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薇湊近何雪晴耳語一番，邊說邊觀察她臉上神色變化。

    擔心她像方文輝似的，有心沒膽，說得比較委婉含蓄。

    何雪晴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心裏隱隱明白，但麵上卻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王雨薇見她反應平靜，也不知有沒有聽懂，便幹脆直白地說開。

    “這——”

    何雪晴微紅著臉，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原先，因著何楚桃和王雨薇關係要好，她同她並沒有什麽太多接觸。兩人商量的可不是什麽簡單的小事，她有些吃不準。

    可這事對她來說，誘惑力太大。從方文輝下鄉來，見到他的第一麵，她就滿心滿眼都是他。

    原本，她覺得方文輝是有文化的知識分子，肯定看不上她們這種鄉下人，便隻敢偷偷地喜歡，不敢表露出半點心意。

    可眼見何楚桃時常與他一起有說有笑，她心裏又忍不住生出些期盼來。

    都是鄉下人，她自覺並不比何楚桃差在哪兒，沒道理她行，自己不行。

    很長一段時間，她嚐試著靠近方文輝，卻不知道為什麽，總是不得其法。最近連續發生了這麽多事，讓她長久以來的困惑，終於得解。原本趨於平靜的心，也漸漸活泛起來。

    隻要一想到何楚桃明明與徐常勝有了婚約，還不要臉地去招方文輝，她心裏就氣得不行。尤其是她竟然還傷了方文輝，她更是恨她恨地牙癢。

    再加上昨天秦美美的事，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如今被王雨薇一提，她隱隱有些心動。

    王雨薇見何雪晴半天不說話，忍不住道：“雪晴，我這辦法咋樣，你倒是說句話！”

    “這，咱找誰去做這事？”何雪晴猶豫道。

    見她這麽問，王雨薇心裏有了底，開口道：“這不就得你來想了。我才來這多久，認識的人也不多，你好好尋思尋思，有沒有合適的？”

    何雪晴心裏琢磨著，找人倒不難，就怕到時候出了事，把自己給牽扯進去了，不好辦。可一時又舍不得拒絕。

    她心裏想著，見王雨薇直盯著她看，便把心裏的疑慮說了出來。

    王雨薇拍著胸脯道：“你放心，我有辦法。到時，大家隻會說她不檢點，跟咱可搭不上邊。”

    “真的麽，啥辦法？”何雪晴半信半疑道。

    王雨薇低聲，又是一番耳語，隻見何雪晴眼睛一亮，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

    兩人又細細商量了番，王雨薇這才急急朝知青點走去。

    何楚桃這邊

    她和徐常勝一路閑話，很快就到了醫院。

    下車後，等徐常勝把牛車拴好，她提著籃子，和徐常勝一起朝病房走。

    這會兒時間還早，許多人端著臉盆和洗漱用的，在走廊上來回走動。

    病房裏，何愛國和秦蘭芝醒著坐在空床沿，秦美美閉著眼睛呼呼大睡。

    “她爸，要不你再躺床上眯會兒？”秦蘭芝道。

    昨晚，要了個挨著的空病床，兩人輪流守夜。她先睡，何愛國守上半夜。說好了到點換人，可直到她睡足了醒來，才發現時間早過了，何愛國沒有叫她。

    她忙起來換他去睡，沒幾小時，天也就亮了。

    “不用。”何愛國搖搖頭，這病房裏人來人往的，他哪還能睡得著，“也不知道昨兒個桃子一個人在家，咋樣。”

    何楚桃長這麽大，這是他第一次把她一個人留在家。即便她已經成年，可在何愛國心裏，她和從前總愛扯著他的手，讓他抱的女娃沒什麽兩樣，心裏不免有些擔心。

    “沒事，不有常勝在麽。”秦蘭芝隨口道。

    何愛國皺眉，“常勝在，也沒法陪她一整夜不是。”

