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遺產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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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打算去繼承藍家遺產的藍白芷,早已將那封開啟遺囑的文件丟在櫃子裏落了好一層灰塵後,才被唐少卿發現。
“小白,我知道過去的事情在你心裏可能還有些陰影或者不舒服,但是……”
“我沒有……糖糖。”
這下意識的反駁後,藍白芷才扭頭對上唐少卿的目光,卻是忍不住的錯開,免得自己被看的太透。
“我們都不是正常家庭裏的孩子,所以我們更應該學會坦然和麵對,這樣我們將來的孩子才會百分百的幸福啊?
小白,我們得學著一起去麵對了,如今唐永年死了,唐永明也不再……”
頓了頓後話,唐少卿忽而搖頭一笑,帶著幾分釋懷道:“說真的,我以前那麽恨唐永明,但是當我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那一刻,我竟然覺得很難過?
而當我知道唐永年才是我親生父親的時候,我竟然一點也不想認他,我似乎早已在骨子裏告訴自己,我這輩子都要跟唐永明這種人當父子了,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了。
可到了現在,那些真真假假的真相已經半清不楚的知道了,但我的心裏才明白,我們都有過恨,也有過愛,但唯一能擺脫過去的方法就是真正的麵對他們。
麵對我們父母犯下的錯,原諒他們犯下的錯,也許對我們都好。”
緩聲一句,拍著藍白芷摟在自己懷裏的唐少卿,也是在那場紛爭後第一次主動談起,也許他們是時候跟過去的父母,說一聲告別了。
翌日。
在唐少卿的陪同下,藍白芷跟他一起來到銀行,按照流程確定了身份後,兩個人坐在保險箱裏,卻是半晌都不想打開裏麵的東西。
“小白?”
盯著眼前的保險箱,藍白芷深深地擰眉,不知道為什麽……
她總覺得這個箱子裏有的可並非隻是遺囑那般簡單,仿佛還有著其它?
“別怕,有我呢。”
握著藍白芷微微顫抖的手心,唐少卿跟她一起打開了這個看起來就像是一件老古董似得盒子……
“哢。”
上麵的鎖孔發出一聲輕響,裏麵的東西也終於得以見天日了。
“這……”
看著裏麵的一堆紙張,藍白芷伸手取出一一的看著。
裏麵有各種保險單,還有家裏的幾處房產,還有不少銀行的保單支票收據等等,價值早已上過千萬。
饒是藍白芷知道藍家的遺產定然豐厚,但看著這些還是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藍家真的如此有錢。
“小白你看!”
然而在這些東西的底下,卻是一疊子照片,其中一張便是……
“這是你父母,這是剛出生的你。”
指著那張一家三口的照片,唐少卿又是激動又是肯定的說道。
“我還以為這些照片都遺失了,當初藍家出事後,因為涉案的情況複雜,不知道是警局的人還是保險公司的人來將藍家給封了,誰也進出不得。
我當時年紀還小,竟是連一張照片也沒辦法幫你保存下來,後來我母親也出事了,更是無暇……”
“我明白,我都明白,謝謝你糖糖。”
握著手裏這張照片,藍白芷知道唐少卿要說什麽,但自己卻又最怕他會說些什麽。
太過的家族恩怨,早已不是一句兩句,一天兩天就能過去的了。
“等等……還有?”
照片的底下還放著一封很厚的信,以及一卷錄像帶,當藍白芷握著這兩樣東西時,才有一種真正“回家”的感覺。
“小白,怎麽了?”
興許是藍白芷臉上的表情太過難以捉摸,唐少卿忍不住握著她的肩膀輕聲問道,卻見……
“我想我們也應該聽聽我父母會怎麽說?”
舉起手中的信封,藍白芷不用拆開也知道,這裏麵一定是自己父母留下來的親筆信。
四目相對,唐少卿看得出藍白芷眼中對這一切的渴望,無聲的攬著她拿著保險箱離開。
想來,這一次,他們需要知道的才是最真實的真相吧。
……
三十五年前。
蓉城和曼城都是數一數二的商業大城市,這裏聚集了不少前來實現自己夢想的年輕人,他們渴望成為那些社會精英中的一份子,盡管他們的出生很是卑微。
這一天,在新水鎮林家村的一個小巷裏,一戶人家突然爆發了爭吵?
