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大伯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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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忠這兩天經曆了生死大事,此次回來可以說是大難不死劫後餘生,這普通的一碗麵直把他吃得熱淚盈眶。謝榮芳見了,不由奇道:“陸忠,你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怎的吃個麵也能吃哭啊?”

    陸忠哪裏敢說,隻搖搖頭,把麵湯給吃了個幹淨,“鳳鳳呢?”

    “找同學玩兒去了。”

    陸忠哦了一聲,又想起死去的陸昭來。

    這可憐又傻氣的丫頭,人活著不比什麽都強嗎?為什麽偏偏要跳河啊?

    雖說自己是打算把她給賣了,可若他知道她這麽強硬,說不定他就不賣她了呢。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

    他隻希望這件事不要讓別人知道,否則他真的要去坐牢了。

    有一個人還是知道的——陸國富。

    陸忠想起老爹先前的態度,不禁一哆嗦。

    雖說陸忠最開始打的就是把陸昭給賣了的算盤,但是他沒料到陸昭會為此送了命。陸國富那裏他還是有些把握的,但也隻是有些,他不知道陸國富得知陸昭的死訊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或許會像之前替他還賭債那樣揭過去就算了,也有可能直接讓他去投案自首。

    陸忠心裏打著鼓,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去找陸國富主動坦白。

    謝榮芳看他臉上驚疑不定的,心裏更加斷定自己男人在外頭這幾天是出了什麽大事了。

    她把碗收了,回來見陸忠還坐在那裏,都沒動過,不由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陸忠給她一驚,慌張地說:“沒什麽。”

    謝榮芳狐疑地看他一眼,“真的?”

    “真的。”

    田裏的活確實重,陸忠強打起精神去幹了一下午活,進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陸鳳從同學家回來了,正在燈下寫作業。

    她的麵容與陸昭有幾分相似,眉尾有顆痣,被燈光照著,泛著微微紅色。

    陸忠心裏一緊,吼道:“白天出去玩,晚上才來寫作業!”

    陸鳳驚地一下抬起頭來,看見是他後,眼裏閃過一絲厭惡,也惡聲惡氣地道:“要你管我!”

    “你長本事了!”

    陸忠說罷便要打,被從廚房出來的謝榮芳攔住了,“你發什麽瘋?鳳鳳做錯什麽了你要打她!”

    陸忠瞪了陸鳳一眼,又瞪著謝榮芳,“你就慣她吧!慣出事兒來了就爽快了!”

    “誰慣我了?!”陸鳳聽了這話可不依,“這個家要啥沒啥,你們拿什麽慣我!你們以為你們是誰呀,瞧咱們這村子裏,咱們是最窮的!”

    陸忠被挑起了最不願提及的事,掄起掃把就要打過去,被謝榮芳死命攔住了。

    謝榮芳一邊抱著陸忠的腰,一邊回頭衝陸鳳說:“你少說兩句,回屋去寫作業!”

    陸鳳哼了一聲,收拾了作業本進了屋,回頭再把房門狠狠地甩上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謝榮芳說:“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從一回來就不大對。”

    陸忠也覺得反常,從前他可對陸鳳一種重話都沒有的。雖然他也知道陸鳳嫌棄他,但他有這麽個聰明伶俐的女兒還是打心底高興,她瞧不上自己就算了,她能讓自己在別人麵前長臉就行了。

    陸鳳跟陸昭同年同月生,隻是陸鳳早生六天,所以是姐姐,陸昭是妹妹。

    陸忠一看到陸鳳,不知怎麽就會想起陸昭。

    她隻比陸鳳小六天而已,卻死了。

    陸忠心裏有事,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

    謝榮芳翻了個身,嘀嘀咕咕地說了句什麽,陸忠也沒在意,穿衣出去了。

    外頭天色還有些灰,沒完全亮開。

    陸忠出了自家的門,延著門前的田梗往前走,翻過這條田梗,對麵就是陸國富的家了,再往後走是陸昭家。

    陸忠看著不遠處那一群房屋,黯淡地天光下,那裏形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陰影。

    他想去找陸國富說說陸昭的死,可是走到一半兒卻又停下了。

    這是人命啊,他實在是沒有勇氣。

    “大伯。”

    寂靜的田梗上,突然傳來一個女孩兒的聲音。

    陸忠渾身雞皮疙瘩冒了起來。

    因為他聽出來那是陸昭的聲音。

    他驚恐地四處看了看,沒見著人影,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剛想鬆一口氣,那聲音又道:“你回來啦?”

    陸忠往後退了兩步,一腳踩空,整個人跌在了種蓮藕的水田裏。

    他顧不得渾身濕透,驚道:“是誰在說話?”

    “是我呀,大伯,我是昭昭,你不認識我了嗎?”

    陸忠轉動腦袋往四周看,眼前除了一片灰,什麽也沒看到,“昭昭……昭昭,你怎麽……”

    “地下好冷啊,所以我上來找大伯,大伯你把衣服脫了給我吧,我好冷。”

    陸忠在水田裏撲騰兩下,雙腳卻悍在田裏,費了好大勁才站起來,他心裏慌得很,“好好好,大伯馬上就脫給你。”

    “還有褲子。”

    “好。”

    “大伯,我要你全身所有的衣服,因為我好冷,地下好冷。”

    “這……”天馬上就要亮了,周圍已經有幾家人起來做農活了,他要是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扒幹淨了被人瞧見,以後還怎麽在村裏抬頭做人?

    “大伯不願意嗎?”陸昭的聲音聽起來委屈極了,“如果不願意就算了吧,我晚上再來找你。”

    “別,你別走,大伯馬上脫給你。”

    “嗯。”

    陸忠在水田裏扒拉下褲子的時候,一股透心驚從腳底板鑽了上來,他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失禁了。

    陸忠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還從未有如此狼狽的時候,當下又羞又愧,“昭昭,你快拿著衣服走吧。”

    沒人回答。

    “這不是陸家的老大嗎?你咋的把衣服都脫了?”

    陸忠一抬頭,正對上王大錘笑得沒心沒肺的臉。

    王大錘這一嗓子吼得半個村兒的人都醒了,陸忠聽見家家戶戶開門的時候,直想鑽進水田裏把自己給淹死。

    “陸家老大,你倒是說話呀。”王大錘見他羞愧地低著頭,雙手護著要害,光溜溜的站在水田裏,王大錘不由樂了,“這一大早的,你不在床上,跑到田裏來幹什麽?是不是你媳婦兒滿足不了你呀?”

    陸忠瞪他一眼,“放你媽的屁!該幹嘛幹嘛去!瞧什麽熱鬧!”

    王大錘也不惱,笑道:“我還就愛看你的熱鬧,你說說,你一大早在這兒幹嘛?”

    “關你屁事!”

    陸忠不理他,自顧自地撿起田梗上的衣褲穿了,上來的時候卻著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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