    秦蘭芝一愣，她倒沒想那麽多，怕何愛國心生不悅，她又忙軟聲安慰。

    正說著，病房門被推開，何楚桃提著籃子走了進來。

    秦蘭芝傻了眼，直直地看著她，猛拍了拍手，“這還真是不能背後說人咧！”

    何愛國向來靜默的表情，也忍不住展顏笑了笑。

    何楚桃聽了秦蘭芝的話，挑眉道：“爸，媽，你們說我啥壞話呢？”

    “沒啥。”秦蘭芝擺手疑惑道，“桃子，不說等口信麽，你咋來了，”

    何楚桃走進，解釋道：“我想著，反正也沒啥事，便做了些吃食給你們帶來，也省了去食堂費錢。”

    秦蘭芝點點頭，直覺何楚桃懂事不少。

    這年頭，折騰不算什麽，省錢才是最重要。昨天她就有這想法，隻不過，怕她不高興，便就沒有說。

    這會兒見何楚桃自己想到了這塊兒，心裏很是滿意。

    兩人說著，見跟在她後頭進來的徐常勝，秦蘭芝忙起身高興道：“常勝也來了，塊坐。”

    徐常勝從隨身地軍用挎包裏拿出油紙包的白糖，“叔，嬸，爸媽知道了美美的事，本想一道來醫院，可隊上的活多，脫不開手”

    “呦，這客氣幹啥，本也沒啥事。”秦蘭芝連連擺手推辭，“真論起來，還是你救了美美，我們得感謝你嘞。”

    “嬸，話也不是這麽說。這是他們點心意，你就收下吧。”徐常勝邊說邊遞了過去。

    秦蘭芝朝何愛國看了眼，見他點點頭，便伸手接過。

    手裏拿著油紙包，她掂量著，少說也有四五兩，臉上的笑越發燦爛。

    何楚桃沒管那許多，隻將籃子放在床頭的桌櫃上，掀開上麵的冬衣，將餃子連碗帶蓋拿了出來，“爸媽，今早我包了餃子，這還溫著呢，你們趕緊吃。”

    “啥，餃子！”

    突然，病床上的秦美美，就跟通電了般，倏地睜開眼，轉頭看向何楚桃，把她嚇了一跳，手裏的碗差點沒拿穩。

    “姐，你剛是說有餃子吃不？”

    秦美美撐著半個身子起身，探著頭朝桌櫃上看。

    秦蘭芝戳了戳她的頭，“你這娃，咋就知道吃，剛不還睡著麽？”

    秦美美縮了縮脖子，不滿道：“啥叫就知道吃，這人餓了可不就得吃！”

    說話間，何楚桃已經將飯盒和碗筷都放好，掀開蓋子，擱進竹籃，放到一邊。

    那餃子個個圓漲飽滿，看著就誘人極了，更別提還散發出陣陣肉香。

    秦美美早就坐起身，迫不及待地將手伸進碗裏，抓了一個塞進嘴裏。那速度，快得就跟狗子偷桃似的，讓人傻眼。

    秦蘭芝愣了愣，拍了她一把，“這手臉都沒洗呢，就吃上了，餓死鬼投胎啊你是！”

    秦美美鼓著嘴，嘚吧嚼動，哪顧得上回話，隻瞪著眼，吱唔兩聲。

    吃完一個，她又想伸手，被秦蘭芝拍下，“你個髒死鬼，筷子都不拿，給我洗了再吃。”

    見秦蘭芝生氣，秦美美縮回了手，不敢頂嘴。

    秦蘭芝彎腰從病床底下拿出搪瓷盆，準備陪秦美美去水房洗漱，何楚桃忙道：“我陪她去吧，你跟爸快把餃子吃了，不然等會涼了可就不香了。”