“不!我不管!我辛辛苦苦的學習為什麽不能去上大學?為什麽不能!”
“混小子你說什麽呢,我們哪來的錢讓你上大學?你應該立刻出去找工作養家糊口,看看你弟弟連高中都沒辦法上下去了,你母親都要病死了,你還要……咳咳咳……”
一道粗啞的男聲高昂的喊著,可是那道年輕的聲音也同樣充滿了倔強和固執。
“我不管!贍養他們是你的義務,不是我的!就算你們沒錢我自己也會想辦法弄到的,我現在成年了,我可以離開這個破家了,誰稀罕跟你們住在這個破地方!”
“你說什麽!你個臭小子!”
“砰啪……劈裏啪啦……”
一通震耳欲聾的響動後,隻見那扇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房門被一個氣勢洶洶的年輕人猛的撞開,讓外麵偷聽的人們都紛紛竄開,唯有一個背著破書包慘白著臉色的少年紋絲不動。
隻是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大哥?你去哪?”
背著行李出來的唐永明,也不過二十歲,原本就比旁人上學晚兩年的他,卻是學得出奇的優秀,整個人也是人高馬大的頗為英俊,外加上總是刻意模仿那些成功人士,連身上的氣質也與這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滾開!我不是你大哥,我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以後看見我就滾得遠遠地!”
看見自己那個瘦弱的弟弟後,唐永明更加憤怒的捏著拳頭示威一句,卻將他那張還算得上是英俊的麵容變得如此扭曲……
同時,也給年僅十五歲的唐永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唯有沉默的注視著唐永明快速的消失在了小巷的盡頭。
至少,在唐永明成功的攀上高層人士後,這是唐永年最後一次見他。
“發生什麽事了?”
可就在唐永年一臉失落又震驚的無法接受眼前事實時,一道清脆卻又不失溫柔的女聲響起,立刻讓他心跳加速幾分,連臉色也微微漲紅起來。
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入目處的是一個少女,一個美麗的少女,更是唐永年心中的夢幻和溫暖。
“你沒事吧?”
背著書包放學回來的秀憐,是住在這條小巷另一邊的鄰家女孩,雖然他們家也算不上富裕,但比起唐永年這身破破爛爛卻是要好很多,至少是個殷實的工薪家庭。
“秀憐同學……你好。”
兩人是一個班上的同學,可是因為唐永年過度的自卑,總是被其它同學欺負,所以每次上學放學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也沒有朋友,更沒有人肯跟他說話,唯有秀憐。
“你好啊,你怎麽放學走那麽快,我還想請你去我家裏寫作業呢,我妹妹很喜歡你上次疊的手工。”
唐永年知道秀憐有個天生殘疾的妹妹,沒有辦法出門,更沒辦法去上學,所以秀憐母親的工作就是照顧她的妹妹,而秀憐的父親雖然是個工程師,但要養活一家四口還是負擔挺重的。
但比起自己的家庭不知道要好多少了,更何況他們都是心地善良的人,經常會給唐永年一些食物或者衣服等等,這樣唐永年心裏十分感激,可是?
“對不起,我還是不去了吧,你妹妹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多疊一些送給她,謝謝你。”
雖然自己的心裏很想去,但眼中閃過一道的亮光很快就消失了,他想起自己那個陰沉沉充滿昏暗的家裏還需要自己做很多事情呢,隻好……
“哦那好吧,真是謝謝你。”
末了,聳聳肩一臉遺憾的秀憐隻好揮揮手離開了,殊不知?
