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酒宴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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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言重了。”公子成微微躬身,也不多言,還了禮,他表情淡淡地正身端坐了,黑沉的眸子看著那發鬢斑白的大司馬,直看得他額上出了一層細汗,忙忙地低下頭去。
“公子,下臣有一女,尤善歌舞,願為公子助興。”這大司馬說罷,雙掌連擊了三聲,塤聲響起,一隊身著碧色絹紗的舞姬如遊魚般入了大殿,輕緩地旋舞起來。
葉子儀冷眼看著這些絹衣薄紗的舞姬,又看了看那扒在殿門邊盛裝豔麗一臉嬌羞的少女,再瞟了眼那臉色稍顯得意的大司馬,轉而看向公子成。
公子成依舊是麵色寡淡,沒有一絲表情,眼神深遠得仿似在望著天邊,他沒有去看那些嫵媚的舞者,隻是在感受到葉子儀的目光時微微側過頭來,黑沉的眸子似有星光。
“夫主的美人緣甚好啊。”葉子儀睨著公子成,似笑非笑的黑亮瞳眸緊緊地盯著他,雖然聲音壓得極低,長袖擋住了小嘴,可那言語間的醋意卻是毫無遮掩,聚滿了濃濃的妒意。
公子成稍稍側了側身,唇角帶著幾不可見的笑意,他默默地與葉子儀對望著,以至於那剛剛上場盛裝打扮的大司馬府小姑,他竟是望都沒望上一眼。
那舊魏的大司馬看著自家女兒柔媚似柳的模樣正得意,抬頭看到公子成並不曾看自家女兒一眼,隻是盯著他身側那個黑醜的少年,不由臉色一沉。
“那美人兒的父親可是看著呢,夫主,你放著那絕色美人不看,隻看我一個,人家父親可是會不高興呢。”葉子儀瞟了眼那舞姿魅人的少女,輕笑了聲道。“真是可惜,妾不是男身,如若不然,定要今晚與她顛鸞倒鳳,好好兒地快活一番,嘖嘖嘖,你看那小腰兒,真是迷死人也。”
公子成眯著雙眼,唇角的笑意慢慢轉冷,他一把抓住葉子儀的手腕,盯著她低聲道。“你又在鬧什麽!”
“鬧?阿葉怎麽敢呢?”葉子儀笑得嫵媚,她向著公子成一傾,與他隻隔了寸許距離停住,突然明燦一笑,直笑得公子成一愣。
兩人對視著,眼看著曲盡人歇,那少女盈盈跪地,公子成與葉子儀依舊相視不語,竟是沒人理會那如花似玉的絕色美人兒,隻把那小姑晾在了當場。
大殿內慢慢靜了下來,人們的目光在那少女與主位的公子成之間梭回,一時都猜不出公子成的用意,大司馬家的女兒,在大魏可說是手屈一指的美人了,這公子成放著美人不看,隻與個小兒對視,實在是讓他們有些摸不著頭腦。
“美人等得久了。”葉子儀向後一動,坐直了身子,瞟了眼那跪在殿中的小美人兒,依舊是望著公子成笑得眉眼彎彎。
葉子儀這笑有點兒假,明明是笑著,那眼中的妒火和冷意,卻絲毫沒有遮掩,看得公子成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向前傾了傾身,公子成慢慢湊近她耳朵,聲音極低,極魅惑地道。“你既不喜,打發了她便是。”
這一聲太過妖魅惑人,引得葉子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瞪大了眼看著公子成眼帶笑意地坐回原處,有點兒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那惜字如金,不苟言笑的美貌夫君了。
“小女旬氏,見過公子。”殿中的少女已是第三次拜地高呼了,葉子儀被她喊回了神,瞪了眼唇角笑意隱隱的公子成,慢慢站起身來。
“旬小姑舞得甚好,公子賜賞黃金百兩,且去便是。”葉子儀這一句落地,不管是那旬小姑還大司馬都變了臉色。
誰也沒有想到,公子成身邊這少年敢將世家女子比作舞伎,一時間,那大司馬臉色漲得紫紅,那少女更是麵容慘白,她抬起頭來白著小臉兒,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望向端坐的公子成,滿眼的乞求。
“賞!”葉子儀微揚著下巴,俯看著那跪在地板上弱質纖纖的少女,眼中盡是冷意。
敢覬覦她的男人,總不能讓這女人輕易討了好去,她已經手下留情了,隻看這女人識不識相了。
那少女白著臉低下頭去,又突然抬起,淚眼朦朧渴望地看著公子成道。“小女傾心於公子日久,願侍奉左右,求公子成全!”
不得不說,這少女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這樣梨花帶雨滿眼乞求地望著一個人,哪怕是石人也要心軟幾分。
“嬌嬌真要自求為奴麽?”葉子儀淡淡地笑著,她的笑容有點兒冷,帶著些微的嘲諷,緊接著,她憐憫地看著跪地少女道。“嬌嬌若執意為奴,請嬌嬌自入奴籍吧!”
