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暮春手撐著下巴，“你這麽晚跑過來，就是為了求情。”

    “對對對。”陶桃猛點頭，“送花的事情激怒了大BOSS洛遙光，我很可能會遭到行業封殺。”

    暮春說：“對了我還沒問，你為什麽送我花？”

    還沒等陶桃回答，元蘇就冷不丁地冒出來兩個字：“作死。”

    暮春，陶桃：“……”

    “吳元蘇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陶桃嫌棄得吐槽元蘇，然後說：“討好老板的第一步就是討好老板娘。結果……”

    結果沒討好成，反倒讓老板吃醋了，他這是倒哪門子的黴啊。

    “封殺不至於吧，”暮春說，“雖然他的確有點脾氣不好，但還是很好說話的。”

    很好說話？

    你確定？

    果然這就是老板對待老板娘和員工的區別。

    陶桃欲哭無淚。

    元蘇啃著暮春準備的蘋果，看戲一般地看著陶桃。

    “對了陶桃，”元蘇邊啃邊說，“我記得你今晚有直播啊，怎麽沒直播？你又給你經紀人喂安眠藥了？”

    暮春：“？！！”

    喂安眠藥？

    還有這種操作。

    元蘇眼裏閃過一絲了然，解釋給暮春說：“大嫂，你別看他長得很乖，其實皮得很，他不止一次給經紀人喂安眠藥，逃通告，所以混到現在還是一個花瓶。”

    “老子不是花瓶！”陶桃差點掀桌。

    暮春：“……”

    這兩個人……

    “你們這麽皮，遙光知道嗎？”暮春說出了心裏話。

    元蘇：“……”

    陶桃：“知道啊。”

    暮春：“……”

    這個陶桃，還真是……刷新了她對娛樂圈的三觀。

    “你和遙光很熟嗎？”暮春問。

    洛氏總BOSS是洛遙光，可是其他分公司因為沒有那麽多時間顧及，所以分公司也有那麽一個副總裁。

    陶桃是極光傳媒的藝人，為什麽不去討好極光傳媒的副總裁，反而舍近求遠地送她花試圖討好洛遙光？

    果然，暮春問出這個問題後陶桃就沉默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桃才回答暮春：“因為是他讓我進娛樂圈的。”

    元蘇啃蘋果的動作一頓。

    陶桃是洛遙光手下的唯一一個進了娛樂圈的人，別人都不知道陶桃進娛樂圈的原因，他也不願意說。

    剛剛他說了？

    “是嗎？”暮春訝異，“他還有給人指路的功能啊。”

    陶桃沉默了很久，說：“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雨天。我大學畢業以後，一直找不到工作，我是農村出身，大學畢業是件很光榮的事情，可大學畢業卻找不到工作就很丟臉。

    “那時候我還沒有輕生的念頭，可是我卻接到消息，我爸得了尿毒症，光化療就好多錢，而我又沒有工作。”

    陶桃苦澀地笑笑：“所有人都隻看到我陶桃的風光，可是誰又知道我有多難過。”

    “時間一長，我就有了輕生的念頭。家裏已經沒有錢能夠支付化療的錢了，所以我……”

    陶桃說到這裏，聲音有些哽咽，連元蘇和暮春都有些動容。

    有些人看著風光，其實腳下全是汙穢。

    “我輕生沒死成，被老板救了下來，送進了醫院，我當時那個氣憤啊，我說我沒錢付醫藥費，你把我搞到這裏幹什麽，我一事無成就是個廢物，連工作都找不到。

    “然後老板就說，那你還不如進娛樂圈，來錢快，沒實力還可以當一個花瓶。我在新聞裏看到我娛樂圈那些明星都變成什麽樣了，所以我害怕，害怕我會有抑鬱症等等。

    “也就是那時候，我遇見了趙清雲。趙清雲和我說，如果我信老板，就立馬給我三萬塊錢。其實我心裏壓根就不信，隻是為了趙清雲的三萬塊錢，就聽了老板的安排。

    “然後老板一直在幫我支付我的父親化療的費用，給我請老師教我唱歌教我表演，把我送進了極光傳媒，讓我進了娛樂圈。當我站在舞台上的時候，聚光燈讓我睜不開眼睛。

    “當我拿著第一次演出的酬勞找他的時候，他卻不見了。直到我某天突然發現極光傳媒是洛氏旗下，而且洛氏最高層星光執行總裁是洛遙光的時候，我才發現。

    “他這個人，就是那種……很會給人新生的人，像是上帝一樣的存在。”

    元蘇沉默。

    他的感覺和陶桃差不多。

    上帝一樣的存在。

    暮春想不到陶桃和洛遙光居然還有這樣一層故事，所以陶桃送她花，不僅是討好她，而且是對洛遙光表示感謝。

    洛遙光這個人啊，深謀遠慮的能力，竟是如此強大。

    “所以，”陶桃抬頭，“我不願意長時間和吳元蘇你們待在一起，我沒有像趙清雲那樣好的家世，沒有像你吳元蘇你一樣的高智商……在你們麵前，我總是自卑。所以，我不願意和你們待在一起。”