凝望著她的背影始終站在原地不曾錯開一眼的唐永年,早已將自己整個生命都賦予在了那漸行漸遠的身影上,那是他對生活的全部希望。
“秀憐,你一定不知道,如果這個世上沒有你的存在,如果有一天我看不見你了,我一定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失望,我一定沒有勇氣再去麵對什麽。”
當這句話在年僅十五歲的唐永年心裏一一落定後,麵對他的依舊是身後那破敗的家庭,脾氣暴躁的父親,和奄奄一息的母親,當然了……
還有一個已經離家出走斷絕關係的哥哥。
然而,此時在遠離新水鎮林家村的蓉城市中心,卻是一片燈火通明,更是歌舞升平,富人的生活永遠是窮人們無法想象的奢靡。
而從小就生活在這種奢靡圈內的藍銘藍少爺,更是所有人,尤其是女孩子,甚至是女人覬覦的對象。
HC大酒店內,身為這酒店創始人的藍家,更是在這裏招待著眾位賓客來參加公司一年一度舉辦的創始晚會。
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的藍銘,百無聊懶的看著周圍的光怪陸離,腦中卻是回想著自己今天從學校出來等車時看見的一幕……
每天都有專車接送上下學的藍少爺,今天卻因為家中要舉辦晚會而特意被學校老師主動提出早點離校,誰知前來接自己的專車還沒有到,索性隻好在周圍隨便轉轉等待。
未料,他竟然在馬路對麵的那所公立學校外看見操場上正在練習跳舞的一群女生,其中領舞的那個女孩更是讓他終身難忘。
就這樣站在原地一直看了許久,甚至都忘了自己要回家的藍銘,可是嚇壞了前來接人的司機,直到司機在附近轉了半晌才找到他,卻被他一臉不悅的訓斥一句。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那群女生已經解散了?
而藍銘卻是沒有半點機會去追問些什麽,可是……
要問什麽呢?
藍銘自己也不知道。
“喂?你想什麽呢?”
就當藍銘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時,身後傳來一道歡快的聲線,拍著他的肩膀自顧自的落座他身邊,任由周圍那些羨慕的目光時不時的飄來。
被打算思緒的藍銘,這才重新擺了個姿勢,臉上的神色依舊是那副慵懶的富貴少爺樣,任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當然了,他也不需要開口說話,身邊的女孩已經興奮的嘰嘰喳喳了。
“你真好,不用自己請假老師就肯放你提前離開了,我卻是主動跟老師請假都不行。”
撅嘴不高興的女孩,正是跟藍銘在同一所高級私立學校,更是同一個班的程慧。
這程家在蓉城也是個世代經商的大戶人家,更是跟藍家等世代家族關係頗深,隻不過程家到了程慧這一代時,家中的子孫竟然隻有程慧一個了。
偌大的程家企業眼見就要傳承給程慧這樣一個女孩子,可以想象周圍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盯著呢,可惜人家程小姐卻是打小就喜歡黏著藍銘藍少爺。
這也讓不少暗中覬覦的人都悄悄地打了退堂鼓呢。
“這有什麽,讓程伯伯給校長打個招呼,哪個老師敢不放你走?”
隨意的端著手裏的雞尾酒,藍銘隨口應聲一句,似乎對周圍的人和事都半點不放在心上一樣,更是不在乎周圍那些人的目光。
“嗬嗬……還是你有辦法,下次我也這樣做,就是不知道我爸爸肯不肯,他總是說女孩子還是要多讀點書的,再說了,這眼見著沒兩年就高考了,我可是還想跟你考同一所大學呢。
自然是要好好學習的嘍!”
話落,也不過十五歲這般花季少女的程慧,自然是千金小姐一般的嬌美可愛了,此刻更是婉轉著目光在藍銘身上留戀不斷道。
“你想好要上哪所大學了嗎?”
“……我?”
可惜始終心不在焉的藍銘,就像是沒認真聽程慧說話一般,眉峰有一搭沒一搭的緊鎖著,說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的隨意應付,聽得程慧心裏有些微微失落。
饒是她總是這般窮追不舍,可藍銘的態度卻沒有絲毫的改變,這一點……
聰明如程慧,心裏怎麽會不知道呢?
可是也從未聽說藍銘喜歡其他女孩子的她,總是覺得自己還有機會,畢竟像藍銘這般優秀的人,怎麽會輕易的喜歡其他女孩子呢?
這樣一想,程慧越發挺直了自己的後背,也越發的在臉上勾一抹燦爛的笑容,任由周圍不知道詳情的眾人,都暗暗地猜想……
‘怕是這程家要跟藍家聯姻了呢?’
而這個說法更是被兩家父輩們樂見其成的不予否定,更是在蓉城的貴圈裏流傳了許多年。
十五歲的少年少女,是很容易忘記一些事情的,無論是隱藏在心中的小美好,還是那些過往的交集,都不過是隨手丟下腦後的一樁小事罷了。
……
三年後,高考帶來的是所有學子的公平競爭,或者說是唯一一個看似還算是公平的競爭。
隻不過,對於不同的家庭而言,高考意味的涵義也是不同。
“啪!”
