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笑了：“那，我是叫你宋恒星，還是阿宋？”

    “阿宋。”阿宋說，“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暮春聳肩：“無所謂了。有些事情，不知道反倒是好的。”

    阿宋倒是挺讚成暮春的話，不過他覺得，他今晚，恐怕會被洛遙光揍一頓了。

    “那，再見，遲暮春。”

    “再見，阿宋。”

    暮春回去之後，收拾了很多東西，也準備了好多東西。

    洛遙光雖然才二十九歲，可是他的二十九歲生日都沒過過。

    今天，是洛遙光的二十九歲生日。

    暮春親自下廚，給洛遙光做了蛋糕。

    如果真的要重新開始，那就從心意開始。

    將一切布置好之後，暮春就一直在等洛遙光。

    等了一晚上。

    從失落，到失望，再到絕望。

    張媽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趴在桌子上，黑眼圈尤其重的暮春。

    “太太……”張媽小心叫醒暮春。

    “洛遙光回來了嗎？”暮春的語氣平靜而絕望。

    “沒有。”

    “嗯。”

    暮春招呼都不打一聲，拿起桌上的包往外走。

    “太太，你去哪裏？”

    暮春沒有回答她。

    天地之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趙清雲等了很久才等到的洛遙光。

    趙清雲回到洛氏星光大廈，洛遙光根本不在，他隻能一邊工作一邊等。

    洛遙光哪都沒去，隻是去看了心理醫生而已。

    心理醫生名為頌生。

    是Star的一員。

    “所以老大你……”頌生拿著水杯的手一頓，“你真的不受控製了？”

    “不知道。”洛遙光吸了口煙，說，“每次一生氣，行為都不受控製。這次……她肯定被嚇到了吧。”

    頌生抿唇，從白大褂裏掏出一瓶藥，遞給洛遙光：“老大，這藥多多少少還是吃點吧。有安眠鎮定的作用。”

    “不。”洛遙光沒伸手接，“如果我真的不受控製，那就把我送進精神病院吧。”

    “那也要我們舍得。”頌生說，“你是Star的信仰，送你進去，我們怎麽舍得。”

    “頌生，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頌生當然記得。

    他的心理病人沒有正常接受治療，自殺了。病人家人悲憤地罵頌生是庸醫，將他推倒大街上示眾。

    那一刻的頌生真的有輕生的念頭了。

    他想辯解。

    可是沒人聽。

    直到洛遙光出現，洛遙光西裝革履，手裏還拿著煙，整整一副二世祖的模樣：“我覺得他有話要說。”

    事情解決之後，洛遙光光臨頌生的診所，開門見山的問他：“強烈精神刺激下會不會激發第二人格？”

    頌生當時訝異極了，還沒問是什麽狀況，洛遙光又打斷了頌生的話。

    後來，頌生也遇到過很多次麻煩，都是洛遙光幫忙解決的。

    在頌生眼裏，洛遙光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對了，你這裏的酒精，紗布，棉花什麽的都給我拿出來。”

    “啊？”

    頌生正疑惑，就看到洛遙光脫下西裝外套，全新的白襯衫後麵早已一片血跡。

    “你這傷？”

    “小白。”洛遙光言簡意賅。

    頌生無語。

    頌生有點想哭的衝動。

    他當年隻是讓洛遙光養點狗啊，金魚啊，花什麽的轉移注意力。

    他真去養貓了……還是那樣可怕的貓！

    還養了狼狗……

    頌生欲哭無淚。

    “老大，你還是離那老……小白遠點吧。”頌生翻出醫藥箱，替洛遙光清理傷口。

    “你覺得，我會不會逼瘋別人。”

    頌生想了想，老實回答：“會。”

    洛遙光這樣陰晴不定，很容易給身邊的人造成傷害。

    他昨晚，折磨完暮春之後，打開門去找小白……結果又被抓傷了。

    洛遙光氣得差點把老虎毛剪了。

    小白是真的老虎，還是稀有的白虎，當年因為人類的傷害，腿受傷嚴重，洛遙光救了他，然後就跟著洛遙光了。

    洛遙光的一句話，一個表情，都會讓小白恐懼。

    簡單處理完傷口，洛遙光就走了。

    頌生是絕對專業的心理醫生，他的話可信度非常高。

    所以……

    他會不會那天心情不爽，就把暮春給殺了呢？

    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洛遙光回到星光大廈，趙清雲除了遞一大堆文件，還有暮春交代給他的錄音筆。

    “洛總，這是遲小姐讓我給你的。”

    “嗯。”

