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福伯扭頭，朝不遠處身後的莊園城堡看去。

    渾濁眼裏，都是酸楚跟不舍。

    “我是青家的管家，就一輩子都是這裏的管家，哪怕先生太太不在了，哪怕小姐也不在了……我也不能離開這裏。”

    福伯使勁仰著頭，眯著眼睛盡力的去看莊園的全貌。

    “我要守著，替小姐跟先生太太守著，一輩子都不會離開。”

    顧行墨輕拍他後背的手，倏然頓住，緊緊的攥成了拳。

    他表情陰鬱的駭人，透著一股子狂躁的戾氣。

    福伯沒有察覺顧行墨的異常，隻癡癡的望著，眼眶又開始泛紅。

    哪怕視線不好，看不太清楚，也不願意放過這座莊園，多看一眼都是好的。

    顧行墨隱忍克製住心底洶湧的情愫，不說話，順著福伯的目光望去。

    黃昏餘暉的光芒，將龐大的莊園城堡染紅，透出無盡的蕭瑟與淒涼。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半晌，福伯才低頭，顫抖的手抹去了眼眶裏的濕意。

    他再度看顧行墨的，表情頗是感慨：“三少，你是什麽時候認識秦桑那孩子呀。”

    顧行墨說：“前一段時間。”

    若說知道秦桑這個人，那是早在四年前，她嶄露頭角，在鏡頭熒幕前出現的時候。

    福伯往園藝長椅後一靠，喃喃的說：“真像啊。秦桑跟太太年輕的時候，太像了。要是……要是小姐還在話，現在也長成這麽大了，一定跟秦桑這般，乖巧可愛。小姐，小姐她……”

    說著，福伯猝然長歎，心疼到極點。

    顧行墨問：“真的，那麽像嗎？”

    他已經記不清楚青家的太太長成什麽樣子了，隻依稀記得是個非常賢淑的女人。

    對待年幼的他，更是溫柔親切。

    福伯點點頭，眼底有熱烈的希冀，“很像的，隻不過太太溫柔和善，秦桑還小，就稚氣了許多。可是那眉眼，就跟太太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顧行墨眸色沉的不見半點光芒，雙手幾近要攥碎。

    他從薄唇間擠出了幾個字：“那……跟她比呢？”

    聽到顧行墨口中的‘她’時，福伯表情一怔，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福伯雙唇哆嗦著：“跟她……跟她比。”

    話說到一半，顫抖的抬手捂住了眼睛，語不成調：“都是我，都怪我沒用啊，沒有把小姐救出來，都是我的錯。小姐她，她還那麽小，她還那麽小……要是我救出了小姐！”

    說到最後，福伯已然哭出來，聲音悲愴，透著絕望。

    老人沙啞破碎的哭聲，聽起來十分心酸。

    他家的小姐，那麽無辜、那麽柔小，還隻是一個孩子啊！

    是他沒用！

    要是當年，他救出了三少之後，能再快一點的話，也許還能把小姐也帶出來。

    也許，隻要給他多一點點的時間，他一定可以把小姐帶回來的。

    也不至於最後讓青家一點血脈都沒留下，他也抱憾終生。

    每每想到這件事情，福伯就像是剜心一樣的疼。

    “怎麽不是我，我寧願是我替代小姐啊！”福伯捂著眼睛垂了頭，涕淚橫流，喃喃自責。

    顧行墨伸手，扶住福伯的雙肩，沉沉道：“福伯，有沒有可能……她還在。”

    福伯茫然的抬起頭，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疑惑跟茫然。

    他伸手胡亂的抹抹眼淚，“三少，你、你說什麽？”

    顧行墨緩緩眯了眼睛，眼底風暴蓄積：“有沒有可能，她還在呢。”

    福伯愣了愣，啞聲說：“三少，你是在懷疑秦桑的身份是嗎？你覺得她有可能是小姐嗎？”

    顧行墨皺眉：“我不知道。”

    福伯搖搖頭，喟歎：“不可能的。三少你也記得的，出事的那晚，火最先是從小姐房裏燒起來的，那個保姆就是衝著小姐的房間去的，等發現的時候，都已經燒到走廊了。小姐還那麽小，還在熟睡中……”

    還沒鎖死了，一個成年人在濃煙跟烈火之下，都尚且不能逃生。

    何況一個才三歲的小女孩。

    顧行墨薄唇抿成一條線，沉聲說：“可事後打掃現場的時候，也沒有找到她不是嗎！！”

    福伯黯然的低頭：“那時候還伴隨著爆炸，他們說，小姐那麽小那麽軟，在那麽大的爆炸中，已經……”

    嗓子像是被塞住，他實在說不出‘屍骨無存’這幾個字。

    他歎道：“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沒發現的。”

    顧行墨沒說話，表情駭人的宛若地獄而來的修羅。

    這樣的說法跟解釋，他從前也是信的。

    可現在，他不信了。

    福伯歎氣的安慰顧行墨：“三少，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你要學會放下。我會守著這裏，等到守不下去的時候，我就能見到先生太太，還有小姐了。可是你……你還太年輕，不能這麽沉溺於過去。”

    顧行墨扶著福伯站起來，低聲說：“等我查清楚了當初的事情，就會放下的。”

    福伯扭頭，看著他陰鬱的側臉，心疼的歎氣。

    知道勸不住他，也不再勸。

    要是三少真的能放下，又怎麽會帶秦桑回來。

    真相似也好，代替品也罷，秦桑代表的，都是三少的心病。

    橫亙二十年，都沒辦法釋懷的心病。

    ……

    傍晚。

    福伯身體撐不住，早早的去休息了。

    顧行墨也匆匆出門，不知道去了哪裏。

    喧鬧了一天的別墅，安靜了下來。

    秦桑拿著A國的地圖、跟查找來的攻略，和豆豆在小花廳裏，趴在桌子上研究著，要先去逛哪裏。

    慶嫂在旁邊，不時的微笑著跟兩個人介紹本地的景點。

    這時。

    出去了一整天的溫遇跟陸遠終於回來。

    溫遇一進門就嚷嚷著餓，把慶嫂支開了。

    跟陸遠兩個人湊到了秦桑身邊，一臉的得意跟興奮。

    秦桑折疊起了地圖，好奇的問：“你們倆幹嘛啊，一副尋寶回來的樣子。”

    溫遇靠上來，抓著秦桑的手臂，神秘道：“秦小姐說的不錯，我們確實是尋寶了。”

    豆豆見溫遇離秦桑太近，霸道的伸手把溫遇扒拉到一邊：“你，離遠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