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0章 梅園雅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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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小安如此了解她,這是李易安沒有想到的。
    她對潘小安表示感謝。
    “一會月如會帶你去休息。你有什麽缺的東西,盡管開口便是。”
    李易安便在將軍府住了下來。
    臨到春節時,她的傷便好的差不多。對於興慶府這個地方,她也慢慢適應下來。
    她喜歡待在將軍府的閣樓上。在這裏,她可以看到更遠的風景。
    將軍府的生活,簡單而樸素。每日三餐皆有肉食,既不過分寒酸,又沒太過奢侈。
    李易安覺得,這是潘小安在營造一種氣氛。可半個月後,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終歸是自己太過淺薄。這世上,並不是每個人都貪圖享樂。
    就好像張月如王妃,她竟然要去晨練。
    “這是什麽鬼?”李易安很費解。
    臘月二十六。
    這一日,將軍府停止了訓練。士兵們開始輪值放假。
    沒有放假的士兵,也不用在出操。他們待在軍營裏,開個茶話會,唱唱歌,表演個小節目啥的。
    這又是李易安不曾見過的場麵。她跟在張月如身後,像個小農民進城。
    士兵們臉上洋溢著笑。這群年輕人,蓬勃有活力。
    李易安還去趕了年貨大集。
    這年貨大集沒有臨安府的花街整齊,但這份熱鬧,更有人間煙火氣。
    集上的吃食很多。
    她對糖葫蘆與“殺了馬”十分喜愛。
    除夕。
    她要跟著潘小安去見一個人。
    李易安早早起來,將自己打扮整齊。她本是個極美的人,稍微打扮一下,傾城美貌盡顯。
    潘小安騎著黑棗馬,她也分到了一匹小白馬。
    興慶府東城。
    一座大院,幾枝梅花疏影。
    “誰人這般雅致?”李易安好奇。
    門房是個老大爺。他見到潘小安便伸出手:“牛肉”
    潘小安便將十斤熟牛肉給他。
    “原來牛肉是給他準備的。這老漢麵子可大的很。”
    兩人進了院門,一股暗香襲來。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李易安腦海裏,蹦出這兩句詩。
    她看見梅花林中,有一人在作畫。“這人是誰?派頭倒是極大。”
    那人畫了一幅仕女賞梅圖,梅花稀疏幾筆,便將它的筋骨畫出。
    花下一女子,線條柔和,活潑有力。
    這樣一幅圖畫,李易安卻在裏麵看出點寂寥。
    那人收住紙筆,輕歎一聲:“小安,不是讓你不要來了嗎?”
    “張先生,我給你帶來一妙人。”
    “嗬嗬”那人幹笑兩聲:“這天下人雖多,有幾人能稱的上妙人?”
    “你看看便知”
    那人回過頭。四十多歲年紀,溫文爾雅。
    “張畫院”
    “李易安”
    原來,他們二人認識。
    張畫院自然就是張擇端。汴梁城破之後,他幾經輾轉,竟跑到興慶府來。
    潘小安得知他的消息,便把城東梅園給了他。
    張擇端對這個住所,倒是極為滿意。
    潘小安將那幅畫收起來:“這幅畫我帶走。”
    張擇端捋捋胡須:“帶走吧,那是你的酬勞。”
    “易安居士,以後就住在這裏。你要好好照顧她。”
    “我比你會照顧人。”
    潘小安無語。”易安居士,過了年,我便離開此地,你暫時住在梅園吧。等我回來在接你。”
    李易安心一沉。她知道,潘小安這是要出征。
    “小安,你…你要早點回來。”
    她想不出該如何說。
    “好”
    潘小安夾起畫就走。
    “等你回來,我在給你畫一幅。”張擇端對著潘小安的背影說:“畫一幅帶臉的。”
    潘小安腳步停住,他舉起手做了個ok的姿勢。
    李易安看他的背影,突然一陣心酸。
    “打下偌大江山有什麽用?連自己心愛的女人…唉…”
    “張畫院”
    “易安,這裏沒有畫院,隻有畫匠。”
    “你剛剛說的心愛女人,可是畫中女子。這女子是誰?”
    “是一縷青煙”
    李易安便不再問。
    “你就住在梅園吧。人說你如菊,我卻覺得你如梅。”
    李易安笑了笑:“我其實是荷花”
    張畫院一愣,繼而大笑起來。“不錯,你是荷花。看似孤高,卻又合群。看似冷漠,卻分外熱烈。”
    他背著手走出梅園。
    李易安看到他的背影,心酸味更濃。從他的背影裏,她看到山河破碎前,最後的繁華。
    李易安“死去”的消息,還是在臨安府傳開。
    有些人,活著時不覺得他有啥。等他逝去,才知道有多重要。
    李易安就是這樣的人。
    新宋之後,李易安隱約為詞壇宗主。有李易安在,新宋的詩詞界便有一杆大旗。
    而如今大旗倒了,這詩詞界就少了一份婉約。
    文人開始自發悼念。
    他們在易安小舍悼念,他們在西湖邊悼念。他們又哭又笑,極盡瘋狂。
    可他們從來不想想,李易安究竟是被誰殺死的。
    雙安詩社,成了單安詩社。
    對於李易安的“死”,劉安妃很是掉了幾滴淚。
    “吉,咱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
    “當然,咱們當然要做點什麽。”
    文人們衝到了臨安縣衙,向趙合質討要說法。趙合質嚇得不敢出後衙。
    捕頭劉二旭也沒有好多少。他走在路上,不知被打了幾次悶棍。
    弄的他,現在走路一步三回頭,陰影很大。
    文人雅士們見趙合質閉門不出,便跑到皇宮前鬧。
    一場恩科就弄的人很不滿。這些人也是趁機發泄情緒。
    趙構本著息事寧人的原則,將趙合質貶為庶民。捕頭劉二旭卻僥幸逃過一劫。
    趙合質被趕出縣衙。
    昨日還是縣太老爺,今日就成了喪家之犬。走在路上,誰都想啐他一口。
    趙合質卻絲毫不在意。他的妻妾眾多,他的金銀眾多。
    不做縣太爺,做個富家翁也是悠哉樂哉。
    他喜歡看別人對他憤恨。那種拿他無可奈何的模樣,是他最喜歡的表情。
    趙合質住在驛館,等著出城回家鄉。
    當晚,他被人從床上拉下來。
    趙合質慌了神:“好漢爺,你們要是求財,我可以給你們銀子。我有銀子,有很多銀子。”
    趙合質的嘴被堵上。他被人扛在肩上,他眼珠子滴溜轉。他在想逃生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