

    直到進了門診室，他才將她放下來。

    因為是預約貴賓門診，診療室裏沒有其他病人，兩個醫生四個護士圍在顧斐身邊為她服務。

    顧斐頓覺霍天睿過於大驚小怪。

    牙疼用得著這麽多人看麽？

    醫生瞅著她臉上的淚痕，讓她坐到診療椅上張開嘴巴，看到已經消腫的牙齦後稍微一愣。

    做了一番檢查後，醫生道：“你的牙齒已經消炎了，不用繼續吃藥，而且如果今天合適的話，你可以先拔掉最底下的那顆阻生智齒。”

    “是不是早點拔掉早點好？”

    顧斐猶豫著問。

    醫生答道：“那當然，你四顆智齒，兩顆阻生的，三個月拔一顆都得一年才能拔完呢，拔完你才能要寶寶呀。”

    女醫生說話的時候，特意瞄了一眼顧斐的肚子：“你現在沒有懷寶寶，或者近期沒有要寶寶的計劃吧？”

    “沒有。”顧斐很堅定地回答。

    她都是離婚的女人，怎麽可能懷寶寶呢。

    醫生又看了霍天睿一眼，再繼續問顧斐：“那你決定今天拔掉一顆阻生智齒麽？”

    顧斐想了想，還是害怕：“醫生，要是我不打算要寶寶，可以不拔麽？”

    “就算不要孩子，也得拔牙，要不然你這兩顆阻生智齒會把挨著的大牙頂壞，到時候你不光得拔牙，還得種植至少兩顆大牙，甚至一邊兩顆。”

    聽到後果這麽嚴重，顧斐一咬牙，決定：“那就拔吧。”

    “可以一起四顆都拔掉嗎？”

    顧斐心想長痛不如短痛，一起一年中拔四次，整日踹踹不安，還不如一次性解決呢。

    醫生拒絕：“那不行，先不說一次拔四顆沒法吃飯，一次拔那麽多很容易感染，甚至造成幹槽症的。”

    顧斐無奈：“好吧，先拔一顆。”

    拔牙之前，看著明晃晃的各種不鏽鋼器具，她膽怯地問：“疼麽？”

    “不疼。”

    拔牙之前，醫生拿出一張手術單，讓顧斐簽字。

    簽完自己的名字後，顧斐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怎麽拔個牙就跟上了斷頭台似的。

    尤其是，聽醫生講解完拔牙過程中可能出現的狀況後，顧斐開始懊悔，早知道那麽複雜、危險，她應該叫李玫在家裏幫她拜拜菩薩的。

    醫生說什麽她的兩顆阻生智齒都快挨著底下的麵部神經了，如果牙齒渣掉進神經槽裏，大於五毫米就得動手術拿出來。

    小於三毫米的話，理論上沒必要再弄出來，但是病人以後可能經常麵部神經處疼痛，尤其是陰天下雨的時候。

    顧斐現在開始慶幸，自己聽了霍天睿的來正規大醫院拔牙。

    一開始她還想去牙醫診所，覺得距離近方便，一聽醫生這麽說，她再也不敢有去小診所拔牙的打算了。

    萬一弄不好，碎牙齒掉進神經管，那可得受大罪啊。

    來大醫院多花錢買個放心，而且是霍天睿花錢，是他非得今天拽她來看牙的，所以當然得他請客。

    顧斐邊想邊躺到診療椅上。

    醫生很有耐心地指引她：“來，小姑娘，張開嘴，對，嘴巴張大一點，再張大一點。”

