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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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承嘯跟藍星兩人,一前一後的問題,卻是都無法得到對方的回答,隻好各自沉默著糾結中,直到……

    “快看!”

    拉一把身邊捧著手機跟捧著炸彈沒什麽區別的藍星,米承嘯指著正在幾個保鏢下簇擁出來的唐永明。

    話說,他這般陣仗,別說是跟尋而來的藍星了,就是埋伏在暗處的其他人自然也是知道了消息。

    “看來,我們已經找到了唐永年,也就是現在這個改名叫秀念的人?”

    眼睜睜的目送唐永明的車隊離去,藍星低沉的自言自語一句,卻是完全忘記了剛才要給藍白芷發消息的事情,也許?

    早已有人告訴她了吧。

    “這件事情瞞不住的,我敢肯定夫人很快就會知道,說不定她已經在前往蓉城的路上了。”

    跟藍星相比,米承嘯更多的是想搞清楚藍欣在做什麽,然而他的這一句提醒也不為過。

    “你說得對,我倒是希望他們這些人能盡快說清楚這些糾纏的事情。”

    想著藍白芷此刻一定已經原諒了唐少卿,正打算跟他一起去麵對他們兩個家族糾纏已久的事情,而之後呢?

    便再也沒有他藍星的存在了,不是嗎?

    正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藍星完全沒注意到車窗外再次出現的身影,卻被米承嘯緊張指出。

    “看那個人,是不是就是唐永年?”

    隻見在剛才的陣仗緩緩消失後,同一棟門樓裏出來的男人,有著跟唐永明八成相像的麵容,正詭異的消失在馬路的另一頭?

    “我們是不是……該跟上去?”

    頓著後話扭頭望一眼藍星後,米承嘯倒是比他還要矛盾幾分的緊皺眉頭,一副想知道卻又不敢知道什麽的樣子。

    “跟。”

    末了,唯有停頓半晌的藍星,才下定決心的道一句,也許這就是知道真相的好時機吧,既然已經卷入其中,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淅淅瀝瀝……”

    傍晚的天色下,灰蒙蒙的一片,忽然下起來的潮濕小雨,不僅打濕了這跟在後麵的車窗玻璃,也將前麵的身影籠罩在了霧氣之中。

    裹著一件破舊的大風衣,唐永年一路低頭卻是腳步加快的走著,仿佛有著再明確不過的目的地?

    可是,在跟蹤人這一方麵有著超強訓練的藍星,卻是在跟蹤了五分鍾後,眯著眼角犀利的道一句。

    “他在兜圈子,他知道有人跟著。”

    “也許,他知道有人一直等著他出現呢。”

    一路走來,也同樣發現周圍還有不少在監視或者跟蹤唐永年的其他人,米承嘯倒是對藍星的發現絲毫不覺得奇怪。

    “你還是在這兒跟,我繞過去好看看他到底要去哪。”

    “好。”

    趁著一個拐角匆忙下車後,藍星也隨即步入了這霧氣騰騰的陰雨天內,切實感受著這晚秋的寒涼,更是不明白唐永年究竟要去什麽地方。

    前麵的腳步聲已經被越來越大的雨聲給掩蓋了,後麵尾隨的藍星,似乎都不需要掩蓋自己的蹤跡,可是在七拐八拐之後,他卻發現唐永年已經閃身進入了一個更加破敗的小巷裏?

    心中滿是狐疑的跟隨,透過微弱的昏暗光線,隻能隱約看見唐永年在一扇破門前敲了敲,隨即閃身進入。

    站在原地的藍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忽而感到一陣奇怪的感覺,環顧著四周,無論是腳下的肮髒還是周圍牆壁上的灰暗,都讓自己有一種身臨夢境,亦或者是似曾相識的詭異?

    直到突然亮起來的一扇窗戶上,有著兩道人影後,他才恍惚回神的想起自己究竟是來幹什麽的。

    而此時,一身水汽站在一間昏暗小屋內的唐永年,則是隨意的擦一把臉上的水珠後,盯著角落裏的一個佝僂身影,低沉的問道。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肯說你把孩子送哪去了嗎。”

    話落,正在角落裏抱著一堆破爛布條的人影,唯有一顆腦袋在外麵露著,背對著身後唯一的光線來源,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麽人,或者說是什麽麵容?

