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師已經和北麵的新軍交火了，但，對方好像沒有太過著急進攻。”讀完整個電報，通訊兵的神色放鬆了些，但雨靈仍然緊皺著眉頭。

    “意料之中，在這種時候，那位袁大人可不會白白的損耗自己的實力。”以袁世凱的為人來看，他一定會在她和日軍陷入膠著的時候再出手，那時的好處，可比現在大多了。

    但，即便如此，從此刻開始，為了保證補給線不受到幹擾，北部戰線就會有三個師的兵力不能進行部署了，雖然剩下的對付包圍圈內的日軍還有餘力，但……

    “第九師和第十一師繼續推進戰線，縮小日軍的活動範圍，我希望今天，他們至少推進四公裏。”日軍反常的在包圍圈裏不斷構築著防禦陣地，如果不是他們的陣地實在不是製高點的話，在一段時間後就能看到一個半成的要塞了。

    “明天準備對他們發動總攻吧，兩個師團而已，把所有的炮彈運到炮兵陣地。”

    不能再拖延了，雨靈很清楚，陰影裏躲著一條毒蛇，隨時可以出來咬她一口，這個時候，就必須盡快將眼前的鬣犬殺掉。

    可以預見的是，傷亡不會小，畢竟就算有炮兵清除對方的機槍陣地，但，曆來的戰例已經能夠說明那並不能對防禦方的戰鬥力造成太大的影響。

    何況，日軍是擅長白刃戰的，進入陣地後的戰鬥，才更加凶險，但也不得不如此了。

    “可惜，進攻時間還是晚了……如果不是為了殲滅戰，也不至於如此。”她也知道，當初日軍還沒有準備好陣地的時候進攻可以輕鬆地一舉擊潰，但，也隻是前麵的那幾千人而已，之後的日軍會更加難纏。

    所以，她從不後悔當初的決定，就像是白起不會後悔包圍長平趙軍一樣，雖然包圍之後的事情凶險難測，但那卻比與敵人僵持好了千百倍。

    “現在也不晚，統帥，對於這種陣地的進攻，不是在昨年就進行過大量的演練嗎？”

    幾天沒有說話的參謀官這時候卻忍不住插了句嘴，從建軍開始，這位統帥就一直在加強進攻戰的訓練，甚至，所有人都能記住，什麽時候待在什麽位置最安全，什麽時候階段躍進，什麽時候進行衝鋒，之後還針對衝鋒時的刺殺進行了訓練。

    到了現在，這位當初無比強硬的統帥，現在反而變得軟弱了！

    “我也希望如此，今晚都好好休整，準備明天決戰。”

    “是！”

    雨靈也知道，自己的勝算有多大，但她仍然畏懼著那樣的陣地戰，這一切都來自她對一戰那樣血腥的陣地戰深深的恐懼。

    她從未認為，一開始就用上一戰後期，甚至戰後的戰術會有什麽不同，即使是一戰後期，戰鬥的傷亡也是相當驚人的。

    但，現在，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隻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手裏的最後一張牌都打光了的感受，還真是不好。”

    …………

    “井上君，你的報告，我已經看過了。”同樣昏暗的日軍指揮所裏，乃木希典，正在召見他的炮兵指揮官，他親自其指派來協調兩個師團的炮兵火力。

    現在，一個在他看來即將決定圈內日軍生死的任務，將要交給這個年輕人來執行了。

    “怎麽樣，有把握摧毀對方的炮兵陣地嗎？”

    有豐富攻堅經驗的他，很清楚對方的炮兵火力對他們而言意味著什麽，那是必須除掉的東西，否則，全軍覆沒僅僅隻需要不到五天的時間。

    下一步行動必須要保留足夠的兵力，否則，一切都將成為泡影。

    “對不起，將軍閣下，我下屬的炮兵僅僅隻有兩個炮兵聯隊和一個炮兵大隊，這個任務，我無法保證，根據測算的推測，他們的炮兵至少擁有三個陣地。”

    井上有些頹然，就算對方根本不進行反擊，他們的火力，也很難摧毀對方的全部炮兵。

    “井上君，我知道，你不是懦夫。但帝國軍人不會容忍一個‘懦夫’的存在，帝國也不會容許我們在弱小的清國的地界上失敗，你明白的吧。”

    乃木希典說話時，眼睛並沒有看著井上，白色的大胡子，也讓他看起來並不憤怒，反倒是有一些慈祥的感覺。

    但，井上的冷汗還是立刻流了出來。

    “是！”他立刻用一個標準的四十五度鞠躬低下了頭，如果他再不明白乃木希典的意思，就太蠢了，現在日本軍中的環境是不允許任何的退縮的。

    那麽，所有的命令，他必須服從！

    “賭上全部的炮兵，有沒有可能讓對方喪失攻堅能力的可能？”

    井上心中一沉，果然是這樣的命令。

    乃木希典重來就不是一個顧忌傷亡過大的人，他隻是顧忌不必要的傷亡，但如果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必須要付出巨大的傷亡，他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就像遼東戰場，他為了討好大本營讓兩千多名士兵白白死去一樣。

    如今輪到他，他卻生不出任何為天皇盡忠的想法，隻有無盡的悲涼。

    他可不是那群容易被洗腦的白癡，炮兵作為技術兵種，無論是指揮官還是測算，都是知識分子，他們知道自己不光是為了那個天皇……可是……

    “我們擁有四十二門75mm口徑火炮，和二十一門105mm的火炮，75mm火炮大多數是38年式的野炮，也有些是41年式的山炮……”

    “好了，我不用知道這些，我隻想知道，能不能做到。”乃木希典的語氣變得有些不耐煩，井上也隻能停止了自己的講解。

    “對方的105mm火炮，據我們推斷超過四十門，甚至還有四門155毫米火炮，即使我們與其戰鬥到最後，他們仍然有餘力進行炮擊，隻是力度應該不足以攻下我們的陣地。”

    “……”這個結果，讓乃木希典沉默了許久，然後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

    “那就執行吧。”

    “……”井上的眼神也變得暗淡了，雖然作為指揮，他不會死在炮戰中，但……他最好的結局就是死在炮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