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竹香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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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齊這一個年,過得可謂是十分精彩,自打年後便是奇事不斷,怪象頻生,直是全國上下鬧得沸沸揚揚,各種說法也是傳得神乎其神,千奇百怪。
齊國境內,先是豐城出了君臨天下的奇石,緊接著,陽城,汾城,也都有天石現世,這三塊天石上都有上古文字,卻是說法不一,一時間誰也斷不出吉凶反正,對這三塊石頭的來曆眾說紛紜。
除去豐城天石,陽城汾城的天石也奉旨被押往了齊都,鄴城一時間成了天下人的話題,這三件奇事也開始成了齊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人們興致勃勃,私下裏紛紛猜測起上天的意旨來。
鄴城驛館,別院。
一身赭石色勁裝的拂右風塵仆仆地踏入驛館的小院兒內,他很是隨意地與院中的幾個看護的侍衛打了招呼,直直地奔著主屋而去。
一進屋,拂右便向著坐在榻幾主位的公子成一拱手,躬身道。“公子,公子湯三日後便可至鄴城了,至於汾城向氏,此次由向氏旁支子弟向昆押送天石進獻,半月後也可到鄴城地界了。”
盤膝坐在榻幾後的公子成雙目微閉,待拂右稟報罷,他緩緩睜開眼來,黑沉的眸子微垂,看著幾麵淡淡地道。“三塊天石,時間如此緊湊地現於大齊,拂右,可查到了什麽?”
“這……派去查探的人還不曾回來,公子且等一等吧。”拂右想了想,對公子成稟道。“現在各處都已把天石之事傳揚開了,大街小巷無不談及此事,便連那販夫走卒都知曉得一清二楚,這局麵,可說是相當有趣了。”
“竟然流傳至此麽?短短兩月,竟是街知巷聞了?” 公子成眉頭微皺,右手的食指敲擊著膝蓋,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些。“此事實在蹊蹺,到底是何人所為?”
“不管是人為還是天意,總歸是好事。公子,因著這天石在汾城現身之事,這一次太子可分辨不得了,聽聞王上下了旨意,要徹查先時太子府中巫蠱之事,這一回,便是王後再跪求也無濟於事了。”拂右看了眼還在沉思的公子成,遲疑了下道。“公子,可有不妥?”
“此事非是天意。既然湯三日後入鄴城,且先與他一會吧。”公子成站起身來,踱了兩步,回轉身對拂右道。“去尋公子軒的人,告訴他們,是時候動向氏了。”
“是!”拂右抱拳領命,退後了兩步還沒出門口,就見門外一個驛館小廝急急地到了門前,恭恭敬敬地下拜行禮。
那小廝在門口跪地高舉著手中的一卷麻布包裹的物什,恭敬地道。“稟公子,有信到。”
拂右有點兒意外,他上前拿過那物什,雙手奉到公子成麵前,回身打發了那小廝,也不急著走了,又踱回到公子成身前,打量著那剛從麻布袋中拿出的書簡,滿眼的好奇。
把那麻布袋放在了幾案上,公子成取出竹簡解開了上麵的彩繩,展開看了一眼,不由緊繃的唇角一揚,帶著笑意輕輕搖了搖頭。
拂右在一旁看著,咂了咂嘴,覷著公子成的臉色道。“公子,那個,可是夫人的信麽?”
“嗯。”公子成心不在焉地哼了聲,弄得拂右討了個沒趣。
“公子,咱們出來三月有餘了,夫人突然來信,不是出了什麽事吧?”拂右看著那竹簡青色的外皮,苦於看不到竹簡上的文字,站在原處偷偷地抻了抻脖子,還是啥也沒瞅見,不由有些鬱悶。
“阿葉安好,你去辦事吧。”公子成看也不看拂右,眼隻粘在那竹簡上,唇角的笑越來越溫柔,看得拂右很是不慣,一臉的牙疼。
“是。”不情不願地抱拳離去,臨到門口兒,拂右忍不住嘟噥了聲。“公子這模樣,都趕上那情竇初開的少年郎了,這可如何是好?”
