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令，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您能護他一時，能護得了一世嗎？”孫長風歎道：“這件事，已經傳至上京，宋家、白家以及秦家，甚至連天宇門以及龍盾裏的那位，都矚目此事。影響之廣，與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也相差無幾。如果處理不好，便會再生動亂。”

    “你威脅我？”沈孟金啪地把杯子摔在地上，厲聲道：“木秀於林是他自己有本事，你們各家的後輩自己有這份本事嗎？他要讓你們的晚輩幹掉，老子屁都不會放一個。技不如人，死了活該，他現在贏了，你們卻腆著老臉跳出來嘰嘰歪歪。”

    “六家齊來，好大的陣仗，你們怕是活得久了，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我今天把話撂在這，林寒是我親自任命的利刃教官，授銜大校，蘇南軍區旅級正職幹部，誰敢動一下，我不介意讓他及整個世家在蘇南消失。”

    孫長風麵如土色，他以為分析利害，隱晦提及上京那些大佬的意思能讓沈孟金有所忌憚，卻仍舊低估沈孟金要保林寒的決心。

    當下，氣氛再次陷入沉默當中，誰也不願意再出聲觸及黴頭。

    在監控前目睹一切的林寒，緊緊握住了拳頭，眼眶濕潤，心中湧起無盡的暖意。

    老人家對自己，真是疼到了骨子裏。

    雷厲訥訥道：“林寒，你是不是給老首長吃了迷心藥，我跟在他身邊十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袒護一個人。”

    六家齊來，何等之大的陣仗。二十年前豪族內亂，並不團結，各自作戰，這才讓宋家那位逐個擊破。如今他們擰成一團，聲勢之大，足以抵得上一個上京的頂級世家。

    即便如此，沈孟金依舊堅持己見，為林寒發聲。

    嗬護備至，此等情意，林寒沒齒難忘。

    “老司令，我知道您的心情。”這時，沉思許久的王歲龍說道：“當年您征戰蘇南時，唯一的獨苗不幸戰死，此後再沒婚配，導致膝下無子，孤零半生。您對林寒關愛有加，想必把他當成了親孫子看待。”

    “正因如此，您也應該能體會到寧老鬼的心情。雖然您現在嘴上說不會報複，但我相信，如果林寒身死，您一定會不顧一切為他討個公道。晚輩之間的鬥爭，我們本不該插手。可是念及舐犢之情，誰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孫兒死在他人手裏卻什麽都做不了。”

    “您我都是半截身子骨入土的老人了，乖孫兒被人殺了，都恨不能把對方挫骨揚灰。”

    “但是我們的身份與常人不同，您一位護著林寒，必然導致世家與軍方之間產生糾葛，我們雖無法抗衡，卻一定會不遺餘力，向上京幾位討個說法。”

    “你也跟我作對！”沈孟金雙目一瞪，怒氣衝衝地看著王歲龍。年輕時候，王歲龍一身武藝高超，曾在亂軍中救過沈孟金的命，兩人之間可以說是過命的交情。

    王歲龍歎道：“老司令，我隻是就事論事。”

    沈孟金長歎一口氣，擰起修長的白眉。

    王歲龍無疑是在場人中最了解他的人，他知道沈孟金吃軟不吃硬，更何況還占據道理的情況下，想讓沈孟金妥協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占理，便以情動人，以大局而說服。

    寧無悔暗自鬆了口氣，寧家和王家向來不對付，兩家勢力也相差無幾，為了讓王歲龍出馬，他不惜情動多年都不舍動用的關係網，再許以重利。

    有了王家和寧家牽頭，其他四個家族也不好拒絕了。他們擔心王家和寧家走到一起，他們在蘇南會受到打壓，與其如此，不如主動出擊，和王家和寧家站到一條船上。

    如果在與沈孟金的對峙中獲得上風，他們也會收獲寧家和其背後那條大魚拋出的好處。如果落入下風，寧家和背後的人也是首當其衝，他們隻要扮演好牆頭草的角色就行。

    沈孟金雖然在蘇南威望無雙，但放眼華夏，仍然有一些可以與他對抗的存在。他們站好隊，進退自如，這筆買賣怎麽做都不會吃虧。

    叮叮叮！

    桌上的座機忽然響起來。

    沈孟金看著來電號碼，心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拿起電話：“是我！”

    “老沈，以大局為重。”來人的聲音充滿威嚴。

    沈孟金冷哼道：“真是稀客，往常過年你都沒給我打過電話，為了一個毛頭小子每天都和我扯淡。”

    “老沈，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這是我和其他幾位老人一起商議的後果。”來人顯然也清楚沈孟金的性格，把聲音放緩：“老沈，今時不同往日，我們都老了，臨走之前，我們隻想看到安定。二十年前的事，我們都不希望重演，相信你也是如此。”

    沈孟金不屑道：“你可真能扯，一個毛頭小子，一個區區蘇南，能影響大局？”

    “老沈！你這幾年安居蘇南，可能不太清楚上京這邊的局勢。那個小夥子所做的事隻是一個導火索而已。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麽。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滾！”沈孟金站起身，拔掉電話線，一下摔到牆上，哢嚓一聲，整個電話四分五裂，無數道碎片可零件掉了一地。

    然後，他仿佛又蒼老了好幾歲，緩緩坐下。

    王歲龍再次長歎。

    寧無悔別過頭，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一抹冷笑。

    所有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他很清楚，電話另一頭的那位是誰。

    泱泱華夏，能和沈孟金平起平坐，某些時候還能穩壓沈孟金一頭的，也隻有他了。

    連這位都出麵說話，他再次篤定了和上京那個世家合作的決心。

    “林寒，我保定了！”

    良久之後，沈孟金緩緩說道。一群人心中一跳，嘴巴大張著，仿佛能吞下一顆鴨蛋。

    都到這個份上了，沈孟金居然還如此固執。

    寧無悔臉上青筋暴起，強忍著發飆的衝動。沈孟金如果不顧一切，執意保林寒，上京那幾位也不會因此對他做什麽，頂多也就口頭上責怪幾句。

    但是，寧家不僅會因此和上京那個大世家合作破裂，更會淪為整個蘇南的笑柄。

    你兩個孫子都讓人家幹掉了，你卻連屁都不放一個！

    狗屁寧家！

    寧無悔幾乎可以想象到其他人看寧家的眼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