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b市中學的門口慢慢地隱隱約約出現了三個人影。走在前麵的人影是周晉的，舟移攙扶著痛苦的悅悅緩緩地走在周晉的影子後麵。b市中學屹立在b市城邊緣的山上，這個時候早已經沒有了公交，的士也因為地理偏僻而少之又少。要想此刻能坐上的士，下山視乎是唯一的解決方法，而下山的路又有兩條，一條是沿著大道公路走，但是盤旋的道路無疑十分費時，而另一條則是之前的老路，是一條從山頂一直通到山腳的石階路，路旁邊都佇立著百年的參天大樹，石階上也滿是一層層的樹葉，使得路上十分濕滑，但卻十分便捷，不出一刻鍾就能到達山腳。看著此時腦袋耷拉在自己肩上痛苦的悅悅，舟移頓了頓，然後開口打破了子夜時分寂靜的夜色。

    “周老師，我們還是走老路吧。”舟移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好比這寂寥的夜色，輕的讓周晉都以為自己幻聽。周晉停下了腳步，這才意識到他們已經走到了老路和大路的分叉口，原來自己沒有幻聽。周晉轉過頭來，看著在他身後慢慢前行的兩個瘦小的身影，“走大路，老路太危險了。”周晉說這話沒有命令的語氣，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語氣，就好像是簡簡單單地把這九個字讀了出來。但舟移還是感覺到了他話裏不可反抗的冷峻。舟移一邊挪動著腳，一邊看著肩膀上的悅悅，悅悅此時將腦袋靠在舟移的肩膀上，在昏暗路燈的燈光下，仍看見蒼白的臉色。悅悅一隻手攙著舟移的手，一隻手緊緊地揪著肚子前的衣服，眉頭就像一把永遠都打不開的鎖，緊緊地皺著。

    “周老師，大路太費時了，我怕悅悅撐不住。”舟移焦急地說道，看著肩膀上無助的悅悅，她不想要悅悅有事。可是這一刻，此時的周晉又何嚐不是這樣呢？走老路太危險了，萬一出了什麽事，他該怎麽給她們的父母交代，自己的良心又怎麽能過得去？

    “周老師，照悅悅現在的這個速度，走大路至少得要兩個小時...”舟移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鼻子不覺就酸了起來，眼睛也開始濕潤了，“周老師，我求求你了！”

    周晉此刻也是一片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一個方麵他既不能把這兩個女孩的生命安全當兒戲，一方麵他又不禁憐憫起眼前這個焦急地沈舟移。此時的周晉腦子裏一片混亂，就像外麵這夜色般模糊不清。舟移看著周晉愣在那裏，半天不說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好不停地安撫著悅悅，減輕她的疼痛感。

    “走大路，我來背你妹妹，我們走快點兒。”周晉說道。說著就將輕如一張白紙一般的悅悅背在了背上，“走。”周晉看了一眼，就雙腳邁開，一路向前。舟移先是一愣，這才意識到悅悅已經在周晉的背上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但瞬間又鄙夷了自己的這種想法。小跑著快步跟上周晉的步伐。

    舟移承認她是一路小跑著跑完大路的，因為周晉走的實在是太快了，雖然周晉是的腿很長，但兩隻腿像機器一般，毫不停息地交替工作，沒有任何停頓的意思。舟移一直在周晉的旁側小跑著，空無一人的大路，一條彎曲綿延的柏油馬路，在昏暗的路燈下，舟移和周晉的背影被拉得好長好長。舟移撇過頭去，看著悅悅，此時的悅悅仍是痛苦萬分，她的四肢有些發軟無力，舟移真怕悅悅會從周晉的背上掉下來。“悅悅，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要到醫院了。”舟移摸著悅悅發軟的胳膊，不停地安慰著。當然舟移的目光也從悅悅身上移走過，那是因為此刻舟移的目光停留在周晉的側臉上，這又不覺讓舟移想到了酣然入睡的周晉，還是高挺的鼻梁，眉心的痣，不過這次舟移看見了周晉嘴巴上方短短的胡須。走進些，舟移還可以聽見周晉的換氣聲，一聲一聲，有條不紊地吸氣吐氣。這時舟移的目光停在了周晉的鬢角，因為此刻正有一顆豆大的汗珠刮在那裏，反射著路燈明亮晃眼的白光。舟移回頭看了看，後麵的學校的燈光已經越來越模糊，不知不覺中大路已經走了快四分之三了，舟移看看表還沒到半個小時。周晉的鬢角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舟移看著怪不好意思的，周晉如此幫助自己和悅悅，舟移打心底裏感謝周晉。舟移從自己的包裏摸出了一包衛生紙，輕輕地抽出一張，一邊沿著大道小跑著，一邊跑到周晉身旁，輕輕地用紙巾擦去周晉耳鬢的汗水。周晉正在向前跑著，忽然感到有東西在擦拭著自己的鬢角，不自主的就撇過頭去，看見了正在為自己搽汗的沈舟移。兩人四目相對，舟移忽然感覺到臉頰一熱，像是喝了一大桶辣椒水一般的發燙。舟移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可能有些過了，可她的初衷隻是想借此報答一下周晉的善舉。幸虧痛苦的悅悅閉著眼，沒看見自己，不然就糗大了，雖然舟移有些後悔，但老實說她還是挺享受這個過程的，，給自己“喜歡”的人搽汗，何等幸事啊！周晉也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麽會轉過頭去看沈舟移，明明就隻有三個人，一個是痛苦不堪的病號，一個是自己，想都不用想就是沈舟移做的，自己傻乎乎的轉過頭去看，此時的周晉也難堪到像找個地縫轉進去。無奈無地縫，周晉隻好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眼神堅定地看向前方，繼續向山下前進。

    舟移見周晉又提速了，隻好大步跑了起來。舟移自然知道周晉為什麽突然大步起來，心裏一想，竟湧起一股小激動。就這樣，在大路的路燈下，兩個拉長的背影朝山下越走越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