話音未落,背後公子成涼涼的聲音傳來。“若是閑來無事,且去將那向氏這些日子的動靜一一查來,明日稟報於我。”
“啊?”拂右臉上一苦,咬了咬牙轉身向著公子成抱拳躬身,委屈地道。“是。”
“去吧。”公子成看也不看拂右一眼,隻把手中的竹簡捧著,貪看著那上麵的一字一句,眼神直是溫柔得要掬出水來。
拂右也不敢再多言,磨蹭著轉身出了門去,臨走還不死心地瞄了眼那竹簡,卻是越發好奇了,隻是隔得這樣遠,越發無法看到那竹簡上的文字,無奈之下,他隻得低歎了聲,一臉鬱悶地出了房門。
沒有理會磨磨蹭蹭的拂右,公子成移步坐到幾後,看著手中那編織粗糙的竹簡,眸中的溫柔慢慢轉成了思念,直是盯著那竹書,仿似在欣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這一封,是葉子儀寫給公子成的家書,上頭沒有旁的多餘的問候,隻歪歪扭扭地刻著四個大字,“妾好想你”。
這種獨屬於葉子儀的問候方式,是時人所沒有的,既是新鮮有趣,又直白大膽,言簡意賅,一目了然,透出的是無盡的相思,包羅的是甜蜜的情意,這樣一封家書,勝過千言萬語,又能訴盡別離之苦,真真是極合公子成的心意了。
把竹簡平放在幾案上,撫摸著那簡上粗糙的紋路,公子成喃喃地道。“阿葉,是你嗎?那天石,會是你嗎?你這婦人啊,真是讓人不能放心呢。”
外麵輕風拂過驛館內一架開得正盛的紫藤,玉鈴般的花朵搖曳擺動,散出陣陣清香,那風吹過房門,吹進廳堂,如同一隻小手兒一般,帶著輕淡的香氣拂上公子成玉石般光潔的麵龐,拂亂了他鬢邊的發絲,漸漸消失於無形。
慢慢卷起幾案上的竹簡,公子成小心地把那竹簡放入桌下的玉匣中,撫著那玉匣上細致的並蒂蓮紋微笑著道。“阿葉,這死局已解,我會盡早回去見你,我也……思念你了……”
摩挲著那玉匣上糾纏盤繞的蓮花,公子成麵色柔和得仿似可以將人融化,他那含情的桃花鳳眸微微彎著,直是美得讓人窒息。
摩挲了好一會兒,把那玉匣推回了原處,公子成站起身來,望了眼那外頭繁盛的藤花,理了理衣裳,舉步向著大門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見小院兒外頭一個小內侍腳步匆匆地進了院子,那小內侍一見公子成,立馬疾步躬身地到了他身前,對著公子成一揖到地,恭敬地道。“公子獻寶有功,大王有請公子入宮小宴,車馬已備,請公子移步上瑤宮。”
公子成容色淡淡地看了那小內侍一眼,口氣極淡地道。“且行。”
“是。”那小內侍躬著身子低頭在前頭引路,公子成走在他身後,緩步出了院子。
此時,驛館外早已停了一輛彩緞裝飾,四匹駿馬拉的車輿,那車通體由黃銅裝飾,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不管是跟隨車輿的侍人,還是前頭開路的侍衛,通通是新衣金銀甲,醒目非常。
看著這車,和這一眾的宮人侍衛,公子成嘴角兒一挑,現出個嘲諷的笑來,他背著手踱步到車旁,淡淡地把這車馬打量了一番,問那小內侍道。“王上這是何意?”
“公子為大齊立下赫赫戰功,如今又貢獻天石巨寶,王上特意下了旨意,準公子朱雀街表功。”那小內侍說罷,恭敬地把腳凳放到公子成腳下,跪地等他上車。
公子成麵色淡淡地向著那彩車一揖到地,衣袖一拂,登著那描金繪彩的腳凳上了馬車。
人頭攢動的街道上,彩車緩緩而行,路上的行人紛紛低頭避讓,青黑色係了彩帶的傘蓋下,一身玄衣的公子成端坐在車輿內,冷峻的容顏如同神祇,那周身的尊貴氣息與戰場殺伐練出的威嚴,非是尋常王侯可比,直是讓人不自覺便會低頭規避他展露的鋒芒。
這種形似遊街誇功的方式,可以說算是齊王的一種示好了,自打公子成入了齊都,齊王便不曾召見過他,而今陽城汾城這兩件奇事一出,齊王也變了策略,記起了這個被他冷落的兒子,開始想要攏絡公子成了。
公子成鳳眸淡然地看著前方,絲毫不理會周遭的人群,彩車過處,少女們都癡癡地望著那車駕,望著公子成的身影,不知不覺便跟著那彩車行走起來,人流越聚越多,眾人直是跟到了城內朱雀門前,這才不敢再跟,紛紛聚在門前望著那彩車往王宮方向駛去。
“成公子之姿,真天人也!當街一行,以至萬人空巷,勝過東城玉郎多矣!”
人群中忽然有人發出了一聲感慨,許多文人便也跟著搖頭晃腦地附和起來,一時間,‘天人公子成,一顧傾齊城’之說傳散開來,人們津津樂道,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公子成的容貌上,而公子成的驍勇之名,轉瞬間便被傳讚的他的美貌淹沒在了人們的記憶中。
進入了朱雀門,那彩緞裝飾的馬車便走得快了些,由東華門入了齊宮,這馬車竟是一路暢行無阻,直直行到了上瑤宮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