新水鎮林家村依舊是普通老百姓出入的地方,周圍漸漸改觀的居民樓已經有了新的風貌,而唯一沒有變化的卻依舊是那條破敗,甚至有些肮髒的小巷子。
在這高考的前一天,這戶人家卻依舊是一陣怒吼聲響起。
“考什麽考!老子讓你去考了嗎?你個混蛋!還不去收拾!等著老子伺候你呀!”
自從一年前,自己那病入膏肓的母親終於忍受不下去的撒手人寰後,唐永年的日子更加不好過了。
甚至可以說,是每天都在戰戰兢兢中度過的。
麵對自己越來越暴躁的父親,家中每天都沉浸在怒火和酗酒之中,而這對於唐永年而言,他更希望是酗酒。
因為這樣他至少不用挨打挨罵了。
臉上的巴掌印已經腫起了老高,映在玻璃上,還可以看見少年的眼淚正在橫流。
對於一個不容易的孩子而言,撐到高考的前一天的確很難,但在還有跟其他人競爭一番就被迫放棄的感覺,並非是每個人都能懂得。
夜深後,自己那個無能的父親終於在酒精的麻痹中睡著了,而唐永年隻能一個人坐在小巷路口的台階上,借著遠處的路燈將手中的準考證緊緊的捏著。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也不知道……
“你怎麽在這兒啊?害的我跑了好遠!”
身後猛然傳來的喘息聲,嚇了唐永年一跳,剛剛還在想著自己要不要自殺的他立刻回頭,竟是連自己臉上的淚痕都忘記了擦拭?
此刻……
四目相對,秀憐眼中的震驚遠遠小於同情,因為她早已知道唐永年的種種境況,但?
她卻從未嫌棄,也從未疏遠。
“天啊……疼嗎?”
上前一步,借著兩人頭頂上的橘黃色燈光,秀憐忍不住在眼中蓄滿了淚光,卻是忽略了唐永年眼中的神色。
是那樣的眷戀,又那樣的癡迷。
“習慣了。”
末了,他忍著心中重新複蘇的心跳聲快速的避開秀憐的目光,讓自己像個縮頭烏龜一般卑微的縮成一團,重新坐在路邊。
他本以為自己這種盔甲式的自我封閉方法可以避開一切,誰知?
“別難過了,你會好起來的,真的,我相信你!”
肩膀上傳來的掌心溫度,透過自己薄薄的校服襯衫,唐永年在那一瞬間崩潰了!
不是因為自己父親的打罵,也不是因為家庭的殘破,隻是因為自己心裏很清楚,他這輩子無論怎樣努力都配不上身邊這個像是太陽一般的女孩子了。
盡管,他會是這個世上最愛她的人,但這種愛,卻是無法開口。
“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被唐永年頓時埋頭哭泣的顫抖給嚇住了,秀憐捏著手裏原本想要給他送來的盒子,有些不知所措的道歉道。
末了,直到自己哭累了,哭夠了的唐永年重新抬頭,才發現?
自己身邊已經沒有了秀憐,唯一有的隻是一個簡單的食盒,裏麵是滿滿一盒自己最喜歡吃的酥餅。
秀憐知道自己家境不好,經常沒有飯吃,在他的家裏根本找不到任何吃食,而明天更是要參加高考,自己唯有靠這一盒子酥餅撐過這兩天了。
“謝謝你秀憐。”
這句話,他在心裏埋藏了很久,但每一次秀憐不等他開口就已經離開了,這樣照顧自己自尊心的女孩子,該是多麽的可愛呀。
眼淚無聲的落在這些酥餅上,唐永年卻覺得自己再饑餓的肚子也都被填滿了。
……
六月酷暑下的高考,是所有學生,以及家長最關心在乎的。
可除了唐永年的形單影隻外,所有孩子都是緊張又被照顧謹慎的來到考場上。
殊不知天不亮就徒步來到學校門口的唐永年,生怕自己父親一覺醒來真的不讓自己來考試了,竟是一個人在門口坐著等著天亮?
