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道：“我現在去也不太合適，他有老婆，他有親人，都守在他的身邊，我又以什麽樣的立場去看他？隻是自討沒趣罷了。”

    軼筠：“你是他最愛的人，他最想看到的人是你。”

    我咽下喉間的苦澀，搖了搖頭：“你不是他，你又怎麽會知道他心裏的想法？”

    軼筠攔住了我的去路：“姐！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明明愛得要死，你為什麽不肯去爭取？！如果你能早一點表明自己的態度，也許事情並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看著軼筠，聲色沙啞，無奈笑了笑：“軼筠，事情沒有你想得這麽簡單……”

    軼筠怒道：“在我眼裏就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情！你愛他，他愛你，愛情有那麽複雜嗎？如果真的有那麽多的不得己，成為這條相愛的路途中不可逾越的阻礙，那你們自己捫心自問，是不是愛情在你們自己的心中，其實也沒那麽重要？”

    我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細細想來，確實這一路走走停停，許許多多無可奈何的理由，成了我與卓爾之間不可逾越的阻礙。

    之前，我與他一直都覺得，這種不可逾越的阻礙是有理由存在，可以彼此妥協從未想過去催毀。

    軼筠晃了晃我的雙肩：“姐，你已經三十二三了，人生已經沒有多少個幾年去思考，究竟是那些身外之物重要，還是你心之所向更重要，就現在，我覺得你應該好好把握。”

    說實話，那一瞬我確實被軼筠蠱惑了，甚至有了不惜一切衝動的代價，但是我不能。

    卓爾也不會的，他的榮耀，他的未來，哈……

    我周若渝又算什麽？賭不起他的榮耀與他的未來。

    “軼筠，我明白你說什麽，真的，我能明白。”我真誠的衝他笑了笑，拍了拍他已經結實得可以承擔得起一切責任的肩膀，“不要管我了，我的人生已經這樣了，但是我希望你幸福。”

    軼筠眼眶緋紅，有點喪氣，無奈的攤了攤手，喉結滾動：“我真的搞不懂你們！我真的不懂……但是我尊重你們的決定。”

    軼筠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下心情，衝我笑笑：“回去吧，天晚了。”

    我走了兩步，軼筠突然說道：“姐，從爾哥跟著你來小鎮的那一年，我甚至以為你們會這樣白頭到老的，我從他的眼裏，看到了真摯的愛情。”

    我嚅了嚅唇，終究什麽也沒說出口，兩人個在一起，在現實中，不是有愛情就足夠了。

    但我希望，當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時，他們在一起，就真的隻是純粹的愛。

    我也曾經想去證明，愛情無關身份，年齡，差距，隻要彼此深愛，總會在一起……

    現在我隻是深感無力，除了順應，我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當天晚上躺在床上，我無法入眠，腦海裏都是他中彈時的情景，我想他，很想他，想到心髒疼到窒息。

    我翻身而起，心情沉重得就像是壓了一塊巨石，砸不開搬不動。我掩著麵，卻難受得哭不出來。

    我想他……

    無法自抑的，無法用世間的任何詞匯去形容那樣深沉的感情。

    幾乎是沒有理智的，我換下了衣服，悄悄一個人開車去了醫院。我想在不打擾他的情況下，遠遠的看他一眼也好。

    現在這個時間，已經過了淩晨，我戴著口罩，像做賊般將頭低得很低，朝住院部走去。

    卓爾還沒有轉出重症室，我隔著厚重的玻璃窗遠遠地看著他，還戴著氧氣罩，身上插了好些醫療管子。

    在我心裏，卓爾給我的形象，一直都是不可擊垮的偉岸，他是英雄，無堅不催，隻要有他在我的身邊，我就能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可是今天這樣看著他，給我最直麵的感覺，就是他也隻是個普通人啊！他也會受傷，會倒下，會軟弱。

    我仰慕的心上人，並不是超人，我曾經給他的傷害，從未在我麵前表露半分，但不代表著不存在。

    可是……那樣卑微的愛情，又有什麽存在的意義？我們不能在一起，除了我的親人，也許他們都會反對，一段不會被世人甚至是最親的人祝福的愛情，又是否真的還要繼續？

    突然他的身體似乎動了下，下一秒緩緩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的往窗口這邊看了過來。

    像是心有靈犀般，四目相對，即使隔著一塊玻璃，即使彼此不能言語，可是還是能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他要對我說什麽。