    暮春搖頭，說：“陶桃你完全錯會了遙光的意思。這世上比你優秀的，不隻是趙清雲，吳元蘇。還有好多好多人，洛遙光讓你進娛樂圈，不是滿足你當年想要賺錢找工作的願望，而是想告訴你，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是靠後天彌補的。”

    陶桃沉默。

    他從來沒有往這一方麵想過。

    “至於你，元蘇，”暮春喝了一口水，說，“遙光讓你看看社會的殘酷，不是想告訴你學校有多好，而是想告訴你，學校隻是一個庇護所，你遲早要逃離這個庇護所。”

    元蘇垂下頭，看著手裏啃了一半的蘋果。

    心情複雜。

    複雜到，比被人誤會，都還要難堪。

    “可是我總覺得，總有人看不起我。”陶桃說，“如果我不是在極光傳媒，如果我沒有遇到老板，估計我會被人踩在腳底下。”

    “這是你的心魔，”暮春笑，“隻要你敢站起來，沒人會把你踩在腳底下。”

    陶桃看著暮春，突然明白了元蘇的話。

    “她會讓你覺得，老大沒有找錯人。”

    他們的老大，真的找了一個賢妻良母。

    洛遙光站在門口，聽著暮春的話，心裏暖暖的，這麽多年他們都不曾明白的道理，暮春居然能說得出來。

    如果暮春是以老板娘的身份自居，那大可不必和元蘇陶桃說那麽多，畢竟好多事情，都要他們自己去領會。

    可是她這麽說了，就說明她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一個旁觀者。

    要說暮春是裝的，可是有幾個人願意和不熟的人說這些？裝也會有馬腳露出來的。

    就在元蘇和陶桃陷入沉思時，洛遙光進門了，暮春的語氣很驚喜：“你回來了？”

    “嗯。”

    洛遙光的語氣波瀾不驚，把手上的蓋澆飯遞給暮春：“你要的蓋澆飯。”

    元蘇訝異：“這麽晚了，還有蓋澆飯賣？”

    暮春笑笑：“秘密。”

    這是她和洛遙光之間的秘密。

    連楊其桐都不曾知道的秘密。

    暮春拿著蓋澆飯走進廚房，一時間，客廳隻剩下了洛遙光，元蘇，還有陶桃。

    “如何了？”洛遙光坐在陶桃元蘇麵前，黑色西裝一點褶皺都沒有，“你們幾年都不明白的事情，人家隻是聽了一個經過，就全都明白了。”

    陶桃和元蘇把頭放得更低了。

    “誒？”暮春走出廚房，看著低著頭的元蘇和陶桃，心裏很是疑惑，“怎麽都低著頭？遙光你欺負他們了？”

    “沒有。”

    他隻是說了幾句話，沒有欺負，天地良心。

    暮春坐在洛遙光旁邊，問洛遙光：“你沒欺負我那群同學吧？”

    “沒有。”

    隻是略微恐嚇了一下，算不上欺負。

    前方高能預警。

    大型虐狗現場。

    陶桃站起身：“我回去看看我經紀人醒了沒有。”

    元蘇站起身：“我家裏的貓還等著我喂。”

    陶桃和元蘇走後，暮春枕在洛遙光的大腿上，問他：“娛樂圈就是淌渾水，你為什麽還要將陶桃送進娛樂圈？”

    “娛樂圈魚龍混雜。”洛遙光打開電視機，裏麵放著動物世界，“對於陶桃來說，那裏就是最好能見世麵的地方。沒點顏值沒點能力，就得等著被人踩在腳底。”

    洛遙光低頭看著暮春，抬手玩她的頭發，說：“像陶桃這樣的，自卑感呢。很難消失，就算站在雲端，也不會相信自己。”

    暮春不語。

    陶桃的自卑感，她不是沒有感覺到，可是二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還那麽自卑，實在是一個大問題。

    “不過你說的沒有錯。”洛遙光說，“你的話，應該對他有鼓勵作用。”

    “啊？”暮春麵色緋紅，“你都聽到了？”

    “嗯。從你說陶桃開始。”

    暮春的臉更紅了。

    “對了，”暮春想到陶桃的話，問洛遙光，“你不會封殺陶桃吧？”

    洛遙光：“不會。他現在人氣正高著，若是站在封殺，對極光傳媒，對整個洛氏，都是很大的損失。”

    暮春：“……”

    果然是資本主義者的回答。

    “我覺得你身上好多故事，”暮春抬頭，對上洛遙光漆黑如墨的眼眸，“尤其是……我失去記憶那些年，好多好多的故事。”

    “不，我沒有故事，若說真的有故事……”

    我的故事隻有三個字。

    遲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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