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4章 佟眾婿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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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瓊英坐在潘小安的馬上,驕傲而又榮耀。
    黑棗馬出了西城門。
    潘小安將瓊英放下:“回去吧,瓊英。好好照顧自己。”
    瓊英嘴巴一癟,她紅了眼眶。
    “他讓我照顧好自己,卻不讓我好好守城。在他心裏,城池遠不如我重要。”
    看著潘小安離去的背影,瓊英悄悄拭淚:“小安,我會為你守好每一寸土地。”
    黃河灘塗,白雪皚皚。
    一片白,一片黃,一條水龍在蜿蜒奔騰。
    “小安,真真是錦繡山河。這份壯闊絲毫不比大海差。”
    “是啊”潘小安認同。“月如,越往西越遼闊。這世界之大,超出你我的想象。”
    張月如的眼裏閃著光。
    “小安,我要化身一匹駿馬,在這廣闊裏撒歡。”
    張月如常在安國周報寫專欄。她身上帶著泥土氣息,可她說起話來,總是帶著抒情詩的表達。
    “月如,你化身駿馬後,隻能在一個地方馳騁。”
    張月如擰他。對於潘小安的猥瑣,她早已習以為常。
    潘小安故意在冬日裏行軍。
    若士兵們吃不了這份苦,對於吐蕃國的政策,就隻能改為防禦。
    在西南之地,那裏的雪更大,氣候更加惡劣,道路更加難行。
    該如何打敗吐蕃人,這是個十分棘手的問題。
    吐蕃人如此猖狂,當然不是因為西夏。吐蕃國主收了新宋國的禮物,這才決定出兵。
    他本身對於安國,就特別抵觸。一個小農民,一個幸進小人也能當國王。
    他們這些貴族門閥的臉麵,還要不要?
    某些層麵來說,這不是國與國的征戰。更像是思想意識的爭戰。
    他們絕不允許,在家天下的時代,有人喊出人人平等的話。
    潘小安的所作所為,在他們看來就是異端。而潘小安則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對於異端,當然要消滅。用火也好,用刀也好,總之是要消滅。
    對於瘋子,當然要關起來,當然要抹殺掉。不管他如何反抗掙紮。
    我在北方的季節裏大雪紛飛,你在南方的豔陽裏四季如春。
    今年的天氣不同於往年。
    九月的臨安府,猶如初夏般熱烈。
    更熱烈的是,這一天將是放榜的時間。
    學政院外,已經圍滿了舉子和家丁。他們焦急的等著紅榜粘貼。
    學政院大門打開。一隊士兵魚貫而出。他們拿著木棍虛張聲勢,以此來驅趕出一條道路。
    眼前這群人,容不得他們粗魯對待。這些是天之驕子,一隻腳踏入朝堂的人。
    這些人不是百姓,不是頭上無遮攔的草民。
    “舉人老爺們,讓讓道。我們要粘貼皇榜嘍。”
    大紅紙,黑墨文。清一色的瘦金體,竟出自趙吉之手。
    這你敢相信嗎?
    趙吉要收買士子們的心,便從這點滴小事做起。
    饒是他的字,寫的富貴堂皇。但此刻,沒有人在意,大家看中的還是榜上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經義科:
    第一名:孫山
    第二名:俞魯敦
    第三名:佟眾婿
    佟眾婿看到皇榜,不由得臉抽筋。自己的名字,怎麽能在孫山之後。
    不但在孫山之後,還在魯鈍之後。
    佟眾婿想死的心都有。他可是橫渠傳人啊,誰能比他更懂經義呢?
    “佟公子,你中了,你中了”
    身邊的人為他送上祝福。可這祝福更像是諷刺。
    佟眾婿惱羞成怒,他嗬嗬兩聲,想要咒罵。可一口痰上來,憋住了喉嚨。
    他捂著脖子,咕嚕咕嚕的嘶鳴。模樣十分滑稽。
    “哎呦,佟大才子這是得了痰症”
    “我看是得了失心瘋”
    “我看是興奮過度”
    “誰有尿,潑他一下就好。”
    “你少瞎叭叭,文曲星你也敢潑?”
    “快找他嶽父胡屠戶來”…
    當此時,範進中舉的文章,已經廣為流傳。這當然是潘小安寫的。
    “隻知道他有好些個嶽母,誰聽他有過嶽父了?”
    這時,來了個無鹽婦人。這婦人膀大腰圓,“讓俺來”
    “你是哪個?”
    “俺是街邊賣豬肉的胡大小姐。”
    “胡屠夫對吧,好好好,你來。”
    胡屠夫掄圓了胳膊,啪嘰一巴掌扇在佟眾婿臉上。“孽障,你落榜了。”
    佟眾婿哎呦一聲摔倒在地。他口吐黏液,像一條垂死掙紮的魚。
    “我落榜了?”他眼神空洞茫然。
    “你中榜了”
    佟眾婿哈哈大笑:“我可為官也。”
    這出鬧劇,被黃潛善看在眼裏,也被趙吉看在眼裏。
    “此子難堪大用啊。”黃潛善搖頭。
    “這人是誰?怎麽如此失態?真真是斯文掃地。”
    “爺,這就是佟眾婿。當世屈指可數的才子。新宋市井裏的頭麵。”
    趙吉臉色難看:“有他,新宋好不了。”
    趙吉眼光毒辣,頗有識人之明。
    皇榜張貼後的三天。
    殿試在新宋皇宮的學思殿舉行。
    因為是恩科,因為急需要人才。趙構便將一切從簡。
    這次殿試,隻有經義科與詩詞歌賦科。科技科,不參與狀元的評選。
    新宋文人群體龐大。他們絕不允許小農民,小工人之流步入朝堂。
    趙構看著這四百七十名考生,眼裏閃動著光。
    這就是新宋的人才,這就是新宋的未來。有他們在,新宋一定會變得更加強大。
    四百七十名考生正襟危坐。殿堂的寬闊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身處茅草房,十平米見方的小地方,何曾見過這份寬闊與華麗?
    銅鶴吐息,那一縷檀香沁人心脾。
    “真香啊,比百香樓的香香姑娘還香。”
    但他們不敢四下亂看,唯恐失了禮儀。成績不好,依舊榜上有名。
    但若失了禮儀,就隻有落榜除名一條路。
    他們低著頭,是那麽溫順,那麽馴服。
    那高喊著為天地立心者,為生民立命者,他們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又如何去立心,如何去立命?
    天地恒有心,生民皆有命。他們都有自己的心,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誰來代表?
    趙構坐在龍椅上。“父皇在山坡放羊,我在朝堂放羊。
    我與他是父子,我與他皆放羊。但父皇要為羊找草。我的羊卻能給我帶來金銀財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