    聽何楚桃這麽說，秦蘭芝心裏很是熨帖，點點頭，便由她去了。

    何楚桃陪秦美美去水房，徐常勝自然不好跟著，隻得端坐在凳子上。

    秦美美眼巴巴地瞅著碗裏的餃子，一步三回頭，極不情願地跟著何楚桃出了病房。

    剛一出病房，她便小跑起來，惹地何楚桃半晌才反應過來，急急追上。

    病房裏，何愛國端起堆著像小山一樣高的餃子，一嘴一個，吃得噴香，惹得病房裏的其他人羨慕又嫉妒地朝他看，時不時還咽咽口水。

    秦蘭芝見許多雙眼見看著，有些不好意思，客氣地問了徐常勝後，才低頭吃了起來。

    水房不遠，秦美美又連奔帶跑，兩人沒一會兒便回來了。

    吃完餃子後，醫生來查房。

    又給秦美美檢查了番。說各項指標正常，隻等另有份腦檢測報告出來，如果沒問題，明天就可以出院。

    幾人聽了，均鬆了口氣。

    守在病房，沒什麽事，再加上徐常勝在，也有些尷尬，何楚桃便提出，出去逛逛。

    秦美美一聽，不得了，忙嚷嚷著要出院。

    不知是因為在床上躺了一天，還是喝了何楚桃摻的空間水的緣故，秦美美精氣神恢複地很好。

    又奔又跳，鬧騰地病房裏的人紛紛側目。

    見狀，秦嵐隻忙厲聲嗬斥道：“你給我小聲些，這病房可不隻你一個人呢！”

    見秦蘭芝變臉，秦美美縮了縮脖子，收了聲，但仍癟著嘴，滿心不悅，碎碎念。

    這年頭，尋常人家輕易不住院，秦美美有這待遇，還不珍惜。

    秦蘭芝見不得她那樣，壓著嗓子生氣道：“你以為我們高興讓你住院呐？你知道這住一天院得花多少錢嗎！你再吵吵，幹脆就回家，醫生說的那後遺症啥的，也不管了，就隨你！”

    秦美美純粹小孩心性，見秦蘭芝責罵，心裏不滿，卻又不敢和她頂嘴，隻冷哼地轉過頭，不理她。

    秦蘭芝心裏怒火更甚，還欲再罵，何楚桃適時開口道：“美美，你今天安心在醫院待一天，明兒要是沒事，出院後，咱全家一起去逛逛。”

    聞言，秦美美眼睛一亮，忙回頭激動道：“真的！不是框我？”

    “當然。”何楚桃點點頭，“但前提是醫生說你沒問題。”

    秦美美長這麽大，隻在鎮上趕集的時候纏著秦蘭芝帶她去過，縣裏還是頭一回來。這一來就是進醫院，外間什麽都沒見過。

    何楚桃這麽說，她自然高興地合不攏嘴。怕何楚桃反悔，連連跟她確認。

    安撫好秦美美後，何楚桃便同徐常勝一起出了醫院。

    縣城小，能逛的地方也不多，隻那麽幾處。

    何楚桃記得縣裏有家不大的百貨商店，想著上回徐常勝給他的那些票據，正好收在挎包裏，幹脆去那看看。

    從醫院去那兒，正好要穿過昨天她走過的弄堂。

    何楚桃怕萬一遇見昨天見過她的人，問起野豬的事來，不敢照原路走。

    幸而弄堂裏小道很多，她特地選了條離昨天那條完全相反的。、

    徐常勝常年在外，對縣裏的路也不算熟悉，並不覺何楚桃選的有問題，見她信步，便隨著她走，並沒有疑議。

    也不知是不是選錯了路，兩人越走越偏，何楚桃直覺有些不對，正想問徐常勝，忽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

    徐常勝機警地回頭。伴隨著一陣嗬斥，何楚桃也朝後看。

    一個人影急速地朝他們跑來，待近了，何楚桃直覺眼熟，隻一想，便恍然道：“常勝哥，是他！”

    話音剛落，便聽後頭遠遠地有人喊：“給我站住！”

    何楚桃直覺不對，那撒開腿飛跑的人已經到了眼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