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不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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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抓沈雲舒回登州,林俊霖這次下足了功夫。
她隻看見了那隊上火車挨個搜查的士兵,卻沒看見在站台外,也有一隊士兵守在火車站的每個出口,每個經過的年輕女子,都要盤查一遍。
尤其是那些穿著講究時髦的小姐,盤查得更為仔細。
沈雲舒今天穿的是一件棕色的束腰長裙,外套剪裁合身的長款風衣,頭戴紗帽,明顯接受過新派教育、世家小姐的打扮,她一出站台,就引起那些士兵的注意。
感受到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沈雲舒把紗帽壓得更低。
往前不能再走了,後退又無路。
沈雲舒掃一眼四周,突然拉著箱子轉身朝站台疾走。站台修建得一米高,跳下站台,是大片的田地。
到了秋天,這兒的主要農作物就是高粱和玉米、大豆。
高粱長得將近兩米,人隻要一鑽進高粱地裏,很快就不見了。
小翠還是六神無主地跟在沈雲舒後麵,心慌地不停問:“前後都有人,這下咱們該怎麽辦?沈小姐,您快拿個主意啊,我好怕,萬一咱們被他們抓住了,是不是就沒命了?”
“別多想。”沈雲舒被她問得微微有些煩躁,“待會兒咱們跳站台,跳下去之後,就分別朝高粱地裏鑽。”
她話音剛落下,忽然聽見身後一聲厲喝:
“前麵那兩個,站住!”
“別停,快走!”隨著沈雲舒一聲低喝,她和小翠的步伐已經從疾步變成小跑。
“攔住她們!”
一聲高呼後,幾乎在永城火車站的所有登州軍都把視線投向沈雲舒,下一秒,十幾個人從四麵八方朝二人湧來,沈雲舒不由心跳隨著腳步加快!
就在她距離站台邊緣隻有一步之遙時,“砰”一粒槍子在她腳下綻開,激起的泥土嚇得小翠一聲驚呼,雙腿頓時發軟,竟走不動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瘦小的軍官閃到沈雲舒麵前,不滿地怒問:
“你跑什麽?”
“我們下錯站了,想去趕火車。”沈雲舒忐忑地低著頭,盡量不讓他們看見自己的臉。
“趕火車?”軍官瞥一眼遙遙相對的火車廂門:“撒謊!我看你心裏有鬼!把頭抬起來!”
沈雲舒倔強地仍低著腦袋,瘦小沒耐性地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倆人對視的一瞬間,他忽然心跳一停。
林俊霖給他們的畫像上,已經把沈雲舒畫得很美了,但真人還要美上三分。
倒不是林俊霖把她刻畫得醜陋了,而是畫像上的人,遠不如真人靈動。
怪不得她能迷得向來不近女色的秦遠夜神魂顛倒,甚至為其絕了關東省市長親外甥的戶。
秦遠夜新收了一個情人的事,在華夏早就傳遍了。
他聽說時,覺得傳言把沈雲舒的美誇大了,今日一見,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麽荒謬!
片刻愣神後,軍官鬆開沈雲舒,竟然和氣地衝他一笑,禮貌道:
“原來是沈小姐啊,沈小姐您不要怕,林少帥派我們在這兒等著您,請您去登州坐一坐。”
曉得自己身份被識破後,沈雲舒也不裝糊塗。她挺了挺身板,大方地直視軍官,不卑不亢道:
“請您回去後,替我謝過林少帥的好意,但我現在還有事,恐怕不能赴約。等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和遠夜親自登門拜訪。”
“這恐怕由不得您了。”軍官使了個眼色,兩個人立刻上前,抓住沈雲舒,“帶上車!”
一同被帶走的,還有小翠。
和被嚇得大哭,叫喊不止的小翠不同,沈雲舒冷靜也安靜得多。她瞥見已經從火車上跳下來,接近自己,伺機營救自己的那三個人,不動聲色地搖頭,用嘴型無聲說道:
“去找遠夜!”
永城是晉北的地界兒,朱成業現在雖然恨極了林俊霖,卻又有求於他,不敢和他撕破臉,任由登州的這些士兵開著一輛軍用大卡車,大搖大擺地從永城過。
為防止沈雲舒逃跑,她雙手被拴在,和其他士兵一起,待在大卡車的車廂裏。
冷風颼颼地從她耳邊吹過,小翠偎依在她身上,害怕地盯著這些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齷齪心思的士兵。
小翠甚至覺得他們不像是士兵,而像土匪!
但這群土匪就算是此刻精蟲上腦,也暫時不敢對沈雲舒和小翠怎麽樣,因為她們是林俊霖點名要的人!