偌大的殿閣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了那身形纖細的少年身上。
燈火下,少年黑黃的臉上帶著冷酷又憐憫的笑容,仿佛在他眼中,地上的楚楚可憐的少女隻是鷹隼眼中的稚雞,隨時都會被他吞噬。
“旬氏嬌嬌,為何遲遲不言?難道,嬌嬌悔了麽?”葉子儀語帶嘲諷,語氣沉肅,直說得那少女再不敢泣求,更不敢起身,跪伏在原地縮作了一團。
葉子儀這話可說極其無禮,大殿中的一眾貴胄都麵色不佳,卻是礙著公子成的顏麵不敢發作,那氣憤的目光落在葉子儀身上,倒是絲毫沒有遮掩。
葉子儀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她理了理衣袍,雍容正坐道。“嬌嬌是世家女子,本當言行審慎,恪守婦人之禮,如今在這大殿之上,露體歌舞廣娛眾人,伏求為奴隻為一己私情,敢問嬌嬌,爾家族顏麵何在?士族體統何存!”
葉子儀這話說的義正辭嚴,仿佛是那少女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句句誅心,字字如刀,說得那少女身子一軟,歪在那地板上直是麵如死灰。
這一番話,可以說是絕了這少女的生路。
葉子儀把這一場精心準備的歌舞說成了是舞姬娛樂眾人,又譴責那少女隻顧自己,失了家族顏麵,在場的權貴中奉行儒道的一時間都深以為然,葉子儀說得在理,竟是沒有一個出來指責她以下犯上,無禮苛責世家女子的罪過。
“小女失禮於公子,是旬邑之過,還望公子不罪!”那大司馬站起身來,口中告罪,向著公子成深深一揖,竟是沒有半點兒維護女兒的意思。
葉子儀冷眼看著那呆楞著的少女,垂下眼眸,沒有再理會她。
從大司馬獻女歌舞,葉子儀就知道這個少女美則美矣,卻不是士族大家的嫡女,一個庶女,這樣獻給公子成,不過是一件玩物,她是算準了這個舊魏的大司馬,絕對不會為了那少女與自己為難的。
“旬公言重了。”公子成微微點頭,執起幾上的金杯道。“諸位盛情,成,在此謝過,請!”
“請!”
眾人飲罷,早有奴婢上前拖走了那癱在地上的少女,鼓樂聲又起,幾個彩衣的漢子湧上殿來,跳起了域外的彎刀舞。
葉子儀執杯慢飲,臉色始終不好,眼見那些容貌俊美的漢子慢慢靠近,赤膊著上身,滿身的腱子肉抖動發亮,她心中的火氣更甚。
這些舊日的權貴都吃飽了撐的麽?送完女人不算,這還打算送男人?她家公子成怎麽也得算是個攻吧?這些糙漢子就算生得俊些,也比不上公子成一個手指頭啊!收了他們,誰占便宜誰吃虧啊?嘖!
“這些漢子,真是好醜。”葉子儀把杯子一放,稍稍貼近公子成道。“阿成,今日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公子成淡淡一笑,握了握她的手道。“忍一忍。”
“忍倒是忍得,就是好生無趣。”葉子儀瞟了眼這殿中一眾各懷鬼胎的權貴,不覺有些厭倦。
她在這裏實在顯得格格不入,盡管她知道公子成這些天來都心情極好,他想要與她分享他的榮耀,想要給她他所能給的一切,可是,她就是心裏悶得難受。
自打進了魏都,自打看到那些每天等在各個地方與他們花式“偶遇”的世家女,各種各樣的美人,她就心口堵得厲害。
“宴席便是如此,無甚趣味。”公子成安撫了葉子儀,握著她的手,又神色淡淡地觀看起舞蹈來。
又一輪舞罷,宴席上菜肴撤換,美酒重溫,來來往往的仆從端盤捧杯,倒是比剛才的歌舞更顯得熱鬧。
公子成與那近前的舊魏老臣清淡,葉子儀聽著那老者滿嘴的恭維話,不由皺眉。
不得不說,這文化人兒拍起馬屁來真真的有一套,引經據典,構詞巧妙,讓當事人聽著舒服,不像溜須拍馬,可旁人聽著卻句句都是恭維,短短半盞茶的時間,簡直是把公子成比得超過堯舜禹,賽過黃炎帝了。
本來這些應該沒什麽可惱的,可葉子儀心中煩悶,越聽越是不入耳,有心想站起身來離去,可礙著公子成的麵子又不能動,正待得難受時, 一個上菜的奴仆引發了她的注意。
這個仆人穿著太子府仆侍的衣裳,他長得很壯,那衣裳稍稍有點兒緊,不太合身,雖然也是低頭小步前行,可這人的步子卻有些生硬,怎麽看都有些不自然。
盯了那人一會兒,葉子儀心中一陣不安,她湊近公子成,拉了拉他的衣袖,正要開口,就見那個仆人腳下步子突然加快了,一個縱身向著他們便撲了過來,轉瞬竟是到了眼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