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京城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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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莫淮,你是因為好奇,才刻意讓我來見你麽?”

    她抬起頸子,就著被他禁錮的姿態,滑過他細瘦高挺的鼻梁,欺上他的唇。

    唇齒糾纏,卻是一口咬下,絲絲血氣入咽,“世子才入京幾日啊?就已經傳了多少風流韻事了,連我在將軍府都有所耳聞。”

    “哦?”景莫淮淡淡笑著,絲毫不在意被咬破的唇角,仿佛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樣,隻是禁錮在她腰間的手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流言裏,那素有雙生花、並蒂蓮的舞姬,為世子爭風吃醋的連命都丟了。”

    南陌也笑了,將他唇上傷口又加深了一層,舔了舔嘴角的血跡,再瞥了他一眼,見景莫淮隻是眉眼漾著淡淡的笑意。

    南陌心裏便沒由來覺得好笑,任外麵天塌地陷,傳言如海浪,他還能在這裏從容不迫。

    “又有說世子之所以不看她們一眼,是因為心有所屬,而那所屬便是坊間的未隱先生。沒想到才多久不見,世子便與那畫的出傾國顏色的未隱先生急急斷了袖。”

    “景莫淮,你還真是風流成性啊。”南陌搭上腰間他的手,複又冷了聲色,“放開我。”

    男子卻隻是正了正神色,“阿陌,如果你肯給我三分信任,我便還你一片盛世長安,可好?”

    “如果你所謂的信任,是將自己連同思想也被你操控,我寧可不要。”南陌說的絕情。

    在她看來,他們之間,曾經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景莫淮,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南陌拿得起,放得下。你對我說的話,我如今半個字也不會相信,我隻希望你放過我。你的棋局裏,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何苦降低身段去接近我這樣的人?”

    她趁他失神的空擋,狠狠拉開他的手臂,一瞬間跳下床榻,推開木質的和閘門,走了出去。

    屋內的屏風內,轉而走出一個手握折扇的男子。

    “這便是那個惹得榮大美人嫉恨的姑娘?”

    果然是個遇強則更強的姑娘,未隱還在嘖嘖稱奇,這世上居然有人這麽毫不留情拒絕了景莫淮?

    見他沒有一點兒挫敗的情緒,想到榮梵的那幅畫,未隱不禁道:“你要真對她有幾分興致,不如收了她,再倔強的蒼鷹都能馴服的景莫淮,我不信區區一隻雲雀能夠難住你。”

    “親手折斷她的羽翼,也就意味著永遠推開她。”景莫淮手指沾了唇上的血色,血珠般的碎血一個個化開氤氳在他的手上。

    “哦,你對她上心了?”未隱手握折扇,勾了勾唇角。

    景莫淮微斂了眉目,道了一句,“虢色”。

    眼見未隱的麵上陡然變了顏色,景莫淮嗤笑,“你未隱見過俗世最為純粹的白,再看其他的千百媚紅,不知還有顏色可道?”

    他意有所指,未隱也實事求是道:“虢色她已然藥石無醫了。”

    未隱眉間也多了一抹憂色,不過轉瞬即逝,便笑得恣意,“如此,還不許我未隱梅開二度了?”

    他說得隨意放鬆,實則心底的焦慮不顯半分,轉而道:“小景,這個姑娘,不是個普通的女子,相信鳳將軍已經察覺到了。”

    景莫淮不置可否,隻是手指上的血色已經完全隱匿在肌理中了。

    南陌沒有想到鳳景玉會派人在門口接她,世人對女子的能力有失偏頗,即便是鳳盈,親眼見霍邱認可了自己,也不能全然相信。

    更別提隻聽人一麵之詞的鳳大將軍。可鳳將軍對她,起碼姿態是做足了,以至於讓所有人都知道,將軍府的誠意。

    馬車路過平壤街的時候,南陌嗅到空氣中若有若無傳來一陣酒香,有著青杏甘冽,卻無酸澀之感。

    南陌不由讚歎了一句,“好別致的酒。”

    撩開車簾,見馬車外不遠處的鋪子裏,有一女子在舀酒裝罐。

    “皓腕凝霜雪”,竟是比那書中當壚賣酒的卓文君還要來的賞心悅目。

    那女子低垂著頭,間或抬頭時候,便露出淡淡的一彎眉,梨窩淺釀。

    南陌在侍衛還沒有察覺的時候,便跳下了馬車。

    行動的馬車戛然而止,一眾保護著她的人都給驚著了。可是一時間沒有攔住,眼睜睜見她快步過去。

    誰不知道那酒鋪子背後的人,是坊間的未隱先生。

    那賣酒的姑娘,不管是和誰有了爭論,最後倒黴的都是買家,久而久之,未隱的保護反倒讓這生意不是那麽好做。

    南陌也不含糊,下了車直往那賣酒的鋪子走去,看那柏木吊牌上書寫各個酒的名字,都起的頗有詩意。

    不由心下讚歎,對著那低頭忙碌的女子道:“給我來二兩春傾貴。”

    那粗布麻衣女子心下驚異,這晌午還有人來買酒,而且竟是個女子。

    隻是她頭也未抬,隻道:“姑娘,這春傾貴酒性寒,最好配上暖胃的吃食一同,倒不失為美事。”

    南陌的手背貼上了最前麵一排的酒罐,“看姑娘這酒尚溫,顯然是剛換下舊罐沒多久,這裏當是很有名了?”