隻有等她們沒有利用價值了,被丟到軍營裏充當軍妓,他們才能為所欲為。
用直線距離算,永城距離登州,要比去津縣近得多,但卡車的移動速度也比火車慢上很多。
七個多小時的路,沈雲舒和小翠加起來才喝了半碗水、吃了一片麵包。
卡車進了登州,又換成小車,小車沒有去林家公館,而是一路抄偏僻近道,把沈雲舒送到一條死胡同的小巷裏。
小巷盡頭,是一家再普通不過的民院,僅能供兩人同時通過的窄門,門上刷的紅漆已經斑駁了。
門在裏頭拴著,瘦小軍官有規律地敲了幾下門,門緩緩打開,從裏頭探出來一個腦袋,腦袋四處望了望,終於把沈雲舒以及押著她的兩個人放進去。
這處民宅,是林俊霖之前用來金屋藏嬌的地方,現在空著,正好用來“接待”沈雲舒。
民宅不大,除了客廳和主臥外,隻有兩間配房,院子也小小的,開墾出一片菜園,再種上幾株花草,就滿滿當當了。
接到自永城發來的電報後,林俊霖就已經在民宅裏等著了。
為了表現出親切感,他特意脫下軍裝,換上一身青灰色長袍。
他氣質本來就儒雅,又常年帶著一副金絲鏡框,再穿一襲長袍,若是不明其身份的人,第一眼怕都要把他認成是秀才或者教書先生。
聽見通報,林俊霖急忙從客廳裏走出來,出了客廳,就是院子。倆人相見,遠不如前幾回氣氛融洽。
瞥見沈雲舒依舊被綁在身後的雙手,林俊霖劍眉一蹙,斥道:
“我讓你們客客氣氣地把沈小姐請過來,你們這是幹什麽?還不快把人給我鬆開!”
她的雙手被綁了七八個小時,雖然被嬌嫩到被勒破皮的地步,卻已經有幾道清晰可見的紅色於痕了。
對於林俊霖這次的突然“邀約”,沈雲舒顯然不滿且氣憤,但形勢比人強,她隻能暫時委曲求全,勉強擠出一絲笑:
“林少帥您大老遠把我從永城‘請’過來,有事嗎?”
在“請”字上,她咬音極重。
這幾天,林俊霖早已經把理由編排好了。他熱情地把沈雲舒請進去,親自倒了一壺茶遞給她:
“這可是用黑虎泉的泉水泡的綠茶,甘甜清冽,沈小姐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先喝杯茶解解乏。”
沈雲舒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他,把茶推到一邊去:
“林少帥有什麽事還是直說好了,我還等著回去,要是遠夜明天再得不到我的消息,恐怕要急了。”
“不急。”林俊霖自己慢悠悠地品起茶,反問道:“我聽說咱們在平原縣初見的時候,沈小姐你和秦遠夜也才剛認識?”
“這和你幫我‘請’到這兒來,有關嗎?”
“自然有關!”他放下茶,深情又認真地看著沈雲舒的眼睛,“實不相瞞,自從平原縣一見,我就對沈小姐你念念不忘,後來在津縣一別,更是魂牽夢繞。”
太久了不說,早上半個月,隻早上半個月,在沈雲舒同意和秦遠夜交往之前,她聽見這番話,或許會很感動、會因為之前的夢境,在林俊霖和秦遠夜之間搖擺不定。
但現在,已經遲了。
津縣半月不到的短暫時光,已經把沈雲舒和秦遠夜綁到了一起。
“我這個人一根筋,林少帥,我已經認準了遠夜,就不會再去考慮其他人了。能得到您的青睞,我很高興,但同時我也很抱歉。”
林俊霖毫不意外地笑了笑:“就算是我,也不能否認他確實是個很優秀的人,如果沈小姐真的能跟他白頭偕老,我當然不會插手其中,可你知不知道,他和一位名為馮鈺的小姐有婚約在身?”
“我早就知道了。”沈雲舒嘴角勾笑,沒想到如林俊霖這般的人物,也玩挑間離撥的把戲。
可他下一句話,沈雲舒就徹底笑不出來了。
“那你又知不知道,其實他完全可以推掉這門婚事,甚至在你們去津縣的當天,秦老太太曾經找過他,主動提起解散他和馮鈺的婚事,但是他拒絕了。”
什麽!?
一道晴天霹靂在沈雲舒腦子裏炸開,她難以置信地喃喃道:“這怎麽可能,他一心想解除和馮鈺的婚事,如果老太太真的要做主,他怎麽會拒絕?”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撒謊!”
“我沒必要撒謊。”林俊霖風淡雲輕:
“不信的話,我可以派人悄悄把你送回關東省城,你可以自己去問,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他表麵上告訴你他不喜歡馮鈺,這麽多年,確實也一直沒和馮鈺結婚。但他如果真的不喜歡,為什麽老太太主動退婚,他卻反過來堅持不退婚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