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來的如此突然，以至於元元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更別說是躲閃了。

    元元一手捂著她的臉，一邊質問道：“嘉琳，你憑什麽打我？”

    嘉琳輕嗬了一聲，冷聲說道：“憑什麽？這還用問為什麽嗎？我想打，那就打咯。”

    “你！”元元被她這話堵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嘉琳氣勢淩人地對著元元說道：“我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一樓的服務生，都敢爬到我的頭上跟我搶客人了？怎麽、萍姐是看著我跟嘉柔兩個人這麽多天都沒拿下嵇少，所以想換換方式，試試他會不會看上你這樣的？”

    她雙手抱胸，踩著一雙高跟鞋，足足比矮小的元元高了一個頭，光是氣勢就把人給硬生生地比了下去。

    一直站在旁邊的嘉柔原本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但在這個時候，也參與到了戰場之中：“嘉琳，看來是我們太長時間不在場子裏，害的一幫新人都不知道規矩是什麽，是時候立立威了。”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分出她們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嘉琳比嘉柔要高上一些，耳朵看著有點像招風耳（原諒我這個臉盲實在分不出整容醫院的流水線，隻能從唯一沒整過的耳朵入手了）。

    我這邊正看著兩個人的耳朵出神，就見嘉柔跟嘉琳兩個人直接上去跟元元廝打了起來。

    她們兩個人對付一個，元元雖然奮力抵擋，但很快就落了下風，被她們騎在身上一下下地扇著巴掌。不止如此，她們還撕開了元元的衣服，拿起手機想拍照。

    嘉琳架在元元的身上，雙手掐著她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之前那麽囂張地在我跟嘉柔麵前搶風頭，現在怎麽不叫了，啊？”

    “我……我……別拍……不要拍照……”元元被嘉琳掐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但她現在更在乎的是旁邊還有一個舉著手機在拍照的嘉柔。

    要是被拍下果照放到網上，這人無疑就毀了。

    嘉柔跟嘉琳今天晚上真是想要往死裏整死元元，想要在所有人麵前立下她們才是盛世一姐的威嚴。

    初次見麵的時候，她們跟在萍姐的身後，我還覺得她們倆看著挺溫和的，可實際上，事實卻並非如此。

    她們就像是兩個惡魔，根本就沒打算放過元元。我看到元元被掐得一張臉漲得通紅，就跟一條將死的魚，拚命張著嘴想要大口呼吸，整個人被折磨得幾乎要昏死過去。

    我實在有些於心不忍，就想衝上前去幫忙，卻被人從後頭拉住了。

    是錢哥。

    錢哥拉住我的手，對著我問道：“你不會是想要去拉架吧？”

    “不然怎麽辦，元元會被整死的。”

    錢哥勸了我一句：“你是剛來這兒不懂規矩，我看在你是萍姐的人份上，才好心提醒你，現在你可不能去蹚這趟渾水，小心她們倆姐妹瘋起來連你都打。”

    可是，難道我就眼睜睜地看著元元被人欺負成這樣嗎？

    這也太過分了吧？

    在這個時候，讓我於心不忍的並不全是我們倆之間短暫的友情，而是一份惻隱之心和同病相憐。我也曾有過很多次這樣的時候，我比任何一個人都來得清楚，那個時候究竟會有多麽絕望。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不希望自己的悲劇在別人的身上繼續上演。

    但錢哥的話，這會兒倒是提醒我了。

    我現在就算是上去拉架，也不一定有用，但我還能找萍姐，她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一想到這裏，我連忙飛奔著往萍姐的辦公室跑。

    等我氣喘籲籲地跑到那裏的時候，看到萍姐正在那裏整理東西準備下班。她看到我來了後，對著我說道：“正好，昭昭你收拾完了吧？我們一塊下班回去吧。”

    “萍姐，你先別整理了，先跟我下次看看吧，樓下更衣室裏……嘉柔嘉琳她們跟元元打起來了，現在……”我趕緊拉著萍姐往外頭走，因著剛才跑的太快，以至於我現在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的。

    我剛說到這裏，就被萍姐打斷了。她掰開我的手，繼續回去整理東西，漫不經心地說著：“就這事兒啊，我知道了，你就不用管了，別摻和進去就行。”

    “萍姐，難道你不管嗎？萬一她們鬧出人命怎麽辦？剛剛我上來的時候，嘉琳正掐著元元的脖子呢！”我刻意將情況地清楚說明，想要讓萍姐知道事態緊急。

    但萍姐並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隻是了然地說道：“就嘉琳那個炮竹性子，她要是不掐脖子才奇了怪呢。”

    “萍姐，你這是什麽意思？今天晚上，不是你把元元推薦給嵇少他們的嗎？明天萬一他們過來，點了元元作陪，看到人被打成這個樣子該怎麽辦？”我想了想，隻好搬了嵇東辰出來。

    可事實證明，我確實想的太簡單了，在這件事的考慮上未免太過天真。

    萍姐不急不慢地對著我說道：“你當我是真心看上元元了，想把她推出去？萍姐看你是自家人，實話跟你說一句吧，萬一嵇少真看上了那是她修來的福，要是沒看上，不也得激得嘉柔跟嘉琳倆姐妹加把勁。

    畢竟，盛世的漂亮姑娘可不止她們兩個，她們兩個要是沒了用處，多的是人頂上去。再說，這打起來也沒什麽不好的。男人不都憐香惜玉嗎？萬一嵇少真對元元上了心，知道這事兒後一個憐惜，就把人給收了，也少了我這麽一樁心事。”