    趙清雲走出去，輕輕搖頭。

    這真是對冤家。

    洛遙光直接把錄音筆扔進抽屜，翻開文件。

    他不敢想暮春。

    因為一想，就會聯想到昨晚上他對暮春做的一切。

    知道處理完所有的文件，洛遙光從抽屜裏找煙的時候，才發現了錄音筆。

    原本忙得，把錄音筆忘了。

    洛遙光聽完，看了電腦上顯示的時間，早上八點。

    洛遙光連忙衝出星光大廈，一路跑進地下停車場開車回去。

    一路上，腦子裏不斷回放的，都是暮春的錄音。

    “洛遙光。我是遲暮春。我不知道，還用什麽樣的姿態麵對你，所以我選擇了錄音。希望。你能聽到最後。

    “昨晚上，你說，“遲暮春，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你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想哭。如果我不是遲暮春，你會不會放過我？

    “我不是真正的遲暮春。我原本的名字，是黎曼春。我是遲深湖的私生女。遲暮春意外死了之後，我就成了頂替遲暮春的人。

    “包括靠近楊其桐，和楊其桐結婚。這都是遲暮春該做的事情，而不是我。我是真的愛過楊其桐。

    “怎麽說呢，有那麽一句歌詞：愛情，原來的開始是陪伴，但我也漸漸的遺忘，當時是怎樣有人陪伴。洛遙光，我對楊其桐的感情，始於陪伴，我對你的感情，也始於陪伴。

    “從恢複記憶開始，我就在想一個問題。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又或者，你到底是真心待我還是為了報複我。

    “我就一直在問自己。因為害怕傷害，所以我離你遠遠的，和你提出離婚。可是你一直不同意，我慌了。如果這段感情，是我的獨角戲，那該怎麽辦。

    “後來你在那懸崖上我，你愛我。我第一反應，就是懷疑，你是騙我，還是真心的。

    “我們摔下懸崖，你讓我趕緊上去。那一刻我也覺得那不是因為你愛我。隻因為你是個軍人，你有山河夢。願意為這山河裏的一切奉獻一切。

    “洛遙光，我看不透你。因為你這樣的飄忽不定，我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你讓我懷疑，我愛的，還是溫和的楊其桐，還是那個霸道的洛遙光。

    “洛遙光，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肯定的回答。

    “對了，還有一句。洛遙光，二十九歲生日快樂。

    “二十九歲生日快樂。

    “抱歉缺席了你那幾年的生日。洛遙光，你的美好年華已經走到末端了。洛遙光，生日快樂。

    “如果你聽完了錄音，如果你給我看清自己內心的機會，如果想你給我們一個未來……我今晚，在家等你。

    “洛遙光，我等你。”

    洛遙光一路飆著車，論飆車，趙清雲技術肯定最好的，可是現在找趙清雲，似乎哪裏不方便。

    “因為你這樣的飄忽不定，我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你讓我懷疑，我愛的，還是溫和的楊其桐，還是那個霸道的洛遙光。”

    這句話像魔咒一樣，盤旋在洛遙光的腦海。

    我愛的，是溫和的楊其桐，還是霸道的洛遙光……

    是溫和的楊其桐，還是霸道的洛遙光……

    心口抑製不住的抽痛。

    洛遙光突然停下車子，頭伏在方向盤上，一隻手還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捂著心口。

    那種空洞感，比當年看暮春和楊其桐在一起，比當年當警察時受傷時的疼痛，比當年所有證據指向暮春的時候，比知道暮春跳樓自殺的時候……

    還要疼。

    疼上千倍百倍。

    “老大！”

    跟上來的元蘇還有頌生。

    他們敲打著車窗，他們看到了洛遙光的痛苦，卻無能為力。

    元蘇去找頌生，聊天的時候談到了洛遙光，去星光大廈找洛遙光，就看到洛遙光開著車，匆匆離開。

    他們連忙跟上。

    “連頌生！趕快想辦法啊！”

    “想什麽啊，老大不開門我根本沒辦法判定出了什麽事好嗎？”

    ……

    元蘇和頌生的聒噪讓洛遙光找回了一點意識，他沒機會元蘇和頌生，加大油門揚長而去。

    吃了一口汽車尾氣的元蘇，頌生：“……”

    老大這是鬧哪樣？！

    顧不上發呆發愣，元蘇和頌生連忙跟上去。

    洛遙光停下車子，走進別墅，就看到張媽在處理什麽彩帶之類的東西……

    “洛先生，你回來了？”

    “這些東西是你做的？”

    “不是。”張媽說，“昨天先生你放我假了，我是今早才回來的。這些東西都是太太做的。”

    “那太太呢？”

    “不知道。她一聲沒吭就走了，沒說要去哪裏。”想到暮春的狼狽模樣，張媽忍不住多嘴，“太太的黑眼圈很重，估計是等先生等了一夜吧。”

    想到了什麽，張媽指著還沒來得及拆的橫幅，說：“昨晚是先生的生日吧？太太真是用心呢。”

    洛遙光看清了橫幅上的字，心裏泛起一陣酸楚。

    上麵的字是那樣刺眼——

    洛遙光，二十九歲生日快樂。（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