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店掌櫃，倒是眼神犀利。他一眼就看出跟在潘小安身後，這個有些羞澀的年輕人是個女人。
    小學徒去到後麵，不一會拿來四套棉衣。棉衣很厚，外麵是黑色的棉布，看起來很高檔。
    潘小安把棉衣展開，見大小合適，輕便適宜，覺得還不錯。
    “這四件棉衣要多少錢？”潘小安問道。
    店掌櫃的聞言大喜，“這已經到了隆冬時節，有錢人家早已備好了棉衣，隻剩下這四件，正愁沒地方賣，又來了這麽個主顧。”
    他想了想說道“貴客要是全買，那就收你二兩銀子吧！”
    潘小安見他說的語氣不強硬，知道還有還價的餘地。“我也不給你講價，再來兩件羊皮襖怎麽樣？”
    店掌櫃哈哈大笑，“你這少年倒是會講價錢。我這一件羊皮襖也要三錢銀子哦。”
    “掌櫃的休要說笑，便是加上兩件羊皮襖，我便出二兩半銀子。”
    店掌櫃的沒想到潘小安這樣會講價，雖然這衣服還能賺一點，但賺的實在太少了。他便有心不想賣。
    這時，他低頭看見二人穿的鞋子還是單鞋並且破舊不堪。他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兩位貴客還要買鞋子嗎？我這有上好的羊皮鞋，給你們選上兩雙怎麽樣？”
    潘小安點點頭，“且把鞋子拿來，我們看看。”
    小學徒又去櫃台後麵，捧出兩雙羊皮鞋。這鞋子做的倒也周正，厚厚的鞋底還帶著羊毛的鞋幫，穿上肯定很暖和。
    “便照這樣，男女款各拿兩雙。”潘小安對店掌櫃說道。
    掌櫃的大喜，“小官人豪氣，我也不問你多要，便給三兩如何？”
    潘小安點點頭“包起來吧！”
    等兩人出了宜堂成衣鋪，張月如抱著厚厚的棉衣，心裏高興，嘴上卻開始埋怨起潘小安。
    “小安，你自己買些衣服穿就好了，幹嘛給我買這麽多。這些銀子花出去，真疼人。”
    潘小安看著眼前被生活打磨的女人，也不知道該說她些什麽。
    “張哥哥哦，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嗎？放在手裏隻是一堆廢品，有什麽用？”
    張月如小嘴一撇，“反正你就是道理多，我不管你。”
    兩人晃晃悠悠逛到牲畜市場。
    “小安，你真的要買一頭驢嗎？”張月如還以為潘小安隻是隨口說說。
    潘小安搖搖頭，“咱們不買驢子，我要買一頭大黃牛。”
    “小安，這時候買黃牛回去不能幹活，還沒有草料喂養。你別犯傻。”
    潘小安想想也是。“也是怪自己考慮不周。黃牛不比山羊，對於草料還是很挑剔的。”
    “張哥哥你說的對，那隻能等明年開春的時候，再來郡上買了。咱們回客棧吧。”
    兩人回到客棧，張三便迎上前來，“小官人出去逛的可開心。要是需要買什麽東西，交給小人，我也能給你辦的妥當。”
    潘小安點點頭，“確實還有東西讓你去采買，明日清早你來我房間吧。”
    張三高興的連忙稱是。“小官人，你們的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你們要在哪裏吃？”
    潘小安指指樓上，“端到房間裏吧。那裏清淨一些。”
    潘小安怕張月如在大廳裏吃飯，麵上害羞放不開。
    兩人回到房間，不一會張三就把飯菜端了進來。
    一隻蒸雞，一隻蒸魚，還有一隻燒鵝，一碗老鴨湯，附帶著一碟蓮菜，一碟韭黃，一碟蒜苔還有一碟青蘿卜。外加一大盤炊餅和一盆稀粥。
    “小官人，你看這些菜可還滿意？”張三在旁邊伺候。
    “還好，你去忙吧。這裏不用你招呼了。”
    待張三走後，潘小安讓張月如坐下來吃飯。
    張月如看著滿滿一桌子好吃的，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動筷。
    潘小安撕下一個鵝腿遞給張月如，“好姐姐，快吃吧。這世間唯有美人，美食不可辜負。”
    張月如接過鵝腿，白了潘小安一眼，“就你嘴會說，像抹了油一樣。”
    潘小安也拿起一個鵝腿，邊吃邊說道“可不就是抹了油嘛！這大鵝腿油還滿足的。”
    張月如看潘小安吃的香甜，也張開小嘴吃了起來。
    對於他們兩個一直赤貧的人來說，這一頓大餐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張月如慢慢的也放開了端著的架子，兩個人都吃的小肚溜圓，癱在椅子上不想動彈。
    張三來送熱水的時候，看見滿桌子的骨頭和幹幹淨淨的盤子，也不由得咋舌。
    “這兩個少年人，莫不是山裏來的精怪，怎麽這麽能吃。”
    “好姐姐，你要洗腳嗎？”潘小安看著木桶裏的熱水，隨口問道。
    張月如臉上一紅，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張月如心思細膩。她早就看出這套房裏隻有一張大床，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發生什麽事呢？
    現在，她聽見潘小安問她要不要洗腳，更是坐實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做。萬一小安想要，她該給不給呢？
    不過，要是惹惱了少年，吵鬧起來豈不是羞死人？
    給了，她是一個守門的寡婦，做下這種事，豈不是不守婦道？
    潘小安見張月如不回答，他自顧自倒了一盆水，燙起腳來。
    熱水燙腳，渾身舒坦。等他擦幹腳上的水，把羊皮靴穿在腳上，又軟和又溫暖。
    “好姐姐，這鞋子真不錯。你也洗洗腳換上吧？”
    潘小安把洗腳水潑到窗外，又重新倒了一盆端到張月如跟前。
    張月如被嚇得“啊”的一聲，“小安，這可使不得。我自己來吧！”
    張月如被潘小安給她端洗腳水的舉動，感動了。在這男尊女卑的時代，哪個男人會這樣伺候自家的女人呢？
    張月如羞紅了臉，不敢看潘小安。
    潘小安還能不知道這一點道理嗎？不欺暗室，這是最基本的做人原則。
    潘小安抱了一床被子，睡在套房的坐榻上。“你洗完腳，也早點睡吧。咱們明天就回去。”
    張月如“嗯”的一聲，聲音小的像蚊子。她見潘小安背過身，才敢脫下鞋襪。
    潘小安側著身子，聽到後麵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由感到好笑。
    這要是在現實社會，指不定她要讓自己給她洗腳呐！
    可這古代女子也沒有伺候自己的覺悟啊？凡事還要自己動手，有點小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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