    “……咳咳咳……”

    一張口,便是一陣咳嗽聲,就像是命不久矣的人還在做著垂死的掙紮,直到始終站在原地的唐永年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後,最終還是失望的轉身。

    “幾十年過去了,你還找孩子做什麽。”

    就在這過分安靜的空間裏,突然響起一道女聲後,才發現……

    原來那個在一堆看似像是破布拚湊成的被子下半坐半躺著的,竟然是個女人?

    順著唐永年側身回首的目光望去,隻見那張明明是很像,卻又完全不同的臉上,正浮現著一抹嘲諷。

    沒錯,即便是在這昏暗的周圍下,唐永年也能承認那是嘲諷,是劇烈的嘲諷,正在深深的刺激著自己的每一根神經。

    “你到底要怎樣才能原諒我,我已經說了,那是……是一場錯誤,我承認自己錯了,但孩子是無辜的。”

    “哈哈哈……哈哈哈?”

    就像是聽見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樣,頓時尖聲四起的女人,在這近乎扭曲的麵容下發出刺耳的笑聲,那絕對是滿滿的心酸被發酵成的。

    在對上唐永年那無奈中透著絕望的神色後,女人才喘著劇烈的冷氣嘶啞的開口……

    “無辜?你知道什麽是無辜嗎?你覺得你的孩子是無辜的,那我就不無辜嗎?”

    唯有那最後的恨聲中透著最深刻的感情,聽在唐永年的耳中,隻剩下了最後一句解釋。

    “秀惜,那孩子也是你的。”

    話落,仿佛兩人之間也在無形之中被密密麻麻的織出了一張網,一張讓人看不見也摸不著,卻又始終牽連其中的大網,任誰怎樣努力也逃脫不了。

    “沒錯,是我的,是我的……”

    良久,被唐永年稱呼為“秀惜”的女人,再次像最初的樣子一般,將自己完全縮進了破被之中,唯有嘴裏那聽不清的碎碎念道讓人隻覺得毛骨悚然,更加覺得她已經瘋魔成形了。

    “……唉。”

    末了,隻能帶著歎息離開的唐永年,臨走前將口袋內側的錢包放下,再次步入外麵的雨水中時,竟然沒有注意到窗戶下躲藏的人影。

    是那樣的震驚,又那樣的清晰。

    臉上是不可思議的表情,眼中卻透著驚駭的猜測,在曾經被藍欣要求要監視藍白芷的幾年中,藍星曾調查過關於藍家的所有事情。

    要說除了當年親身其中的那些人們,還有誰熟悉藍家的事情,那隻有藍星了。

    倒不是他曾經將自己真的當做這其中的一員,隻是這事關藍白芷,他總是會做的比自己認為的更多。

    於是,“秀惜”這個名字對他而言,一點都不陌生。

    “……吱呀。”

    在一道輕微的推門聲中偶爾夾雜了些細雨絲飄進來後,藍星已經不知不覺的站在了剛才唐永年站過的位置上。

    他無法相信唐永年竟然跟“秀惜”有過一個孩子?

    而這個孩子目前還是下落不明?

    本以為唐永年在改名換姓的用了跟“秀憐”相似的名字,是因為他跟藍白芷的母親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誰知?

    秘密的背後,竟然是無法的令人接受嗎。

    這一刻,藍星糊塗了,但剛剛那個將自己縮進在破被下瘋瘋癲癲的女人卻是清醒了?

    “誰?你是誰?”

    帶著驚恐的聲音一點點的起身,秀惜那張麵容已經完全呈現在了這僅有的燈光下,讓藍星頓時大駭!

    不是因為別的,就因為這張臉。

    的的確確太像了……

    不得不承認,她跟藍白芷一定有著血緣關係,她也的確是秀憐的姐妹。

    這一刻,藍星穩著心中騰起的莫名感覺,終是撞著膽子問一句:“你是……秀憐的什麽人?”

    興許是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這般突然闖入的“客人”了,又興許是自己在漸漸瘋魔的神智中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思緒,總之?

