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平安發動車子，故意問金謠，“一會兒我怎麽跟你爸爸說？”

    金謠往椅背上一靠，唇角彎起，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她隨口說道：“就說跟朋友玩得嗨，轉站別的酒吧又玩了一會兒唄。”

    路平安扭頭看她一眼，問：“不告訴他，你偶遇赫美成總，他舍身相救，你們相談甚歡嗎？”

    金謠收起臉上的笑容，撩起眼皮看了路平安一眼，說：“你也認出他來了？”

    路平安沒說話，心想這不廢話嗎？河西市誰不認識成星宇？剛才您金大小姐在他麵前扮清純、假裝不認識，實在是多此一舉。

    路平安不說話，金謠就有些惱，她冷哼一聲，說：“是，我就是不認識他，怎麽樣？我剛回國沒多久，怎麽可能誰都認識？”

    路平安說：“你喜歡他。”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差點把金小姐絆個跟頭。她頓了一下，隨後往椅背上重重一靠，說：“那樣的男人，那麽危急的時刻，救了你。換做是你，你不動心嗎？”

    金謠看著路平安，路平安沒看她，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別忘了，你爸爸對赫美，深惡痛絕。”

    三年前赫美那次地震，成星宇成功奪權，隨後對內部的腐敗死死咬住不放，徹查徹糾，通過薑麗堃牽出了好大一串經濟黑幕，其中多涉及金氏。為此，金氏多家子公司倒閉、重罰、賠償、整頓，有幾名高管為此直接擔責判刑。那一次，金氏損失慘重，金鵬在金老爺子那裏被罵個狗血噴頭，金氏總裁的位置都差點不保。

    這才幾年，這個仇，金鵬恐怕還忘不了。

    金謠不再說話，她瞥了路平安一眼，看著她波瀾不興的臉，心裏的氣就更加地不順。因為成星宇的那些話，此時的路平安，沉默就是城府，關心又成了試探。

    金謠冷冷一笑，說：“這是我家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吧？”

    金謠話中帶刺，路平安淡淡一笑，沒再說話，開車送人回金宅。

    ……

    路平安把人送到，金謠也不道別，下了車徑直往裏走。路平安下車，去後備箱拿金謠今天在商場斬獲的大包小包。

    等她提著那些包裝袋走過來，正看見金鵬站在門口燈光裏，黑褲背心，肩上斜披著家常的衣服，胸口背心下露著一痕青色的龍形紋身。他手裏捏著一根雪茄，吸一口，煙氣含在口中慢慢品嚐，待看見路平安，輕輕一笑，煙氣呼出，奶白色的煙霧在夜色裏濃如絲綢，久久不散，模糊了他的臉。

    路平安走過去，叫聲“金總”，剛要側身往裏走，早有人接過了路平安手裏的東西提進去。

    金鵬拿下肩頭衣服遞給手下，露著兩條纏滿青刺的胳膊，邁步下了台階，向花園方向走，他說：“陪我走走。”

    路平安不好拒絕，跟在金鵬身後，陪他一起走進花園。

    花園裏花木還沒有萌芽，地燈朦朧，照著灰敗的草坪。

    金鵬問：“累了嗎？”

    路平安答：“還好。”

    “謠謠有沒有耍脾氣？”

    “沒有，她很懂事。”

    金鵬輕輕一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路平安，說：“過來。”

    路平安一怔，隨即邁大步子走上前去，跟金鵬並肩。

    金鵬繼續往前走，他說：“動物世界裏，獅子、老虎、豹子，伏擊獵物時，都喜歡從背後發起進攻。”

    所以，路平安在他身後，他不舒服。

    路平安這次回來，跟以往大不相同，她柔順外表下隱隱透出的那種危險氣息，讓他警惕，卻又迷醉。

    不過，今晚他派去的人已經傳來消息，他們說：路平安為了保護大小姐，先是把姓成的揍到滿臉血，後來又把他狠摔在地，還說，到達依林山莊後，大小姐跟姓成的上了樓，路平安等在地下室沒上去……

    這些，都是好消息，足夠他今晚好眠。

    ……

    金鵬關於伏擊的話，路平安故意裝作不明白，隨口答道：“好久不看動物世界了。”

    金鵬一笑，停下腳步，抬頭望著一棵光禿禿的無花果樹，說：“記得你喜歡吃無花果。”

    路平安說：“以前喜歡，現在不了。”

    金鵬抬頭看了一會兒那樹，回過頭來，看著她，說：“想回來，為什麽不直接來找我？在你心裏，我還不如柳姣那丫頭靠譜？”

    路平安說：“怕您記仇。”

    金鵬伸手按住路平安的肩膀，看著她說：“是我先對不起你，隻是沒想到你真下得去腳，差點把我踢廢了，你知道嗎？”

    金鵬咬著牙，手上用了力，路平安肩膀有些酸痛。

    她尷尬笑笑，想掙脫，金鵬沒讓，更緊地握住她，說：“隻要你答應，我立刻就把她們都打發掉。”

    金鵬指間雪茄的醇辣氣味直衝路平安的鼻子，她側著頭，說：“不好意思，我不想結婚。”

    金鵬低頭，在路平安耳邊說：“你放心，我已經好了，找的是最厲害的印度醫生……今晚，你來試試……”

    路平安強忍惡心，努力抑製住一拳砸過去的衝動。她側著臉，說：“對不起，我真的不想結婚。”

    金鵬呼吸更粗，“不想男人？不想我？我很想你……”

    “爸爸，爸爸……”

    就在那雪茄味兒更加接近時，尖細清脆的女聲在安靜的夜色裏突然響起，在路平安聽起來，不亞於清泉叮咚。

    金鵬手一鬆，路平安趁機掙脫，低頭讓到一邊。

    金謠手舉著金鵬的電話跑過來，喊著，“爸爸，又是媚姨的電話，她說她肚子疼。”

    金謠口中的媚姨，是金鵬眾多情人中的一個，這幾天恃孕而嬌，天天恨不得把金鵬綁在身上。

    金鵬直接掛斷電話，氣衝衝往回走，對金謠說：“告訴劉磊，明天帶她去醫院做掉。”

    “嗯。”

    金謠答應著，看了路平安一眼，扭頭去追金鵬。

    ……

    回到依林山莊，已經是午夜，路平安停車上樓。走到門口一摸口袋，才想起鑰匙給了金謠，金謠下來後沒有給她。

    路平安重新下樓回到車裏拿出備用鑰匙開門進家。彎腰換鞋時，想起，這裏，成星宇剛才來過。

    她寞寞地換了鞋子，直接走進浴室，脫衣服，衝澡。

    當她站在浴鏡前擦拭頭發時，看見鏡子裏，她被浴巾擋住的胸口處露出的那一痕青色的紋身。

    路平安把浴巾往下拉一些，露出那條完整的小龍紋身，在鏡子裏仔細端詳著，手指沿著刺身的紋理輕輕往上，直到小龍尾巴處，停住。

    這條小龍的尾巴，跟金鵬胸前露出的那一痕，一大一小，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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