趁著開門後跑去廁所洗把臉喝口涼水,將書包裏的酥餅拿出來吃上兩口,這才用小刀將鉛筆一一削好,一個人在角落裏坐著等待考試開始。
穿過人群跟老師和同學們一一打招呼的秀憐,正尋找著唐永年的身影,可是身邊的人總是拉著她互相背誦最後猜測的考試題目,於是……
唐永年就安靜的看著秀憐那緊張的表情上忽而有些皺眉,忽而有些開心的表情,猜測著關於她的種種。
這樣的感情,無論是過了多少年都不會改變的。
“叮叮叮……”
考試的鈴聲響起,烏壓壓的一片學生紛紛湧進。
無論此刻是在哪裏,無論此刻哪個學生的家庭身世如何,他們至少都在經曆了唯一一件還算得上公平的事情。
另一所學校內,全部是整齊高級的西裝式校服,排隊進入考場的藍銘,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而另一隊伍裏的程慧則是始終盯著他不放,仿佛要猜透他會考入哪一所學校一樣。
而高考過後,秀憐便再沒有見過唐永年,甚至連自己去他家裏找他時,都沒有看見?
“秀憐啊?考完試也沒出去玩玩嗎?”
“哦……阿姨好,沒有呢,我還得在家裏幫媽媽照顧妹妹才行。”
“嗬嗬,真乖呀。”
路過小巷路口時,秀憐被附近的阿姨打聲招呼的問道,卻是猶豫不決的回頭看了幾眼,這才匆忙的叫住那位已經離開的阿姨問道。
“阿姨?我想問問……唐永年他怎麽沒在家嗎?老師讓我來告訴他……回校填誌願的事情。”
這附近的孩子都在前麵的公立學校上學,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而關於唐永年家裏的情況,周圍的鄰居們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些,平常還不忘拿出來八卦一下,然而眼下卻?
“唉……可憐見的孩子,你還不知道呢吧,也就是前天夜裏的事情,那老唐頭不知道怎麽了,好像是酒精中毒竟然斷氣了,來了警察後連那孩子一並帶走了,這不……
好幾天沒見人回來呢。”
說罷,眼前的阿姨還不忘忌諱什麽的往後掃了一眼,渾身嫌棄的趕緊走去,更是衝著秀憐急忙擺手道。
“你也趕緊回去吧,這家人晦氣的很呢。”
然而,始終站在原地的秀憐,卻是紋絲未動,她不知道唐永年一個人要怎麽麵對這些家破人亡的是非,更何況他以後上學的事情更加困難了呢?
一路垂頭喪氣的離開,走進自己家屬院後,秀憐依舊是沒有回神的走進家門,卻聽見自己的妹妹坐在輪椅上追問道。
“姐姐?永年哥哥為什麽沒跟你一起來,你不是說放假後他就會來跟我玩嗎?他上次還答應要教我做一個聖誕老人呢。”
秀憐的妹妹秀惜,眼下也就十六歲,可惜卻因為病弱的身體看起來是有十二三歲的樣子,卻是出奇的喜歡唐永年,盡管在她的心智裏,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喜歡。
“對不起啊小惜,唐永年他……他家裏出事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考試之後,秀憐的母親因為要湊夠她上大學的費用就去外麵找個分工作,每天都要打工,而照顧妹妹和家裏的事情就落在了秀憐的身上。
此刻,一臉失望的秀惜看著自己姐姐也是一臉困惑的表情,隻好鬱悶的低頭,不再說話了。
“小惜別難過,姐姐會再幫你找人的好嗎?我想……我可以去學校問問,唐永年至少會給學校的老師留下一些消息的。”
知道自己的妹妹喜歡唐永年,而曾經有很多次,秀憐都聽自己父母在私下裏討論過兩人的事情……
說是因為秀惜天生殘疾,將來肯定不好出嫁,而唐永年雖然家境不好,但人卻是不錯,更是老實本分,將來竟是希望他們倆能結成姻緣,於是也會時常的幫助唐永年。
更是囑咐秀憐,要時常的帶唐永年來家裏,好跟自己的妹妹秀惜增進些感情。
對於自己父母的想法,秀憐很是讚同,也很聽話的順著他們的意思去做,可是?
她總覺得唐永年的心裏對這一切都是迷茫的,也很同情他的種種遭遇,卻是無力去幫助。
伴隨著高考的結束,秀憐在家裏照顧了自己妹妹將近三個月的同時,也找了唐永年三個月,但……
“什麽?他沒有填誌願表?”