    若非如此,酒也不會賣得這麽快,換的這麽急。

    虢色這才抬起頭來看她,隻是被發絲遮掩的左臉上,有一塊猙獰的燒傷疤痕。

    她笑道:“不是賣的快,而是很少有人問津,反而得溫了一次又一次。”

    南陌怔了怔。

    虢色卻以為她被嚇到了,便低著頭道:“嚇著姑娘了吧,這春傾貴還要買嗎?”

    “買”,南陌點頭,她倒是沒有被嚇到,隻是覺得那疤痕,雖然表麵上是燙傷所致,內裏卻泛著青黑,倒像是中毒所致。

    隻是看著那姑娘的神態,大抵是知道自己得病的,更不願與旁人多說。

    兩人不過一麵之緣,南陌也不打算多問,隻裝作低頭挑酒的模樣,“這京都中,沈小侯爺極為風流,怕也是姑娘這兒的的常客吧?”

    沈易笙這個人,嘴巴刁,這裏的酒香,半條街都能聞得到。他要是沒來嚐過,才是怪事。

    “嗯”,虢色頷首道:“小侯爺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嫌棄這裏的桌子,專門找了上好的梨花香木抬來代替。喝酒時候,又覺得酒杯不妥,便又著人去購象牙杯。臨走時候,又留下了一摞銀票,說是修葺店鋪用的。”

    “這樣古道熱心的沈小侯爺,虢色想不記住都難。”女子失笑。

    虢色?倒是個雅致的好名字。

    但另一方麵,南陌確定自己聽到古道熱心這個詞的時候,嘴角抽了一下,這番倒像是沈易笙那廝的做派。

    “他經常過來嗎?”

    虢色愣了愣,見她把玩著外間的酒具,狀似漫不經心,實則字字針對沈易笙所問。

    看到不遠處將軍府標誌的馬車,皺了皺眉,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她的話。

    南陌抬頭看了她一眼,“自從上次一別,沈小侯爺消失了個一幹二淨,當真讓人家好找。”

    虢色淺笑,原來又是個被小侯爺風流耽擱的女子,於是道:“小侯爺倒是對這酒有所品評,隻是偶爾嚐嚐,有時候也隻是著人來買,並不一定會親自過來。”

    南陌給她遞了酒錢,虢色接過錢的時候神色有恙,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南陌將酒抱著上了馬車,那些侍衛雖然驚疑她一個姑娘家上街買酒。可到底是將軍府的貴客,輪不到他們來置喙。便也隻字不提她方才的行為舉止。

    不遠處,帶著兩個婆子出來南晴,突然頓住了腳步。

    簾布被風吹動,南晴隻一眼,便看到那華貴的馬車裏坐著的是南陌。

    阿姐還活著?

    她招呼身後陪她出來逛集市的婆子一聲,飛奔上前。

    “阿姐,阿姐,我是南晴啊。”南晴邊跑邊高叫道。

    路上的行人都拿一副奇怪的眼神盯著她看。

    這帝京生活的大家小姐們,誰會當街高喊,一時間看熱鬧的不在少數。

    何況,她還追著將軍府的馬車,治她個擾亂治安的罪名不算過分。

    南晴見那馬車依舊行駛,覺得南陌是故意不答她的問話。她更是著急,她雖然不知道馬車上的標誌是將軍府的,但是光看那材質,便知是極其名貴的。

    阿姐這是攀上了更富貴的人家,所以才不去見小侯爺嗎?

    爹和南莠從她這裏拿走了那塊辛娘留給南陌的玉玨,便進了將軍府,她知道她們是冒名頂替了南陌的身份。可是爹承諾,日後隻要南莠過的好,她便能記頭功,日後指一個好人家。

    當初她覺得南陌已經遭遇不測了,所以沒怎麽多想,就答應了爹和南莠。

    可是,後來她才知道,南莠根本是個不講情麵的。兩個人騙走了她的玉玨,便再也不肯見她。她本想著能夠分一杯羹,結果爹拿了錢就去賭,一點兒都沒記著自己還有她南晴這個女兒。

    南晴心裏說不後悔,肯定是假的。

    如今,南陌突如其來出現在她的眼前了,她安能不抓住機會?

    小時候,她這個阿姐心腸最軟了。隻要她哭哭啼啼一番,說自己在沈小侯爺那兒受到了欺負,她這個阿姐還不是得乖乖替自己出頭。

    隻是南晴有些猶豫,阿姐這是攀上了什麽人?連小侯爺那樣的都瞧不上了。可是心裏卻是躍躍欲試的,她自信自己不比南陌差,隻要有這個機遇,她南晴也可以一飛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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