    萍姐一字一句地跟我分析著，說起這一切的時候，我隻覺不管是元元，還是嘉柔嘉琳倆姐妹，都是她手上的棋子。而她，才是真正下這盤棋的人。

    這也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萍姐這個人遠比我想象中來的更為複雜。

    說真的，我並不太懂這裏頭的彎彎繞繞，隻知道萍姐臨時起意讓元元露個臉，不過是為了激一激嘉柔跟嘉琳。在一個普通的服務員跟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兩張王牌麵前，她自然會站在嘉柔跟嘉琳那一邊，督促她們不要讓自己失望。

    可我一想到臨走時，元元被掐住脖子那難受的樣子，心裏就忍不住泛酸，跟萍姐說話的時候，感覺自己的眼眶裏滿滿的全是淚水：“萍姐，要不你還是去救救元元吧？萬一真出事了怎麽辦？”

    “不會的，嘉柔嘉琳她們在這行混了這麽長時間，這點分寸還是有的。”萍姐原本並不打算施以援手，但在說完這句話後，她或是看到了我那一臉期盼和懇求的目光，伸手點了點我的鼻子，對著我說道，“好吧好吧，我去還不成嗎？真是被你這個小祖宗打敗了。”

    聽到這話後，我終於破涕為笑，趕緊拉著萍姐往更衣室走。

    希望現在一切還來得及，元元，你一定要堅持住！

    所幸，等我帶著萍姐到了更衣室後，她立刻開口製止了嘉柔跟嘉琳的霸淩行為，悻悻地將元元放開。嘉柔跟嘉琳就算在場子裏再橫行霸道，但還是不得不看萍姐的麵子。

    我看到元元滿身傷痕地倒在那兒，趕緊跑過去將她扶了起來，對著她問道：“元元，你沒事吧？”

    元元的一張臉被打得全部腫了起來，跟個豬頭似的。她身上的旗袍更是被撕扯的不像樣，在看到我的時候，直接埋頭在我的懷裏大聲哭著。

    “行了行了，都別全圍在這兒了，該收拾的收拾，該下班的下班。”萍姐發了話，這才讓原本圍在這裏的人一個個散開離去。

    “老錢，安排輛車送她去醫院。”萍姐對著錢哥說道，隨後則是對著我說，“昭昭，把身上的衣服換了，跟萍姐回家。”

    我不敢不聽萍姐的話，隻能將元元交給錢哥。我並不是個多麽強大的人，能幫她的也不多，隻能幫到這裏了。

    我去隔間換好衣服後，就跟著萍姐一塊回去。等我們離開盛世的時候，錢哥已經帶著元元去醫院了。

    回去的路上，或是注意到我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萍姐對著我問道：“是不是被嚇著了？”

    “嗯。”我微微點了點頭。

    一開始，我以為來這裏上班隻要端端盤子、打掃一下包廂的衛生就行了，很容易就能得到客人的小費。可現在，我卻發現這個圈子遠遠沒有我想象中那麽簡單。這裏頭所摻雜的陰謀算計，並不會少到哪兒去。

    萍姐拉著我的手，聲音沉沉：“萍姐今天教你一個道理，在這個吃人的世上，你要是想活下去成為人上人，就要夠狠。這不單單是對別人狠，對自己也要狠。”

    “你是說，嘉柔跟嘉琳這麽做，是對的嗎？”至少是在萍姐的眼中。

    萍姐冷笑著說道：“你當元元是冒出來擋在她們前頭的第一個釘子嗎？當然不可能。她們要是不拔掉這釘子，就沒法往下走。但要是留著這個釘子，就相當於在提醒她們，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給換下去！”

    今晚，萍姐用主動送上門來的元元給了嘉柔跟嘉琳一個下馬威。別人都以為是嘉柔跟嘉琳在立威，但實際上，何嚐不是萍姐在給嘉柔嘉琳立威呢！

    “嵇少那邊，是不是真的挺難應付的？”

    說到嵇東辰的時候，萍姐稍稍頓了頓，繼而說道：“這男人軟硬不吃，對嘉柔跟嘉琳這倆姐妹也不怎麽感冒，是塊難啃的骨頭。不過，今天晚上這事兒過了後，嘉柔她們應該會盡快把這男人給吃定的。畢竟，自從我帶她們入行以來，還沒見過哪個男人能逃得過她們的美色。”

    我跟萍姐一路閑聊著到了家，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了。我困得都快睜不開眼睛，但還是強忍著睡意去洗澡，洗去這一身的煙酒氣息，隨後換了睡衣躺在床上。

    原本打算直接睡了，但沒想到，王浩信竟然給我發了好幾條留言，還有一張他的近照。

    我點開照片，看到他站在學校門口，對著鏡頭比著一個勝利的姿勢，爽朗的笑容在他的臉上洋溢著。

    他的身上，幾乎有著我所羨慕的一切。

    良好的家世、疼愛他的親人、優異的成績，當然，更重要的是他不論何時，都掛在臉上那無憂無慮的笑容。

    我，試圖想要記起，但已經記不清上次自己笑是什麽時候了。

    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了。

    我看著照片上的王浩信，他依舊還是那麽帥氣、那麽陽光。他的嚴重，明暗交雜，一笑生花。

    而在這個時候的我，亦怎麽都不會想象到，如今那麽美好的一個少年，會在以後變得麵目全非，變成讓我完全陌生的模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