當自己返回學校領取錄取通知書時,卻在老師那裏打聽到了這樣震驚的消息,讓秀憐簡直不敢相信。
“我還以為你是知道的呢?他父親突然死亡後,他被警局的人帶去問話的當天,正好是要交誌願表的日子,學校特意跟警方聯係了,連誌願表都親自送去的,可是唐永年卻說自己不想上大學。
唉……這孩子也是可惜了,我看他最後出來的分數還是不錯的,至少能上個二本,但你是清楚他家裏條件的,如今父母都不在了,他一個孩子能做什麽,真是可憐啊。”
聽著老師的聲聲感歎,秀憐也在心裏止不住的可惜,想想唐永年已經堅持了這麽多年,可到頭來卻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這……
真是讓人想不通。
但很快秀憐就想明白了。
“這孩子真是任性,好好的怎麽不去上學呢,連誌願表都不填的就消失了,虧得我們還對他不錯。”
晚飯的餐桌上,秀憐將唐永年的事情告訴父母,還有自己的妹妹。
頓時這件事比起自己即將去上大學的喜事還要經得起討論,尤其是自己的母親,似乎對唐永年的離開十分氣憤,倒是自己父親沉默的掃了母親好幾眼後,才讓她堪堪閉嘴。
“唐永年沒有生活來源,更沒有錢去上大學,甚至都不知道要問誰借錢或者貸款,他當時死了父親,自己又在警局裏待著,一定是對生活失去了希望,他一定是崩潰了。
生活在那樣壓抑的環境裏,換做誰都會這樣的,我真希望他至少能好好的活著,他真的很可憐啊。”
末了,秀憐知道唐永年不僅僅是因為沒有錢,更多的是因為他承受不起周圍的壓力和環境中那些受人鄙視的眼神,才會做出如此選擇的。
“是呀,小憐說得沒錯,誰說一定要上大學才能有出息了,我覺得永年這個孩子很真誠,這麽多年來我從沒發現他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每次拿了咱們家一張紙都要匯報。
就衝這一點,我也跟小憐的看法一樣,希望他無論在哪裏都要好好生活。”
餐桌上,一家人對唐永年的討論也就到此為止了,除了自己母親對那樁隱含的婚事有些失落外,秀憐跟自己父親的想法倒是一致,隻不過?
始終沉默的一個字也沒說的秀惜,卻是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也許是因為她從來不表達自己的看法吧,就算是有人問也不肯說出來的她,從未被人發現心裏的善良和美好。
入夜後,秀憐已經習慣了照顧妹妹的一切,在明天即將啟程去上大學的時候,依舊陪了她最後一個夜晚。
而這個夜晚,也是姐妹來最後一次交心的談話。
“你喜歡唐永年,對嗎?”
雖然自己的妹妹不說,但秀憐也明白,每每隻有唐永年來家裏做客的時候,秀惜才會主動說話,活潑的像個正常人家的孩子。
“對不起小惜,我……我沒能幫你找回來他。”
沒有任何聯係方式,完全不知道唐永年在哪裏的秀憐,忍不住翻個身抱住自己可憐的小妹妹是,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道歉是否會得到諒解。
“媽媽說……如果將來永年哥哥願意的話,會讓我滿十八歲後就跟他結婚,我算了算,還有兩年就到了,可是……他卻不見了,他是不願意嗎?”
在自己姐姐的臂彎裏,無聲的流著眼淚,秀惜小聲的問一句,因為她心裏清楚,跟自己完美無缺的姐姐比起來,自己從來都不是唐永年來家裏做客的目標。
盡管她從來不說,也從來都不嫉妒甚至是從中作梗,但她的心裏卻是什麽都明白。
“當然不是了,我們的小惜……這麽好,他不會不答應的,隻是我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清楚呢,原本以為他會堅持上大學,至少這樣會好一點,誰知道?
唉……也許這就是命運吧,世事多變,並非是我們人力可以掌控的,小惜,你別難過,我相信你將來還會遇見更好的。”
拍著懷裏小妹妹的肩膀,秀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是否會真的實現?
