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3405   加入書籤

A+A-


    劉晟笑了,放緩了說話的速度,道:“承蒙小姑的高看,獄中之事,本王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插手不了。”

    “瘟疫之事。”王嬙立即咬牙說。隻覺麵部瞬間僵硬,臉頰有些跳動。

    抬步走到劉晟身前,帶些俯視地看著麵前這個男子,好似要找回自己的氣勢來。

    劉晟卻在聽後,一雙眸子忽而變得銳利,浮在上麵的慵懶氣盡去,緊盯住王嬙。

    “你的主意?可是有了什麽應對之法?”

    蜀地和江淮同在南方,瘟疫之地,緊鄰劉晟的地盤。雖然曆史上,十年一大疫,三年一小疫,有比較完善的救治措施,但是,麵對瘟疫,還是要非常小心翼翼,熬製出來的中草藥,往往供應不及,使得事態進一步惡化。就像這一次,官員貪汙,導致庫房無存,瘟疫不斷地擴大。

    得一法,可治天下。

    得人心,也莫不如此。

    王嬙猶豫了。

    “劉累他提議的,從瘟疫入手,或有幾分能讓皇上回心轉意。”王嬙道,“我到淮安王府上,不過是想多了解些長安裏發生的事情。”

    劉晟聽了,慢條斯理地起身,然後走出木門,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院子,道:“跟我來。”

    真想不到,不過一處公主府的偏僻地方,包藏著這麽個具有天大秘密的小木屋。

    也想不到,這個隱秘破敗的小木門後麵,竟然有偌大一書房。

    書房藏書豐富,布置雅致。

    大約是和那正房一脈相承的緣故,也是布置極簡,但好歹是尋常模樣的主客相待之地了。

    劉晟背對她跪坐在案幾前,王嬙掃了四周一邊,才輕輕跪坐在另一邊。

    不請自來不是客?

    王嬙想起第一次他二人的見麵,反應過來,他可真是無禮得很啊。

    “你身邊有好幾個探子,”劉晟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道:“不得不防些。”

    好幾個探子?

    王嬙垂眸,把玩著桌上的酒杯,道:“防範至斯,你又何必要來這裏呢。”

    銀酒杯摩擦得鋥亮,能反射整間書房。

    “你也不是在害怕麽?”劉晟輕笑,端起酒壺,緩緩往自己杯中斟滿了一杯酒。

    酒色清冽,芳香四溢。

    “是壺好酒。”王嬙讚道。

    “你卻不敢喝下去。”

    “不敢貪口腹之欲。”

    王嬙知道,她年齡尚小,周圍錯綜複雜,她的四個大丫鬟,即使是和她最後相伴的芰荷,現在也不是全心全意忠實於她。

    忠實,是個太難能可貴的字眼。

    尤其是在她的家中,關係更為錯綜複雜。

    轉世之後,她甚至下意識裏,更喜歡用那些不忠誠的人,例如連翹。

    時時刻刻,周圍浮華之下的陰森毒氣,她有沒有被浸染?

    劉晟笑著搖了搖杯,一仰而盡。

    他的一番動作全部落入眼中,王嬙心頭,不自覺地被觸動了一下。

    這是對自己的不設防。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嬙微笑著輕輕念,抬起的雙眸和他靜靜對視,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內心。

    劉晟放下酒杯,坦蕩地看向她,道:“李牧老將軍,是我一直敬佩之人,早在你來之前,便有人照顧著了,你的家人,現在也一同照管著,你不必擔心。”

    “瘟疫之事,等過兩天,和劉累謀劃出頭緒,就來告知你。”

    王嬙在回程的路上,還在回想著,她和劉晟的一番交談,馬車卻被人突然喊停。

    “小姑,是燕王府的人。”王一立即在窗外提醒道。

    王嬙點頭,知道了是何人。

    由連翹掀起車簾,靜靜望向車外。

    “曾經如天邊皓月的王家小姑,現如今,惶惶如喪家之犬。”

    慕容的聲音響起,有些尖銳,有些自得。撕開了那層貴女的遮蔽物兒,細長的鳳仙花塗過的火紅指甲撥弄著車邊的流蘇,指甲上仿佛塗滿了陰狠。

    “燕王來京前後不過一個月,此後三年便無詔不得入長安,慕姬可要珍惜。”王嬙似是並不在意她的話,微笑著好心地提醒她。

    姬妾之流,可隨意轉讓,甚至於在長安,能成為一種風尚。

    因為一時不忿,而成為一個注定要遠離長安的王室姬妾,幾分可能,活的長遠?主母的壓製,其他姬妾的排擠,慕容這一輩子,就像已燃盡的香,可以想見其後的嫋嫋餘煙。

    自甘為妾,便是貴為皇子皇孫,都不應是上層貴女所選。這是前朝世家大族裏,留下來的,餘不多的驕傲。

    王嬙看著她,實不屑之。

    “車伯,繞開。”

    馬車緩緩移動,在兩人擦肩而過之時,慕容輕輕笑了聲。

    你看不起我麽?

    對呢。

    我怎會如你想得那般的不堪一擊。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