    就在藍星誤以為這個女人會突然發瘋的時候,她卻是打破沉默的開口。

    “秀憐是我姐姐。”

    下一秒,這原本窩在這個既不像是沙發也不像是床上的秀惜,竟然接著往下說道。

    “我是秀憐的妹妹,隻不過我從小就有殘疾,我的腿腳不便,是天生的不能跑,不能跳,就連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我隻能在別人的嘲笑聲中過著最艱難的日子。

    而我的姐姐,貌美如花,什麽都好,還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你知道嗎,幸福的人總是能引起別人的嫉妒,於是那些嫉妒她的人就會破壞她的家庭,讓她不再變得幸福。

    隻是我沒想到,在她死後,我也被迫成了這些人之一。”

    就像是很久沒有談論這些已經伴隨著死人離去的事情了,秀惜的麵容上被頭頂橘黃色的燈光籠罩出了淡淡的朦朧感,至少……

    在藍星的眼裏,有著不一樣的感覺,也越發讓他對自己的猜測肯定幾分。

    “對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搞偷聽你們的談話,但我這樣都是為了小藍兒,為了秀憐跟藍銘的女兒,我隻想問……我想問……”

    忽而被扭頭望來的秀惜緊緊的盯住,藍星不得不有幾分緊張的頓著後話,終是道一句連自己也不敢想象的事實。

    “唐永年愛著秀憐,可是他卻跟你……跟你有了孩子?你是被迫的?”

    從剛才的隻言片語中,藍星拚湊著所有零零碎碎的消息道出一句,此刻正用盡所有的努力望著眼前唯一還存活著知道真相的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可是秀惜的眼神裏,卻沒有對藍星提出問題的任何回答,甚至是任何思考,隻有一句句的呢喃,已經盯著藍星不斷想要爬起來的動作?

    “我的孩子……”

    “夫人?夫人您要什麽?”

    站在原地的藍星看著秀惜不方便的動作後,下意識的上前攙扶,然而!

    “夫人!”

    被一把抓住手腕後,秀惜恨不得要將藍星拉進自己眼前的使勁兒拽著,要不是藍星扶著她,隻怕早已掉在地上去了。

    “夫人您沒事吧?”

    “……孩子?”

    “您的孩子……後來怎麽了?”

    藍星也搞不清楚自己此刻想問些什麽了,可是在對上眼前這個可憐了一輩子的女人後,他心中的惻隱之心被放大了最大。

    一個身患殘疾的女子,要不是別人強迫她,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境地,那曾經的一幕幕無人知曉的畫麵,肯定會將她折磨的不成人形。

    這一刻,藍星甚至都忘了自己到底是為誰而來。

    “我的孩子被一個女人搶走了,她說我不配,我不配給她的愛人生孩子,我不配……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啊……”

    說到最後,痛哭的秀惜緊緊的抓著藍星的手腕不放,更是在自己身體無法承受這般巨大刺激下而劇烈的喘息著。

    “夫人您冷靜點?夫人?”

    “……告訴我,告訴你的後背上是不是有一個橢圓形的紅色胎記?告訴我!”

    二十幾年過去了,秀惜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然而在這混混沌沌的日子中,她有時候卻又覺得自己是在清醒中的,除了還記得自己唯一能記得的事情之外,她此刻隻剩下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什麽?”

    被秀惜緊抓不放的質問著,藍星深深擰緊的眉頭上有著前所未有的恐慌。

    “您說什麽?”

    “橢圓形的紅色胎記,我隻在他出生之後抱過他一次,隻看了一眼,就被那個女人搶走了,我一直以為自己死了,沒想到死了還能看見你……孩子,我的孩子……”

    一直被秀惜這斷斷續續的話說得腦袋發懵,此刻的藍星隻覺得自己也跟著瘋了嗎?

    “不……夫人您弄錯了,我不是……我沒……”

    支支吾吾的想要說自己沒有,可是藍星從未注意過自己後背上有什麽胎記的他,隱約自己小時候有一次跟幾個兄弟一塊訓練,被弄濕了衣服一起在海邊洗澡時好像被米承嘯說過類似的話?