……
大學的生活充滿自由和新奇,跟所有學生一樣都懷著生活新希望的秀憐,也步入了這所蓉城對頂級的大學生活。
混跡在這些或名流,或普通的學生之中,秀憐的美貌和才華很快就成為了活躍人物,盡管她更多的是善良和友好。
“迎新晚會,希望大家能夠踴躍報名參加,這是展現我們友情的好機會。”
每年開學的第一學期都充滿了各種社團和各種活動的開展,經常路過學校走廊看見各種宣傳告示的秀憐,正一張張欣賞著,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眼前的透明玻璃上,還映照出了另一張人影。
時隔三年,藍銘怎麽也忘不了這熟悉的背影,盡管隻是一個背影,他也能在人群的熙熙攘攘之中一眼認出。
然而?
“藍銘!你怎麽在這兒呀?我在你們宿舍樓下等了你好久呢。”
在蓉城的貴圈裏,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句笑話……
‘哪裏有藍銘,哪裏就有程慧’的流言,可並非是空穴來風啊。
“找我有事?”
不用轉頭也能知道這是誰的藍銘,剛想上前主動打聲招呼,卻見前麵背著書包的秀憐已經離開了?
頓時有些不悅的擰眉一句:“沒事就該幹嘛幹嘛去。”
“藍銘?”
整天都跟在藍銘身邊,別說是他皺一下眉頭了,就是他隨便一個小眼神,一個小動作,程慧也自認為心領神會般的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前麵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有不少女生,程慧瞬間就將這些女生一個個的記了下來,暗中做出各種調查,然而?
她始終也不會相信,藍銘真正喜歡的竟然是普通家庭出身的秀憐?
一直以為藍銘會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程慧卻是第一時間就將秀憐排除在外了,這也為後麵的事情發展有了開端。
“同學你好,你是來報名參加迎新晚會的嗎?”
“……呃不是,我是來幫忙布置場地的。”
上了大學後,秀憐主動幫家裏減輕負擔,因為母親又要照顧妹妹就不能出去上班了,所以申請了助學金的同時,秀憐還是一名勤工儉學的同學,經常幫助老師布置學校裏有需要的地方。
而這一天,走進這會場排練室時,秀憐卻是兩手拎著大袋子被迎麵上前的一位男生問住。
直勾勾的瞪著眼睛解釋一句後,秀憐卻覺得眼前的人盯著自己有些古怪?
“對不起,我是打擾你們了嗎?是老師讓我來的。”
急忙解釋一句自己的來意,免得產生什麽誤會的秀憐,卻是沒有看出藍銘臉上隱忍的興奮表情,誰會猜得到自己一直想要找的女孩竟然主動出現在自己麵前了。
一眼就看穿了秀憐的藍銘,更是知道她眼下的境況,卻沒有半點嫌棄的勾唇一笑道。
“當然沒有,我跟你一樣都是被老師派來的,隻是我好像記錯了時間來早了呢,有些不知道要幹什麽,你千萬別告訴老師啊,不然我會被罵的。”
“哦……當然不會了。”
聽著藍銘這胡謅的解釋,秀憐連忙搖頭表示自己會替他保守秘密,於是兩人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竟是友好相處的將這會場上布置一通。
以至於校方老師知道了自己竟然將人家學校董事會會長的兒子給指使幹活了之後,就差主動提出辭職了,不過此乃後話。
“呼……差不多了,等老師來了後,我們就該走了。”
將最後一張桌子擺放好後,秀憐擦一把額上的薄汗微微喘息道。
“走?你不留下來觀看一下表演嗎?今天可是彩排呢。”
“我知道,不過……我又沒參加,好像沒權利留下來觀看吧?”
“那有什麽,跟我一起看唄,沒事的。”
“不行不行,我還有些作業沒寫完呢,我得趕緊完成了,晚上好幫忙去打掃圖書館呢,哦對了,我還沒問你是負責那一塊的呢,以前沒見過你,是畫報那邊的嗎?”
秀憐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打算走人,一邊誤以為藍銘跟自己一樣都是勤工儉學的學生,還不忘問清楚他負責那一塊區域?
“呃……是的,我是負責畫板那邊的,你呢?晚上要去打掃圖書館嗎?”
腦中靈機一動,藍銘找到了一個可以每天都跟秀憐接觸的好機會。
“是啊。”
“你一個人?”
“當然不是了,我們好多人呢,一共有兩個小組,每天都輪流換班打掃,A組是中午,B組是晚上。你負責畫報那邊也不錯啊,就是得每天一大早去,是吧?”
已經對這些工作很了解的秀憐,一口氣的問道,倒是讓藍銘含笑著點頭,送著她一起離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