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軒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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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多時,葉子儀拿著傷藥和嶄新的棉布條進了屋,見軒對著燈光發怔,她暗歎了口氣,裝做沒事兒的模樣道。“軒哥,轉過身去,換藥了。”
“阿葉,你明日讓人替我傳個信吧,告訴越人,公子尚欲奪皇位,怕是也會染指他的族人了,讓他多加防備,小心行事。”軒說罷,麵色更加沉重地道。“越人的族人與太子相近,怕是公子尚己經在著手鏟除異己了。”
“這也不無可能,”葉子儀點點頭,想了想道。“一會兒我修書給越人哥哥,明日一早就著人帶出去,走水路的話,有七八日便可到他手中了,這種時候,讓他早做防備總是沒錯。”
“如今大梁己經調動了兵馬,預備攻陳,尚再這麽鬧下去,陳國離亡國也便不遠了。”
軒長長地吐出口氣,凝眉道。“尚這人太過暴戾,又無人管束,梁國有公子尤求助在先,雖然出師有名,可那公子尤不過是個廢人,說是陳國的公子,可長年在外,早就沒了護國之心,有什麽資格向梁國求助?這一回敢上書大梁,必是有人指使的,哼!梁之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事已至此,你也不必憂慮,陳國雖亂,軍政未亂,有兩個忠勇的郡王撐著,一時還不是那公子尚的天下,你那兩個叔叔,都是忠義之人,要是你願意為王,想必他們會甘心扶持於你的。”葉子儀說罷,放下手中的棉布傷藥,垂著眸子道。“轉過去,我給你清理清理傷口。”
軒依言側轉過身,聲音帶著些疲憊地道。“阿葉,我不願為王,你不會懂的。”
“有萬民拜伏,成就不世偉業,不好麽?”葉子儀打了盆水放在榻邊,拿棉布沾了些清水,輕輕擦去了軒背上殘留的血漬,葉榮他們裹的傷口並不細致,葉子儀小心地沾著那傷口旁的血痂,直是忍不住在心裏吐槽。
“自古帝王多煩憂,哪裏像浪跡天涯,快意恩仇來得痛快?況且,那諸般算計實在讓人著惱,我實是不喜……噝……”軒正說著,冷不防被葉子儀碰到了傷口,不由倒吸了口氣。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碰到你傷口了,很疼吧?”葉子儀嚇得手一縮,看著那一尺來長的血口,直覺得牙根兒都跟著疼起來。
軒抓著榻沿的手青筋直跳,他搖了搖頭,強忍著背後傳來的疼痛道。“不妨事。”
“那……那我接著擦了。”葉子儀咧了咧嘴,把手中那沾了血的布巾投進水盆裏,稍一揉搓,盆裏的水便是一片鮮紅。
“有勞了。”軒深吸了口氣,緩了緩背後那刀割般的痛楚,問葉子儀道。“你來陽城,是為公子成?”
“這個,不便跟你說,軒哥,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兒上,你就當沒見過我就是了。”葉子儀小心地擦著軒的後背,看著那布巾轉瞬又是一片血紅,不由抬眼看了看軒的側臉,暗自佩服他的忍耐力。
“我知道了,放心,我不會同旁人說起的。”軒頓了頓,側過臉對葉子儀道。“阿葉,你與越人跟從的,是哪位高儒?為何以師兄弟相稱?”
“我和越人師兄曾是屈先生的門生,我雖然跟隨先生的時日不多,也沒學到什麽高深的學問,可是越人師兄始終對我照顧有加,可說是與親兄長一般了。”
“原來如此,難怪越人提起你總是說你不過是個孩子,還讓我多加照拂。”軒低低一笑,溫聲道。“說起來真是慚愧,我還不曾照拂於你,卻是你總在照拂我了。”
“哪裏,軒哥你也幫我很多啊,初到大梁時,還多虧得你相助呢,若是不然,我還不知道會怎樣呢。”葉子儀把那布巾丟進盆中,拿起手邊盛傷藥的陶瓶,揭開了上頭的木塞。
“舉手之勞而已。”
葉子儀猶豫了下,低聲道。“軒哥,其實我覺得吧,若是你為陳國國主,必然比那公子尚更懂得體味民生疾苦,陳國太子聽聞是出征剿匪,生死不知,既然公子尚出了頭追殺你,那麽陳國怕是隻有你和公子尤還能與他爭奪帝位了。”
“尤?”聽到這個名字,軒眉頭一皺,搖了搖頭道。“尤連尚都不如,如何承襲帝位?”
“就是說啊,無論是公子尚為陳帝還是公子尤為陳帝,對於陳國,這都是禍事。而如今,能使陳人不至於淪為奴隸,讓梁國出師無名的,隻有你了,軒哥,為了陳國,為了百姓,也為了你自己,這帝位,你非奪不可!”