    我們彼此相視一笑，就這樣默默無聲陪著。

    他抬了抬手，看著很費勁兒，找到了自己的手機，指了指手機，又指了指我。

    我下意識從包裏拿出手機，想了想給他發了一個鼓勵的手勢。

    他失笑，明明動作很僵硬，卻堅持的打了一段話。

    卓爾：別擔心，我明天就能轉到普通病房。

    我本來想嘴硬，說我不但心，但打出來後，又刪掉了重新編輯。

    我：你快點好起來，看你這樣我就難過。我想你了。

    卓爾盯著手機屏幕看了許久，雖然隔得很遠，但是我知道他紅了眼眶。

    卓爾：我也……想你。

    那一瞬，我的淚水不受控製的湧了出來，無法自己。

    卓爾：在擋子彈之前，我滿腦子都在想著任務。可在生死的那一瞬間，我才開始懷疑，值得嗎？我找不到一個答案，值得或者不值得，那隻是一個責任，我要去完成它。

    我深吸了口氣，編輯著短信。

    我：不要想這些，我懂得的。有生之年，愛你不悔。

    卓爾：我有預感，這一切都快要結束了，等這次任務結束，我就好好和你相守餘生，不再分離。

    我：我會等你。

    蘇沫兮還不能死，如果她死了，就不會有人知道禁藥的配方，我不知道這配方的背後究竟有著怎樣的意義與輕重，我隻知道，卓爾冒著必死的決心。

    那天回去時，腦子很亂，回到臥室一躺下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整個人無比的輕鬆，像是擱淺了許久的心情，終於回歸了它該去的大海。

    我看著手機裏的短信，淺淺的笑了，低語：“快點好起來，我等你。”

    ——————

    醫生剛來看過，說卓爾恢複的情況很好，槍好在隻傷到了血管，並沒有傷及到要害，及時止血，又加上他身體素質本身不錯，所以已經沒有大礙。

    此時病房裏圍了許多人，都是卓家的人，還有蘇沫兮。

    這件事情不可能有密不透風，就算沒有人匯報，蘇沫兮也會先發製人。

    於是到了卓家人的耳朵裏，卓爾今天受傷，都是為了那個叫周若渝的女人。

    卓夫人十分生氣，氣自己的兒子怎麽這麽不爭氣？怎麽就邁不過這美人關？

    蘇沫兮倒了杯水給卓爾，一臉心疼，說道：“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女人，你也不會受傷，驚霆，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再受傷了。”

    卓爾借由低頭喝水，掩去眼裏的憎惡，沉聲說道：“我剛醒，精神不是很好，還想再躺一會兒，你們都回去吧。”

    卓夫人看了看他們說道：“爸，你帶他們都回去，我和驚霆還有些話要說。”

    卓老爺子一臉凝重的看著孫兒，輕歎了口氣，“行吧，你跟他好好談談。”

    說罷，帶著人回去了。

    蘇沫兮看了卓夫人一眼，也識趣的一道兒去了走廊待著。

    卓夫人搬了椅子坐到了卓爾床前，“這究竟怎麽回事？我要聽事情的真相。”

    卓爾：“我就算說了事情的真相，您也未必也信，未必會聽。是蘇沫兮讓人帶走了榮榮，還要挾若渝……”

    “行了，這些維護那個女人的話，你就甭說了。”卓夫人打斷了他的話：“我相信沫兮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她跟我說的可不是這樣，你會不會太小題大作？或者就是那個女人挑撥離間的？”

    卓爾疲憊的閉上了眼睛：“所以說，我不太願意與您談論這些事情，媽，你回去吧。”

    卓夫人：“你這什麽態度？我養你這麽大，你就這麽對你媽媽的？我都是為了你好，你為了一個那樣的女人，一錯再錯，還要錯到什麽時候？驚霆，你以前不是這麽沒有分寸的人。”

    卓爾喉結滾動了下，學我可以了口氣道：“有時候，眼睛往往是最容易說謊的，你所看到的聽到的，未必是真的。媽，我會給你們一個交待，但不是這個時候。”

    見他這麽執拗，卓夫人也不想把他逼迫得太緊，人都進醫院了，至少這一段時間，得好好讓他養著，這些事情，以後再慢慢來也不遲。

    “你對沫兮好一點，人都是你的了，結婚這麽久，就趕緊要個孩子吧。”

    卓爾沒有說話，卓夫人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看到蘇沫兮還守在門外，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慢慢來，驚霆這孩子就是這麽死心眼，你別跟他質氣。”

    蘇沫兮溫婉的笑了笑：“媽，我不會的。我愛他，他是我這輩子認定的人。”

    卓夫人滿意的看了她一眼，放心的走了。

    待卓夫人的身影消失不見，蘇沫兮這才推開了門，態度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