    隻是時間太遠了,他根本記不清,也無法在眼下這種時候去分辨什麽。

    “夫人?您說得那個女人是誰?”

    直到他回神過來的再去問一句時,才發現……

    “夫人?夫人?”

    秀惜抓著自己手腕的動作已經成了一副僵硬的姿勢,甚至在自己用力的搖晃中,已經漸漸的落下?

    “不不不……夫人您醒醒?夫人!”

    眼看見秀惜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倒在自己的臂彎裏,藍星大腦裏就像是在一團漿糊中劈出一道閃光一般,一把將秀惜連同她身上的破布一起裹著衝出門外。

    此時外麵的雨大的無法想象,周圍都是看不清的雨水像是被人打開的水龍頭一般猛烈的澆灌而下。

    “米承嘯!米承嘯!”

    腳下淩亂的步子在這小巷裏來回穿梭著,藍星根本看不清前麵的方向,直到自己差點撞上一輛車。

    “嘀嗡……”

    誰會在這樣的雨天裏冒險出來,更何況是來這樣的地方,除了……

    那些想要尋找真相的人。

    “你怎麽會?”

    在第一時間接到消息匆忙趕來的唐少卿,沒想到自己沒有遇見想要尋找的人,卻看見藍星抱著一團“東西”在這雨天中橫衝直撞?

    “救命!快點去醫院!”

    此刻已經完全顧不上解釋的藍星,隻是衝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唐少卿大吼一聲,好在?

    這種緊急的時刻下,唐少卿隻是奇怪的瞅了一眼後,終是打開車門讓藍星坐上,腳下一個油門踩過便消失在了雨夜裏。

    安靜的車座後麵隻剩下了藍星的喘息聲,前麵開車的唐少卿,一邊掃了一眼後視鏡,一邊在手機上發出一條信息。

    二十分鍾後。

    趕到最近的私人醫院時,藍星依舊一個字也沒說的抱著懷裏隻露出一個腦袋的秀惜衝了出去。

    門口早已被通知出來的醫護人員很快的便接手,隻是?

    推進搶救室之後的一切,都更像是在做夢……

    “呼……呼。”

    扶著牆緩緩的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藍星從頭到腳都濕透了,跟一旁正緊緊盯著他皺眉不語的唐少卿相比,的確更像是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然而?

    盡管自己努力不去將秀惜那“瘋言瘋語”當成一種事實來看待,但還是在心裏捋清楚了一切的藍星,竟莫名的發現自己已經探知了最隱秘的一切?

    如果,自己真的有什麽胎記,難道自己就是秀惜跟唐永年因為一個“錯誤”,一個“被迫”而生下的孩子嗎?

    其實,已經不需要秀惜告訴自己“那個搶走她孩子的女人”是誰了,因為藍星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是誰收養的他,又是誰訓練了他,更是誰讓自己一直監視藍白芷,而到了今天,自己更是深陷其中。

    原來,很多事情都是早早就注定好的,誰也沒辦法改變嗎。

    這一刻,藍星終於從剛才的混沌和驚慌中清醒過來,但在抬眼後,卻發現那從搶救室裏出來的醫生,已經有了不可言說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們盡力了,但病人已經在二十五分鍾前去世。”

    一瞬間,藍星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傳來了一股寒流,仿佛自己剛剛從冰天雪地中走出來一樣。

    這種感覺,是任何人,任何詞,也無法理解,更無法形容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終於可以提出自己搞不清楚的問題,在這一刻的唐少卿,雖然很同情這樣的遭遇,但比起這些,他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惜?

    眼下,還有誰是活著可以說出真相的人。

    過去二十幾年的事情,又有誰是真正關心和在乎的呢?

    “你自己去問唐永年吧。”

    沉默了半晌後,扶著牆一步步背著身子艱難離開的藍星,隻剩下了這冰冷的一句,無法解釋,也不需要的解釋的離開,才是他最終的選擇。

    隻是此刻被丟在原地的唐少卿,在很多年後,都忘不了眼前的一幕,尤其是在知道了更多的事情之後。

    白色的醫院裏,充滿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與此同時還有那無法搞清楚的一切,以及盡頭處離世的人,和前方遠離的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