葉子儀停下手上的動作,往榻旁一站,屈膝跪倒,對著軒伏地一拜道。“為了天下承平,免去一場爭戰,為了陳國百姓能樂業安居,阿葉鬥膽,請軒公子承襲帝位,還陳國一個太平盛世!為四國百姓免去一場貪欲帶來的戰事!”
“阿葉!你這是做什麽!快快起來!”軒見葉子儀如此,忙上前扶起了她,見她滿眼期待地望著他,他不由歎了口氣道。“你並非陳人,又何必如此?這些話我明白,你說的道理,我又何嚐不懂?隻是……我不心甘罷了。”
“軒哥,你要真的不喜為帝,早日生個王子,學那先賢禪位也就是了,待得今後安撫了天下,去了帝位,到時你依舊可以雲遊四海,又有什麽不好?”葉子儀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裳笑道。“哥,我這忠義之士,扮得可好麽?”
“你呀。”軒搖頭笑著揉了揉葉子儀的發,溫和地看著她道。“阿葉,不如你跟了我吧,助我治理陳國,你也可以一展抱負,豈不兩全其美?”
“我?我可是阿成的人呢,軒哥你這就不對了,你這叫挖牆角兒啊,讓阿成知道了,指定跟你翻臉。”葉子儀衝著軒皺了皺鼻子,朝著榻沿努了努嘴道。“快過去坐好,我給你把傷口包上。”
軒含笑點點頭,重又坐回榻沿,不甘心地道。“阿葉,你真的不想為百姓造福?”
“真的,真的,比珍珠還真,你別動啊,一會兒又把你弄疼了。”
“我封你為大司馬可好?”
“不要!”
“丞相……噝……”
“都說不要了!”
“阿葉你……”
……
三月初春,風含香,岸滿花,遊人踏青楊柳岸,煮酒弄琴笑春風。
轉眼入了三月,陽城外的西楚河畔又是一輪彩車如潮,喜樂歡鬧,身著彩衣的少年少女們在新綠的河岸邊嬉戲追逐,清歌吟詩,偶爾有相看稱心的,也會去那長草深處共嚐歡情,真真是讓人豔羨。
葉子儀坐在馬車裏,一路望著熱鬧的河岸,小手兒扒在車窗前,很是羨慕地看著那些布衣錦袍追逐歡笑的少年少女,時不時地歎氣。
這是她和公子成相愛後的第一個三月節呢,竟然就這麽過了,真是遺憾,如果他也在,他們也如這些少年少女一般在河岸漫步,笑鬧著享受這美景,該有多好?他那樣的男子在河邊一走,不知要引得多少少女傷心呢,這些,都看不到了,真是好遺憾啊。
“喜歡便去看看吧,不必悶在車裏。”騎馬走在車旁的軒見葉子儀盯著河岸上的人看個不停,忍不住開口。
“不必了,隻是覺著像他們那樣自由自在,很好罷了。”葉子儀側過頭去,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上戴著鬥笠還英挺瀟灑的軒,忍不住道。“軒哥,反正時候還早,你不如去那邊耍耍,沒準兒還能遇見個佳人傾心於你呢。”
“既是無心,何必徒惹相思呢?我這裏明明諸多煩惱,你還要給我添堵不成?”軒說罷,打量了葉子儀一眼道。“我看倒不如你去,尋個如玉美人,找找身為丈夫當有的威風。”
“嘖,怎麽又扯我身上了,軒哥,你這可不對啊,我這都有主兒了,你還單身呢不是?怎麽倒鼓動起我來了?”葉子儀撇了撇嘴,睨著他道。“你說有熟人,這熟人在哪裏?你穿成這樣,他能認得出來麽?”
“自然不是他來認我,是我去與他相見。”鬥笠下,軒那泛著金色的眼瞳如同純淨的琥珀,這樣看人,竟然有些讓人舍不得移開眼去。
“這西楚河地界不小,我們要去哪裏找那人?”葉子儀望著軒的眼睛,越看越是覺得好看,直覺出他開始皺眉,這才趕緊垂下雙眸,暗暗吐了吐舌頭。
見葉子儀那模樣,軒無奈地輕搖了搖頭,低聲道。“不忙,這幾日他必然在此處,隻消往人群處去便是。對了,阿葉,若說君子之美,你真當見見這人。”
“啊?”葉子儀抬眉,君子之美,那得是她家公子成啊,別人還能比得過他去?那不可能存在的。想到這裏,葉子儀斜睨著軒道。“有我家阿成好看麽?”
“這個……還真是難分高下。”軒笑著搖了搖頭,想了想道。“想必你眼中隻有公子成,也分不出高下了。”
“可不是,這世上的男子,哪個也比不過我家阿成。”葉子儀很是傲驕地揚了揚下巴,對著軒一挑眉,那模樣,直是逗得軒哈哈大笑。
兩人有說有笑地沿著河岸前行,正聊得開懷,就見前方河岸邊聚了不少遊人,見到這情形,軒抬手一指,對葉子儀道。“那人必是在那裏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