    顧斐眼睜睜地看著，醫生拿著一個針管，極長的針紮進她口中。

    她嚇得雙手輕輕哆嗦，手心裏全是汗。

    大概是過於緊張，打麻藥的時候她一點都沒覺得疼。

    打完麻藥，醫生告訴她過五分鍾麻藥起效果後，就開始拔牙。

    顧斐如坐針氈，一分一秒數著。

    五分鍾過去了，她開始受刑。

    隻聽見呲呲、當當響，整張嘴裏的牙都發緊發麻，沒有什麽感覺，脹脹的，就跟灌了鉛似的。

    顧斐鬆了口氣，原來拔牙不算疼。

    就是醫生往她嘴裏噴一種液體的時候，她覺得嗓子不舒服，辣滋滋的，有點想打嗝。

    還有就是，離著雙目不到四十厘米的上方的巨亮燈照得她眼睛難受。

    霍天睿見她不停地眨眼，提醒她：“閉上眼睛。”

    顧斐乖乖地閉上眼，感覺不那麽刺目了。

    感覺像是過了一個多小時，但實際上才二十分鍾，那顆該死的阻生智齒就被成功拔出來了。

    顧斐站起來後，醫生叮囑她：“嘴裏的棉球一個小時後吐出來，兩個小時後才可以喝水吃流食，二十四小時不能刷牙不能漱口。”

    “我知道了，謝謝。”

    顧斐聽著說出口的話咕嚕嚕的，覺得有點好笑。

    她剛走出診療室，就被霍天睿強行拽到了旁邊的休息室。

    進門處就是一個大沙發，不遠處擺著張床，床單一看就是新換過的，幹淨整潔，牆壁上還掛著電視。

    霍天睿打開，調了個電視連續劇。

    顧斐看不懂了，拔個牙而已，他這是想留在醫院過日子？

    她沒好氣地瞥了霍天睿一眼，欲要走被他攔住：“乖，至少一個小時後，吐出棉球讓醫生檢查下，我們再走。”

    可是，拔個牙不但預約貴賓診療室，還定了這麽間高檔病房，顧斐覺得霍天睿這個敗家的毛病是越來越厲害。

    算了，反正他花的錢，她隻管著享受就好。

    歇一歇吐了棉球再走也好，省得走路晃悠棉球萬一掉進嗓子眼就麻煩了。

    霍天睿找的電視劇一點都不好看，顧斐搶過遙控器，挑了個搞笑的電影看。

    劇情很有意思，可惜她不敢笑，憋得腮幫子發緊。

    是個小電影，正好一個小時結束，顧斐拽過紙簍，俯下頭開始吐棉球。

    她整張臉都發麻，沒法用力，隻好用舌頭用碰推棉球，費了好半天功夫，才吐出來。

    隨著棉球一股濃稠的血液從她嘴裏流出來，接著是撕心裂肺的疼。

    好像一瞬間，口裏的牙齒全都被大錘子敲碎，更像有人拿著尖刀，將她的牙齦舌頭腮幫子全都劃破。

    劇痛的感覺令她忍不住流淚，霍天睿湊過去用紙巾替她擦拭嘴邊的血跡。

    雖然他的動作很輕，但顧斐仍然覺得他一擦她就更疼了。

    她兩隻胳膊使勁一推，將他推開，然後捂著嘴開始抱怨：“都是你逼我來拔牙的，嗚嗚，你就盼著我疼死是吧？”

    霍天睿心疼不已：“斐斐，你別說話，也別吐口水，乖，坐好，我讓醫生再來給你看看。”

    顧斐才不聽他的。

    粘稠的血液流淌在嘴裏，特別難受，她蹲在紙簍前，一個勁兒地呸呸呸。

    “斐斐，不能吐口水的，會得幹槽症的，聽話。”

    顧斐一手托著腮幫子，另一隻手捂著耳朵，她此刻不想聽見霍天睿說話，她好疼，滿口的牙都疼，扯得耳朵嗓子頭一起跟著疼。

    疼。

    難忍的疼痛，令顧斐恨不得殺人。

    她蹲在紙簍前，不停地吐混著血絲的口水，仿佛吐盡了就不會再疼。

    霍天睿沒辦法，隻得鐵青著臉去叫醫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